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夜取敌首
聂展韦于地上静息片刻,缓缓爬起,抹去脸上涎水,转身出门,自始至终未曾眨眼,亦未牵动五官改变表情。 有士兵担忧其情况,只是开口喊了声将军,却遭重剑捅穿腹部命丧黄泉。其余士兵见状纷纷闭嘴不敢再言。 一行人行至街巷。他约莫已经知道靖州满是江湖人士,而手中五十万精兵还需两天时间才能赶到靖州,目前情况容不得他胡作非为,不得不选一简陋住处凑合两宿,然不久前遭到的侮辱却是让他坐立不安,恐人多口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其余士兵皆灭了口。 而后他又行几步,随意挑了一处民宅,正欲进屋,却见参将向他跑来,于他面前驻足喘息道:“将军!我们寻到靖州将军府却未见你人影,弟兄们便四处去你寻了。” 他微微一颤,强装镇定道:“府内没人?” 参将点头说“是”。 他踌躇片刻,便与参将一同赶去,迈进将军府大门果是一片清静,灯火之下万物各归期位,与知府宅第完全两幅光景,煞是满意,才迈一步,扬手一巴掌赠与参将。 参将被打懵了神,站在原地呆呆望着他。 他只是耸肩挑眉,淡淡道:“我只是试试你的敏捷性,参将,你的反应有待于提高。”便顾自迈步走去,挑了间最大的卧房。 屋内家具俱在,桌椅柜橱皆属上品,床榻上铺着金丝锦衾,手感柔和,不时飘出淡淡麝香,他抚摸着光滑锦衾,自是十分满意,忽得想起那破旧芒鞋,身体顿有反应,干呕出些许涎水滴在锦衾,他见状怒起,将锦衾扔在地上狠狠踩踏。 才发泄完毕,有敲门声传来,他稍整衣冠,又将杂乱头发捋顺才问道:“门外何人?” 门外之人恭敬道:“英猿将军,有人自称是安南皇上派来的使者,前来与你谈和。” 安南?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打开门见一面相和善之人站于士兵身旁,便招呼他进来。 使者倒是客气,与他鞠躬问好才迈步入屋,悄声关上门,眼神安分未曾乱飘,只是压低了音量道:“将军,皇上派我来问您什么时候与您汇合?” 他佯装不解:“什么汇合?” 使者道:“现在大明军队已尽数在您手中,只需要您一句话,我三国联军便与你们汇合,到时一举攻入应天府助您夺了皇位!” 他却是横眉冷目,抽出重剑直指使者怒喝道:“好你个安南使者,我当你是前来谈和才与你交谈,谁曾想你竟想劝我卖国投敌?我聂展韦虽说只是小小将军,但爱国之心胜于任何人!回去禀告你主子,若是开战,可以,我聂展韦奉陪到底,哪怕全军覆没仅我一人亦不会退缩!若是想搞些阴谋诡计,那他是找错人了!”说罢奋力挥剑砍下使者右臂。 使者一阵哀嚎,眼见着右侧空空不断有鲜血喷涌而出却无能为力,只是双眼血红瞪着他,却只见他将剑插回剑鞘,冷冷道:“来人,送客!” 门外士兵听了他一番言论无不热泪盈眶,感慨道:“有此将军,大明何愁忧患!” 使者回到庆远已是翌日晌午,陈晛见其丢了一臂面色惨白自是心凉,忙将他迎入卧房唤来军医替他治疗,待包扎完毕,还亲自替他熬了一碗药汤。 使者万分感动,然未能完成使命却更加愧疚,只是埋首不敢抬头。 陈晛安慰道:“毕竟你是我的好兄弟,为你做些事是应该的,于我说说,英猿将军是如何表示的。” 使者自是咬牙切齿,似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他说不会与我们汇合要与我们死战到底。我这条手臂便是他砍下的!” 陈晛听毕却是面色凝重,并非因为使者丢了一臂,而是因为聂展韦的一番言语。斟酌再三,忽得从心底腾起一股莫名寒意。莫非聂展韦将防御图交于自己另有深意? 使者见其眼扩眉耸,以为他正气自己未能完成任务,诚惶诚恐地双膝跪地磕头道:“臣未能完成皇上交托,罪该万死!” 他从沉思中回神,见使者已是双膝跪地瑟瑟发抖,眼眸轻闪,于他身旁半蹲,一手按在他肩膀柔声道:“不过一次失败而已,重头再来吧。” 使者抬起头,热泪盈眶,正要谢主隆恩,却见他顿时露了凶相,掏出一柄匕首直刺入他胸口,狠狠道:“那你就去阎王那里报道吧!我可不想给失败者机会。” 陆离于酒馆醒来,头痛欲裂,不得不以手抚额艰难站起,见有金光透过门缝罩在地面,朦朦胧胧,细看之下却是满地狼藉,碎瓷缸瓦躺了一地,他惊愕道:“难道都是我干的?”却记起恍惚之中杨志兵曾陪伴自己饮酒,不由得苦笑一声,“前几天他还欲杀我,怎会与我同饮。” 便叹了口气,欲出门,却听闻门外人声由远及近,不由得紧张起来,手握半尘欲掩藏身躯,正忧虑,却听门外之人说道:“听说了吗?杨志兵为阻止战争而自投罗网,却遭蛮夷杀害还落了个jian诈匪寇的恶名。” 另有一人道:“你怎知他是为阻止战争而自投罗网?” “小延德在南疆可是赫赫有名,谁都知道他是豪侠之客,如今眼看自己害了百万性命,必定痛不欲生,又听说只要交出自己蛮夷就会退兵,他定会自投罗网。哎,可惜了。” “可惜了。” 话音落,脚步声逐渐远去。 陆离倚在门口呼吸渐重,如此说来那恍惚只是因为自己喝醉了酒,杨志兵的确曾与自己同饮?难怪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虽险些死于他手,却是由衷钦佩此等侠客,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心怀天下,然强加于他的恶名却是让陆离极为恼怒,加之蛮夷践踏大明疆土十恶不赦,陆离决定夜晚去庆远走一遭。 靖州与庆远离得并不算远,骑马大约三个时辰便可到达,加之人烟稀少夜色匆匆,两个半小时后陆离便到了庆远。 虽三国夺了庆远,却未见守城士兵,只是城门紧闭且城墙之上一片黑暗。 他便纵身跃上城墙,举目远眺,见各处皆有火光且人声鼎沸,有士卒高歌合唱虽曲不着调。 一圈扫视他便悄声奔去,芒鞋踏过屋顶,偶尔发出轻微碰响声,很快被士卒的欢呼声盖过。三国联军俱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并未发现有潜入者。
连行了半个时辰,他有些疲惫,便挑了个隐蔽处落脚倚墙喘气,才喘两口,竟有士卒握着酒壶自黑暗而出。 他顿时有些紧张,以为被发现了踪迹,正要转身逃离,却被士卒勾住脖子,在他面前晃了晃酒壶道:“你不去喝酒在这里做什么?走,我带你去喝酒。”喷了他满脸酒气。 他自是不堪忍受,见其已是烂醉如泥,索性抬手将他打昏过去,手中酒壶落了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清脆的响声引起了周遭士卒的注意,纷纷闻声聚拢过来,陆离已是冷汗涔涔,欲出半尘将庆远搅个天翻地覆,却见有人走来在他身旁蹲下,轻拍士卒身躯继而笑道:“哈哈,这小子喝醉了,别去理他,我们继续!” 说罢竟将陆离错认为三国联军,揽着他肩膀一起到街上围着篝火喝酒吹牛,有善舞着顾自跳舞,虽只是甩臂扭臀却自得其乐。 有人见其脸生,便问道:“你是哪国的?怎么没有见过你?” 身旁士卒放下酒壶,将手搭在他头顶摸了个来来回回,笑问道:“你猜。” 那人顿时眉开眼笑:“原来是天竺的,失敬失敬。听闻在天竺,佛家弟子能与皇亲国戚平起平坐,小兄弟,大约你也是此类想法吧?” 众人哄笑。 “肯定啊,谁人不想富贵荣华,谁人不想掌权天下。” 陆离只是强颜欢笑连连摇头,欲措辞离去,转念一想,便问道:“我有事寻我们皇上,但迷了方向,请问我该往哪去?” 他身旁之人笑拍他光头道:“出家人不能喝酒,一喝就醉。沿着这条路往前行百丈左右,右拐,有一大宅便是。” 他微微一笑,作揖告辞。 按照士卒所指,他很快找到了那座大宅,门口并无守卫,昏暗灯火下可见门上一块牌匾,上书“参将府”。 就是这里了!他不愿再与蛮夷勾结搭背,便又跃上围墙,轻踏而去。 参将府与街道大有不同,无嘈杂之声,煞是安静,偶有几个巡夜之人,提着灯笼来来回回,却是连声哈切。 院内只亮着寥寥窗烛,他双眼一扫而过,仅仅三间。如此一来便易寻得多。 他悄然跃去,落在一间亮着烛火的屋顶,掀开几片砖瓦,见屋内有一人影正翻阅书籍,身披紫金长袍,头戴无延冕冠,与当日城墙上所见相差甚远,便悄声合上砖瓦离去。 屋内正是陈晛,闻见砖瓦移动时的微弱声响便知屋顶有人,却未有行动,只是含笑翻书,其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陆离并不知晓,只当寻了错人,继续找寻,跃至主卧屋顶,掀开砖瓦见一身披金袍头戴黑玉冕冠之人,便是双目笃定,气神瞬间裹上半尘,怒砸砖瓦,轰然落地。 莫夫士听闻巨响抬头望去,见一光头从天而降,不由得大惊,正要呼救,却遭半尘夺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