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畏途巉岩不可攀
“殿下,前面就是赤霞山地界了,如今天色已晚,大家颠簸了一整天,不如我们就在山脚下休整一晚吧?”焦长河道。 董不白的确累了,连续三天不停赶路,就算座下的马匹温和,也把他给颠的快散架了。当下众人就在赤霞山山脚下宿营,从马车上拿下来营帐之类,七手八脚的营造。焦长河命令几名羽林骑,进山打猎。 邴吉走过来道:“焦将军,今日已经是第三日,算算时间,该来的人也该来了,今晚不可不防啊。” “邴侍中放心,我这手下百骑,都是参与过七王之乱平反,杀人如麻的战场精英。他们的杀气盈弥,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逃不过他们的感官。鼠辈不来则罢,来了定然要他们有来无回!” “如此我就放心了。” 邴吉点点头,与同来的许广汉相视一眼,各自走开。 这边,董不白要帮忙搭建营帐,刚拿起绳子,魏能臣就一把夺了过去,口中唉哟唉哟个不停:“殿下您是千金之子,如何能做这种粗鄙之事,交给军士们来就行了,您歇歇,我给您扇扇风?” “我说魏公公,你烦不烦啊,我又不是废物,有手有脚,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你别碍手碍脚好不好!”董不白一来不习惯有人伺候的生活,二来刚出蒲县有些兴奋,总想干些什么。魏能臣却一再干涉,早已让董不白一肚子火没出释放。要不是因为这老太监也算是跟他颇有渊源,早两个大耳瓜子抽过去了。 魏能臣却一本正经道:“殿下此言差矣,殿下一举一动皆关乎天下苍生,大胤王朝将来需要殿下来维系振兴,老奴是殿下的仆人,自然要看顾好殿下的衣食住行。十七年前老奴无能,没有庇护住殿下,如今,就是打死老奴,老奴也要留在殿下身边,照顾殿下!” “******!”董不白恼怒的甩袖离开。 傍晚的天色昏黄一片,赤霞山在霞光中熠熠生辉。董不白背着双手,巡视营地,此时他还没有受到册封,皇室身份有待商榷,因此,羽林骑只顾忙碌,无人理会他。魏能臣则亦步亦趋,像是一道影子。 走到马车边,看到郭征卿和胡组正在烧饭,香味扑鼻,董不白立刻腆着脸跑过去:“乳娘、二娘,做了什么好吃的?” “殿下。” “你们怎么也叫我殿下了,我什么时候都是你们的不白啊!” 郭征卿笑道:“感情上你是我们的小不白,但是伦理上,你已经是皇室帝胄,规矩不可废。” “唉,还不如蒲县过的逍遥呢,对了,平君meimei呢?” 胡组笑道:“平君这丫头,第一次出远门害羞,躲在马车上,和刘家大丫头不愿下车。” 可真够失望的,董不白心中一叹。他知道许平君不是出远门害羞,而是邴吉等人早有交代,此去大兴城,须得小心谨慎,有些事情式微的时候可以,得意的时候就要徐徐图之,譬如两人的婚事。 董不白是太皇太孙,婚姻大事由不得三两人决定,上有皇太后张玉华,和当今圣上东方弗陵,再加上主持朝政的大将军霍神庭。没有他们的点头,董不白就算是跟许平君生了孩子,也过不了门。 将来董不白若登基,那就是大胤王朝的皇帝,他的妻妾都是象征国母的皇后、贵妃,不是家事,而是天下事。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这太皇太孙当的可够郁闷!娶个老婆都身不由己,气煞我也!”待到身边无人,董不白气呼呼的将一块石子踢飞。 魏能臣眼中一亮,随即弯腰笑道:“殿下是否有心事?” “没有!” “殿下,老奴今年七十有二,都说人老成精,老奴也许能为殿下排忧解惑呢。” “你?” 董不白皱着眉,鄙夷的打量魏能臣两眼,惨白着脸,佝偻着腰,怎么看怎么像牛须拍马的货。 魏能臣笑道:“殿下可是为了许家的丫头所伤神?其实以老奴看来,殿下根本不必费神,许广汉虽然对殿下有抚育之恩,但是终究身份低俗。到了大兴城,以殿下的威望,那些大臣、侯爷还不是抢着把女儿嫁给殿下。到时候殿下不要挑花眼才好!” “你懂个屁!我告诉你,我和许平君之间的爱情至高无上,就算是将来我做了皇帝,她也会是皇后,懂不懂!” “老奴懂了。”魏能臣目光有一刹那的深邃,“老奴虽然是个残缺之人,却也曾经体会过爱别离。殿下所虑,是将来到了大兴城,无法对自己的婚事做主。其实以老奴看来,这一切都不足为虑。” “好一个不足为虑,难道要我干瞪眼看着,某个大臣家的死肥婆女儿,嫁给我做皇后,我也无动于衷吗!” “老奴的意思是,殿下的婚事,殿下可以做主。” “何解?” 魏能臣嘿然一笑,见周围无人,八名侍卫也分散在周围,听不到谈话,小声道:“殿下担忧的,不过是大将军权势滔天。其实在老奴看来,殿下亦能与大将军分庭抗礼。当年太子殿下,七岁就被先帝立为太子,做了整整三十五年。朝中老臣自然以先帝马首是瞻,但是新晋贤人臣子,莫不向太子靠拢。殿下可知,当初太子府被成为‘******’,太子幕僚又被称为‘小内阁’?”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太子势大,民心所向,即便巫蛊之祸,这股势力又岂是斩杀几个人头能磨灭。殿下可知道阮文贤?” “知道,已经辞官归隐了,当初我能活下来,阮文贤出力不少。” “当初先帝已经赦免他的罪责,甚至因为他政绩出色,还多有嘉奖,圣眷正隆,何须辞官归隐!如果老奴所料不差,阮文贤不过是由明转暗,继续策划太子大业。老奴虽然在太子陵前清居,却也时常有人叨扰,因此恰好知道,有这么一股势力,在朝中弄潮。而这股势力,就是殿下的依仗,许平君,或许就是殿下与这股势力之间的纽带。即便殿下不想娶她,有人也会促成呢。” 董不白摸着下巴,不吭声。良久,才吐声道:“天下要乱就乱,只要不妨碍我过潇洒生活,随他去吧!魏能臣,你说是不是?” “是。” …… 月色如华,篝火噼里啪啦的响着,晚饭开始了。董不白与邴吉几人,一边大口吃rou,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赶路途中武学暂缓,却不妨碍邴吉传授知识。
“武林之中,也有世家,虽不如朝中的世家势大,却也独霸一方。这些世家,其实是从朝廷中转移到了武林,比较大的,如西陵世家、南宫世家、北堂世家,大胤王朝没有建立之前,和东方世家一起,号称四大世家,为争夺天下第一世家,明争暗斗无数年。待到北周静帝禅让与文帝,三大世家自知无力抗争,便退居武林江湖……” 邴吉正说着,忽然,在外警戒戍卫的羽林骑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敌袭!” “大内侍卫保护殿下!羽林骑跟我迎敌!”焦长河当机立断,抽出随身兵器,一杆双头大枪。 八名大内侍卫闻言,各自抽出兵器,结成圆阵,将董不白护在当中。虎视眈眈的注视周围漆黑的夜幕。 董不白抱着野猪大腿,刚要说话,邴吉淡然一笑:“继续吃,些许宵小之辈,何足挂齿!” “吃不下啊。”董不白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态。 “别怕,今夜只是个试探。”许广汉点头道。 魏能臣也慌忙道:“老奴誓死保卫殿下。” 说话之间,只听远处一声凄厉的怪叫声:“赤龙当断,天下易姓,尔等何不顺应天道,交出太皇太孙!” “妖孽,愚昧不堪,也敢妄谈天道!”焦长河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我金蝉门一向替天行道,赏善罚恶,天下何人不知,名门正派!你一介小小羽林中郎将,也敢胡言乱语,该死!” 焦长河怒道:“跳梁小丑,闻所未闻,我管你是金蝉门还是金鳖门,敢与朝廷作对,就要有必死的觉悟,羽林百骑听令,妖魔外道,斩立决!” “是!”羽林骑齐声高呼,呼声震天。 凄厉的怪叫再响:“冥顽不灵!焦长河受死!金蝉转世,天神下凡!” “哼,雕虫小技!烈火燎原,给我破!” 接着噼里啪啦一阵大战,约莫一炷香时间,只听怪叫声再响:“啊!焦长河,你敢伤我,给我等着,金蝉门必定诛你满门!撤!” 厮杀的声音渐渐弱去,不一会焦长河满身是血的走回来:“殿下,是金蝉门的妖孽,已经被羽林骑杀退!” “焦将军辛苦了,伤亡如何?” “战死七人,重伤两人,杀死妖孽二十三人,不过,这些妖孽嘴里都含着剧毒,一旦被俘就咬破毒药,因而无一活口。” 邴吉摇头道:“这些都是死士,恐怕那个什么金蝉门也是捏造的。” 董不白急忙问:“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管他们是谁,我们只管走我们的路,到了大兴城,再理会也不迟。” 话音未落,远处又是一声大笑:“听闻太皇太孙路过赤霞山,怎么也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请太皇太孙喝杯水酒!” “何方妖孽!”焦长河起身怒吼。 “狗吠狗吠,真是狗吠!老夫乃是赤霞山赤霞宗宗主闻人不二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