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有何惧?
尽管君傲将那种张狂,高傲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声音的浑厚程度,却似乎具有极强穿透力般,直接从房内传出房外,这让得正在院里劈柴的母亲听见儿子的叱喝声后,便是不由一怔,心中担忧,赶紧放下手中柴火,疾步上前,推开那已满目疮痍的破门,刚一进房,便看见光着脚站在床上眼神冷峻的君傲,不由心中一阵莫名酸楚,如浪潮般狂涌上心头:我可怜的傲儿,这些年跟随我这没用的娘亲饱含屈辱,心中憋闷肯定无以复加,难道……他又要准备做什么傻事了么? 心中越想越后怕,穆素慧忐忑上前,也不敢太过刺激君傲,只得压着嗓音,低声询问:“傲儿,你怎么了?不管如何,你都要为娘考虑,你知道娘很担心你的……” 话音轻柔,略夹担忧,眉宇间更是紧紧拧在了一起……穆素慧加入君家前便是大户人家,进入君家后,更是人人敬仰的二夫人,在礼仪,卫生,举止之间更是中规中矩,即便此刻他母子二人已沦为他奴,即便这间平房四面漏风,阴冷潮湿,但是她还是将整个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但此刻,她却隐隐闻出房间里有股酸涩难闻的臭味,细闻之下,竟是从儿子身上发出来的……这种酸味,就仿佛是下水沟里肮脏,污秽,臭老鼠,各种味道掺杂在一块儿的感觉。 “天啊,这味道怎么这么难闻?傲儿身上何时有这种怪味了?即便是昨日他被人打得昏迷不醒,我也是夜间用毛巾为他擦拭了身子的啊,可眼下……” 穆素慧诚惶诚恐,看着儿子脸上那倔强不屈的愤怒神色,闻着儿子身上那酸涩难闻的臭味,不由悲从中来,儿子重伤不愈,身子每况愈下,而此刻身上竟有如此味道,他……他的伤,还能好么? 要是儿子有什么闪失,我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夫君? 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穆素慧心神恍惚,种种悲伤,惶恐,惊愕,伤心的负面情绪占据了她的五脏六腑,那种极致的伤心情绪差点没让她直接昏死过去,‘哇’的一声,竟是情不自禁的脱口失哭,一把将站立的君傲拥入怀中,心中这些年来所有的憋怨便如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泪水狂涌不止…… 十几年的心酸,十几年的委屈,十几年的隐忍……没想到,等来的并不是安稳,清静的生活,而是接二连三的横祸……我这没用的娘亲,想不到,见到儿子此刻生死垂危,却无能为力…… “娘,您……” 此时,君傲那飘扬的思绪,陡然被母亲这突然举动给打断,不禁一脸错愕的看着身下痛哭的母亲,一时竟有些茫然无措了起来:娘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哭了呢? “娘,您别哭,傲儿这不是好好的么……”下意识的,君傲伸手轻轻拍打穆素慧的后背,听着母亲那心酸的言哭,不禁感觉盈眶有些湿润,心中感慨万千,母亲这些年来受了不知多少委屈,如今这样放声哭出来,也未免不是件好事,起码比憋在心里强得多吧。 两母子,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哭诉,良久,良久…… “哼,两个不知死活的贱种,居然还有脸哭?难道是想以此方式感动我们,逃脱罪责么?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今日之事,若不让你们这两个贱种偿命,我白月娥就枉自活了三十多年!”也不知何时,一个声音有些尖利的女声忽然在院门口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正朝着房内靠拢。 君傲不由身子一怔,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拳头已在不知不觉中握紧。 而穆素慧更是哭声戛然而止,僵硬的身子迟迟没有转身。她知道,方才出声之人,正是那被杀了的孙大夫的妻子,一个典型的泼妇,在整个罗家的下人包括奴隶层面中,向来‘久负盛名’,别说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即便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被她吵翻天,因为仗着本家亲戚在罗家上层里当差,所以一直都狗仗人势,几乎所有罗家的下人包括奴隶都很惧怕这悍妇,不敢招惹。 历来对君傲母子二人冷嘲热讽最欢的人便是这恶妇,原因很简单,孙大夫一直觊觎穆素慧美色,可偏偏好几次都被这白月娥撞上,因为穆素慧是罗家三爷看上的女人,虽然穆素慧一直没有同意,但是毕竟穆素慧在这些人眼里还是不敢得罪的,而那白月娥自然心知肚明,所以也不敢将穆素慧母子怎样,但是过过嘴瘾,嘲讽侮辱几句,却还是家常便饭。 此时,那孙大夫的尸首已被君傲简单收拾之后放在门槛边,浑身都是血,因为过了一天的功夫,现在尸身上到处爬满了苍蝇,这一幕看在白月娥眼里,不禁勃然大怒,一把跪倒在尸体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嗷嚎大哭起来:“哎呀你这死鬼,你死得太惨了!是哪个没良心的狗杂种把你杀了的啊!老娘今日若不为你报仇,枉自为人,我一定要亲手将那狗杂种碎尸万段!” 这白月娥虽然在哭,却没掉泪,显然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君傲听的。其实,虽然白月娥对孙大夫对穆素慧心存觊觎之事,心中颇有不悦,但是总的来说,她对孙大夫也没多少感情,只不过是自己丈夫,于情于理也要多加干涉才是。其实从骨子里她就是个****,人长得丑不说,还经常在外勾三搭四,这事全族上下都知道,也不知这孙大夫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了。 说来也怪,就许她白月娥出去水性杨花,就不许这孙大夫在外寻花问柳的,说这恶妇是个泼妇算是高抬她了,这样的女人,简直就该进猪笼! 这时,眼瞧这白月娥哭得‘死去活来’的,其他那些奴隶们见状也是纷纷避让,生怕得罪了这女人,到时候殃及池鱼就不好了。 而就在这些奴隶退往之间,一名身穿浅蓝长衫,看起来颇有些儒雅之相,大概有四十来岁年纪的中年男子,已是朝着房内走了进来。 君傲抬眼一瞧,眸中一丝寒光,熠熠闪出。 这中年男子,名叫罗长,是罗家一名普通的房院执事,在罗家地位不高不低,据说,他与白月娥还有些扯不清道不明的勾当,看样子,今天白月娥是要找他的小情人来镇场子的了。穆素慧母子二人毕竟曾是大族之人,虽为奴隶,身份地位虽低,但因被三爷看重,于情于理,也不能轻易就将他母子二人收拾了,必须要有事实证据才行。 这白月娥打的好算盘,知道罗长乃是罗家执事,地位不低,即便是在族内高层面前,说话也有分量,自己今日若能激怒君傲,进一步应证丈夫之死,人证物证俱在,到时候想要收拾这母子便就好说多了。 这罗长并非鲁莽之人,他深知三爷对这穆素慧的喜爱,自然不敢随意放肆,若想对付,便要拿出证据,让她心服口服才行。眼神微挑,看了一眼白月娥,毕竟是自己的小情人央求的,再怎样也要帮着他,当下咳嗽了两声,看着君傲,道:“君傲,你身为罗家奴隶,理应坚守本分,为何敢在族内杀人?此事你已犯下滔天大罪,但你尚未成年,罪不至死,此事我看你先向白月娥赔礼道歉,然后再押往大牢,等家主定夺之后再行处置,如何?” 罗长语气淡漠,言语之间左右权衡,既不把话说死,也不把话说轻,但即便如此,这样的结果,自然不能让白月娥满意,当然,前世名动天下的绝世战神君傲,又怎会可能答应? “什么?就赔礼道歉,押入大牢就算完事了?哪有那么轻松!我们家老孙,一辈子为罗家尽职尽责,临了临了的,竟被这小畜生给杀死了,这是人命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此事我绝不能这么善罢甘休!必须要让这小杂种偿命才行!我说长哥,我今日叫你来可不是当和事佬,而是给我讨说法的!”这白月娥果然是牙尖嘴利,口若悬河般的将满心怒言说出来后,便就直接将罗长这圆场给打翻了回去。 罗长脸色有些难看,这白月娥可真不识抬举,这君傲母子二人虽是奴隶,可那是三爷看重的人啊,我又怎敢罚重?再说你那丈夫是什么货色谁不知道,那就一纯粹的好色之徒,死了便死了,还想讨什么公道?若不是他与白月娥有一腿,怕这死女人出去叫幺蛾子的话,他才不会来趟这滩浑水。不过既然来了,说到底他还是白月娥这方的人,不禁深吸了口气,看着一脸阴沉,沉默不语的君傲,道:“君傲,处理我已经说了,你看如何?” “不满意……”君傲摇了摇头,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看着嘴里不停嘟囔的白月娥,笑道:“听你那口气,貌似也不满意吧?” 这白月娥平日欺负人惯了,没想到今日自己的丈夫竟被这身为奴隶的小杂种给杀了,自然心中愤怒,对于罗长的安排极为不满意,当下跺脚道:“废话!老娘自然不满意!我还是那句话,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要不死,我便千百个不满意!” 为了显出声势,白月娥还显得极为嚣张的猛拍了一下房门,没想到这房门这么结实,这一掌拍过去非但气势没有弄出来,倒是弄得手掌生痛,疼得龇牙咧嘴,这一幕看在其他围观的奴隶眼里,都是纷纷偷笑,白月娥顿时勃然大怒,骂道:“笑笑笑,笑你妈个头!谁要再敢笑,老娘我撕烂他的嘴!” “嗖!” 白月娥话音刚落,却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快速闪到自己面前,尚未反应过来,忽觉一只大手压来,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便就觉嘴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鲜血汩汩的涌了出来! 早已准备好的君傲拿起桌上的剪刀,竟就是这般毫无征兆的飞身来到白月娥面前,将她那张开的臭嘴左右横切了几公分。 “天啊,这君傲竟然敢拿剪刀去剪白月娥的嘴?” “他,他这是疯了么?” “先杀孙大夫,现在又剪白月娥的嘴?太可怕,这真是太可怕了!” 所有围观的奴隶见到这一幕,不禁感觉后背直冒冷汗。 而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自始至终,君傲那张稍显稚嫩的面庞上,却是始终保持着风轻云淡的邪笑,不少熟悉君傲的奴隶们,都隐隐觉得,重伤之后,这个罗家从未有人看上眼的小奴隶,似乎有些变了。 变得有些陌生,有些可怕,有些不认识了…… “啊,我的嘴!我的嘴!……” 白月娥根本张不开嘴,双手捂着嘴巴,囫囵的惊恐尖叫着,她万没想到,君傲这该死的小畜生竟然敢拿剪刀剪自己的嘴,然而,令她更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呜!” 幽风一扫,一道身影再次飞掠而来,‘啪’的一声,这白月娥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压到了身后的房门板上,与此同时,她的喉咙已被一只仿佛钳子般的手掌给死死的掐住,任凭她任何挣扎,却始终无法挪动半分,反而感觉喉咙被越挤越紧,直到最后,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嗡! 所有人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颤响,纷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君傲。 对方那个毫不起眼,又是在修炼上资质平平的小奴隶,竟然先杀人,再剪嘴,眼下似乎又想要杀人? 所有围观的奴隶都纷纷张大了嘴巴,似乎能往里塞进两个大苹果。 而这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罗长了,此刻仿佛被定身一般,一动不动的呆愣在原地,思维陷入空白。 脑子里唯一的念头被完全占据:他竟然还想再杀人?而且是当着我的面? 君傲眼神凶厉,眸中寒光烁烁,青筋膨胀的臂膀死死的掐住不停张着舌头粗喘气息的白月娥,冷冷的道:“丈夫既死了,我看你这贱妇也别到处去勾三搭四了,不如我再送你一程,去黄泉陪你那死老鬼吧?” “傲儿……” 穆素慧惊恐万分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子刚刚重伤过来,尚未痊愈,本以为之前杀人只是血性冲动,没想到他的血性这般高涨,竟然还要再杀人? 这穆素慧虽为修炼,但是耳睹目染之下,她也深知,君傲在掐着白月娥的时候,手臂青筋爆现,力道逐渐增强,他并不是在威胁她,而是动真格的了。 “天啊,这还是我的傲儿么?曾经无数次傲儿就说过他要隐忍,要等到实力壮大起来的那一天……可是眼下,他的实力尚未精进,又怎敢如此公然杀人?太冲动了,真是太冲动了……” 穆素慧紧紧的纠着衣角,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哼?吓唬老娘?……识相的赶紧把你的爪子拿开!小杂种,有种你杀我,不杀我就是狗娘养的!你剪我的嘴!你居然敢剪我的嘴!你等着,你给老娘等着,今日你若不杀我,老娘来日必杀你!还有,不仅仅是你,你那死老娘我也绝不会放过,都死!将你们母子二人都杀死!” 这白月娥双眼瞪得浑圆,满脸鲜血,尽管嘴巴被撕裂,但她还是强迫的运用中气,将那些恶毒话语一一谩骂出来。 “君傲,听我说,不要冲动……” 一旁的罗长久经人事,看见君傲嘴角处那一丝阴冷的笑容,眼神中饱满的杀气已经无法掩饰,心中便已知晓,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动真格的,当下便是想要出言劝阻,却尚未说完,就见君傲双眸中的寒光折射一翻,手臂更进三分,呈双钳状的猛然朝着中间挤压! 咔嚓! 一声透入骨髓的脆响冲天响起,白月娥脖间脆骨在瞬息间便被直接拧断,这白月娥当场气绝身亡! 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光,脖间气血混迹着嘴中鲜血一同流出,快速的流在了地面。剪烂的嘴巴大张着,想要怒吼什么,却终究只言未留。在君傲松手之际,整个身子已是无力的软倒了下去,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她嘲讽了十几年的小杂种,竟然,就把自己杀了?杀得这么彻底,这么直接! 要杀便杀,不废话!不犹豫! “哼!” 对于再杀白月娥,君傲眼眸中没有一丝愧疚,不禁冷哼一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是径自朝着母亲的方向走去。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以母亲为出发点,旁人可以辱我,欺我,但唯一不准的,便是侮辱我的母亲!母亲便是我的生命,而我为了母亲,愿意随时以生命为代价! 今日连杀孙大夫,白月娥,这并不是终点,而仅仅只是起点,在修炼一途中,所碰见的坎坷艰险,数以万计,而我若想在这条道上走出属于自己的路,那便是只有杀人,杀人,再杀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有何惧?哈哈哈哈!……” 念及此处,君傲不禁开怀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听在众人耳中,却是显得如此的刺耳,如此的令人感觉心生畏惧…… 这,还是曾经那个任人欺辱,即便骑在头上拉屎也不敢放声的懦弱君傲么? 所有人的心中,顿时不由自主的萌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