第八十四章 美食诱北丐（下）
洪七公听了黄蓉的话之后，哪里还等她说第二句，也不饮酒，抓起筷子便夹了两条牛rou条，送入口中。只觉满嘴鲜美，绝非寻常牛rou，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诸味纷呈，变幻多端，直如武学高手招式之层出不穷，人所莫测。 洪七公惊喜交集，细看之下，原来每条牛rou都是由四条小rou条拼成。洪七公闭了眼辨别滋味，道：“嗯，一条是羊羔坐臀，一条是小猪耳朵，一条是小牛腰子，还有一条……还有一条……” 黄蓉抿嘴笑道：“猜得出算你厉害……”她一言甫毕，洪七公叫道：“是獐腿rou加免rou揉在一起。” 黄蓉拍手赞道：“好本事，好本事。” 郭靖听得呆了，心想：“这一碗炙牛条竟要这么费事，也亏他辨得出五般不同的rou味来。” 洪七公道：“rou只五种，但猪羊混咬是一般滋味，獐牛同嚼又是一般滋味，一共有几般变化，我可算不出了。” 黄蓉微笑道：“若是次序的变化不计，那么只有二十五变，合五五梅花之数，又因rou条形如笛子，因此这道菜有个名目，叫做‘玉笛谁家听落梅’。这‘谁家’两字，也有考人一考的意思。七公你考中了，是吃客中的状元。” 只有李枫知道，黄蓉这几道菜应该就是原著里面的那几道了，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名，可是把洪七公弄得够郁闷的。像是洪七公这种吃货，也就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哪里有黄蓉两父女那般文雅，完全把厨艺当做是艺术。 洪七公大叫：“了不起！”也不知是赞这道菜的名目，还是赞自己辨味的本领，拿起匙羹舀了两颗樱桃。 洪七公笑道：“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汤好看得紧，有点不舍得吃。”在口中一辨味，“啊”的叫了一声，奇道：“咦？”又吃了两颗，又是“啊”的一声。 荷叶之清、笋尖之鲜、樱桃之甜，那是不必说了，樱桃核已经剜出，另行嵌了别物，却尝不出是甚么东西。 洪七公沉吟道：“这樱桃之中，嵌的是甚么物事？”闭了眼睛，口中慢慢辨味，喃喃的道：“是雀儿rou！不是鹧鸪，便是斑鸠，对了，是斑鸠！” 洪七公睁开眼来，见黄蓉正竖起了大拇指，不由得甚是得意，笑道：“这碗荷叶笋尖樱桃斑鸠汤，又有个甚么古怪名目？” 黄蓉微笑道：“七公，你还少说了一样。” 洪七公“咦”的一声，向汤中瞧去，说道：“嗯，还有些花瓣儿。” 黄蓉道：“对啦，这汤的名目，从这五样作料上去想便是了。” 洪七公道：“要我打哑谜可不成，好娃娃，你快说了吧。” 黄蓉道：“我提你一下，只消从《诗经》上去想就得了。” 《诗经》又哪里是洪七公这种人能够清楚的，只见洪七公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书本上的玩意儿，老叫化一窍不通。” 黄蓉笑道：“这如花容颜，樱桃小嘴，便是美人了，是不是？” 洪七公道：“啊，原来是美人汤。” 黄蓉摇头道：“竹解心虚，乃是君子。莲花又是花中君子。因此这竹笋丁儿和荷叶，说的是君子。” 洪七公道：“哦，原来是美人君子汤。” 黄蓉仍是摇头，笑道：“那么这斑鸠呢？《诗经》第一篇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以这汤叫作‘好逑汤’。” 洪七公哈哈大笑，说道：“有这么希奇古怪的汤，便得有这么一个希奇古怪的名目，很好，很好，你这希奇古怪的女娃娃，也只有你那东邪希奇古怪的老子生出来的。这汤的滋味可真不错。十多年前我在皇帝大内御厨吃到的樱桃汤，滋味可远远不及这一碗了。” 听到洪七公提到东邪的名字，黄蓉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是李枫告诉洪七公的，也没有奇怪。 黄蓉笑道：“御厨有甚么好菜，您说给我听听，好让我学着做了孝敬您。” 洪七公不住口的吃牛条，喝鲜汤，连酒也来不及喝，一张嘴哪里有半分空暇回答她问话，直到两只碗中都只剩下十之一二，这才说道：“御厨的好东西当然多啦，不过没一样及得上这两味。嗯，有一味鸳鸯五珍脍是极好的，我可不知如何做法。” 这时候呆在一边的郭靖问道：“是皇帝请你去吃的么？” 洪七公呵呵笑道：“不错，皇帝请的，不过皇帝自己不知道罢啦。我在御厨房的梁上躲了三个月，皇帝吃的菜每一样我先给他尝一尝，吃得好就整盘拿来，不好么，就让皇帝小子自己吃去。御厨房的人疑神疑鬼，都说出了狐狸大仙啦。” 郭靖和黄蓉都想：“这人馋是馋极，胆子可也真大极。” 只有李枫知道，洪七公还真干得出这种事，在别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对于后世吃货有更深了解的李枫来说，洪七公这个还真是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洪七公笑道：“你这女娃煮菜的手艺天下第一，李小子这一生可享定了福。******，我年轻时怎么没撞见这样好本事的女人？”言下似乎深以为憾。 黄蓉被洪七公说得脸色通红的低下头，还偷偷的看了一眼李枫。 只有李枫的脸皮厚，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就得意的笑了起来。 看见洪七公吃饱了之后，李枫三人可是没吃饭的，就着残菜吃了饭。李枫和黄蓉只吃一碗也就饱了。郭靖却吃了四大碗，菜好菜坏，他也不怎么分辨得出。洪七公摇头叹息，说道：“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看见三人吃饱了之后，等黄蓉收拾好了盘子之后，洪七公摸着微鼓的肚皮道：“女娃，你费尽心思做这么好的饭菜给老叫化吃，到底是为什么呢？老叫化也就只有这一身武功能拿得出手了，但是说到武功，你爹和李小子都不比我老叫化弱，有他们两个教你，你还用得着来学我老叫化的武功？” 黄蓉娇笑着摇晃洪七公的手臂，道：“七公，您老误会了，蓉儿是真心想要孝敬您老人家的，可没有什么意图的。”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算了吧，你这个鬼灵精，像足了你爹，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 “七公，你和我爹爹很熟吗？”黄蓉对于江湖上的事不是很清楚，黄药师不想黄蓉闯荡江湖，就很少和她说起江湖上的事。 黄蓉仅有的江湖经验和常识，还是最近李枫和她说的，但是有一些事情，黄蓉还不是很清楚。 洪七公撇了黄蓉一眼，之后道：“他是东邪，我是北丐，我们打的架还少吗？本来看你的长相就觉得熟悉了，原来你是东邪的女儿。当年我们华山论剑的时候，他还没成亲，没想到转眼间，他都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黄蓉听到洪七公的话之后，接道：“你们经常交手，我爹爹很厉害是吧？” 大概在黄蓉看来，最厉害的人就是她爹爹了，这个是小时候就一直留下的感觉，父亲都是最伟大的。 “你爹他虽然厉害，却也未必是天下第一！”洪七公也是练武之人，不是真正交手的话，是不会轻易服输的。 “那天下第一一定是七公您老人家了。”黄蓉拍手恭维洪七公。 洪七公虽然是有练武之人的骄傲，但却不是狂妄之徒。如实道：“那倒也未必。二十多年前，我们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在华山绝顶比武论剑，比了七天七夜，终究是中神通最厉害，我们四人服他是天下第一。” 这几天李枫和两人说了不少的江湖轶事了，所以“中神通”此人黄蓉和郭靖还是知道的。 “我知道，七公，‘中神通’是重阳真人，是丘道长和马道长的师傅。”郭靖在一边开始刷着存在感。 洪七公惊讶的看一下郭靖，没想到这个傻头呆脑的小子还知道“中神通”，要知道虽然王重阳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但是毕竟只是在江湖中人里面流传而已，加上王重阳仙逝多年，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了。 “不错，‘中神通’就是全真教的上一任掌教。”洪七公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仙逝的王重阳，心情有点低沉了。 李枫也没见过王重阳，实难想象他的风采，但是就是从书中的描述，就能知道也是一代奇人，可惜是英年早逝，要是王重阳活着的话，李枫知道自己绝非他的对手。 对于四绝，李枫还有信心应付，但是对于以一敌四的王重阳武功高到什么地步实在是没人知道。 或许李枫把《龙象般若功》修炼到了第十层以上，才有机会与之一战。 “你爹怎么肯让你出来的，我记得黄老邪很多年没有离开过他的桃花岛了。”按照洪七公对于黄药师的了解，应该是要陪着黄蓉才对啊！ “我爹爹骂我，不喜欢我，我偷偷逃出来啦。以后他永远不要我了。”黄蓉提到伤心的事，眼睛都开始红了。 李枫赶紧来到黄蓉身边，牵着黄蓉的手，表示对黄蓉的支持。 黄蓉立马破涕为笑，满是深情的看了李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