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八节
第二次冲突（杜鹃花春笋）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房中折腾完。眼看着春节将至，我就谋划着怎么度过这个春节。好精儿自把房门钥匙交给我之后，好像特别忙。春节前是忙着和别的学校搞什么经验交流会，春节后就不知道忙什么了。整整一个寒假，我都没见他几次面。唉，他忙就让他忙吧，反正我又开学受教育了。新的一学期好像还是没什么新意，春天似乎仍在深深冬眠。 我只是没有什么好心情，在新房子里住了快三个月，人都快成空荡荡的房子了。无论孤独还是寂寞转眼已是一年的阳春三月，我因为想他家乡的杜鹃就偷偷挤时间去了趟天台乡。当我再次站在天台乡街道时，发现我第一次误打误撞撞到这里的感受真的很不一样了。如果第一次到这里来是彻头彻尾满头满脸雾水的话，那么这第二次踏入同一地界就至少是一汪清泉。 我肯定我对自己的评价并没有浪费我的时间，急匆匆由街头往右拐，很快我就晃悠在七木双孔桥上了。水在脚下流的感觉的确有点一无所有摇滚的韵味，只是我搞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爽不爽。然而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我的脚步铁定很快活的了，因为我很快就走到去年止步的地方。 看着那个浑圆的小山丘就想起，我堂堂一武林高手竟被一小小毛虫吓得鸡飞狗跳，我就忍不住笑一笑。可我不敢停下脚步耽误行程，别到时候没有回程时间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我没敢耽搁直接走进树林，仅凭路的走向和半山腰村庄的位置去判断，再加上自己听了一耳朵他和邻居赵林哥谈及故乡的描述。 是对是错要走过了之后才知道，我不作任何思考就深深深入林中。曲曲折折的林间山道在光影斑驳中伸向远方，树林里什么鸟叫得真好听，还有斑鸠竹鸡什么的。可我没有时间去好好听听仔细分辨，我得在黄昏之前之前跑个来回。这是一种单程的时间，要整个往返就没时间分心了。阴暗的林间山道就要走到尽头，因为我看到了光亮亮耀眼的天空了。 林中有一个我去年不敢走的叉路口，现在我却想都没想就直接往左继续拐过去，不一会儿我就走出了这片树林，因为我已经看见另一片水田，我便由此得出验证我没有判断错也就不会走错。不过我心里就有点奇怪了，水田或者树林不连成片非得这样间杂着才合理，而且要水田在上树林在下分布？我想归想脚步可一下也不取停歇，何况根本就不会有人来给我答案。 我只是因为太想念那个云海中的人家了，我就贸然来了，我不知道它会不会给我带来好运气。我顺着山上流下来的小溪一直往上走就错不了，人总是离不水的，何况我脚下这条泥沙路始终不离其左右，就可以继续挺进大山。在溪水一个大迂回的地方有一个村，除了那棵雷电劈死变成空洞的大樟树在路上外，其它一概在路西址北向。 我斜斜地跨过三块预制空心板共同搭建的简易桥，和溪水换了个方向继续挺进。过桥之后路在较为平缓的山谷间延伸了，旁边的水田已经蓄满了水，大概是准备春耕了。一群八哥突然飞起，可能是被我惊着了，全飞到了那棵空心的樟树上，叽叽喳喳远远着仪论着我这个不速之客。快到一个徒坡底下，从小溪里飞出两只白鹭，让我心念一动：好精儿看见我来了？ 我惊着的那两只白鹭该不是一对情侣吧？我独自笑笑，看着前面徒峭的山坡穾然挡去了我的视线，我想上面就应该是大山了吧。我顺着坡底由左往右斜斜通向坡顶的泥沙路，到处充满古代智慧的遗风中爬到坡顶。我一眼就望到了脚下堤坝拦成的水库，然后就看见云上梯田，以及云雾缭绕的白房子了. 这水库大概就是铁牛们眼里的大海啰，那他的家不就是水库最底下那排房子中的某一户了。我决定先停下来喘口气，让徐徐凉风好好欢迎一下我这远方的客人，让我热切急烈的心先静静满足一下好奇心。首先让我感到好奇的是这里的太阳怎么那么刺眼，似乎热度又不怎么够。其次是这梯田怎么都分布在两座山峰夾住的山洼地里，这样的光照时间足不足呢。 最后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那房子干嘛非得粉饰成白色的。我这么一连串的问题谁给我解答呢？还是我自己回答吧，大概是防原子弹辐射的吧。我坏坏地笑。为了探得更确切的信息，我得继续沿着泥沙路曲折地往上爬了。路顺着山沟一直往上挺，山溪水则已注入水库之中。 水溪的右边是逐级依山而建的几排白色房子的，溪水自然就依次从几排白房子门前流过，小溪的左边就是水稻田了。在这几排白房子顶端，垂直于水溪横里分布着几排白房子。这横排着的房子以下一直到水库以上全是水田，而这以上则分布着一些旱地。田地的另一也与另外那座山同样共用着一条水溪，水溪直接流到水库里去了。 两条水溪的左右两边都是树林，顶上白房子上面却又分布着竹林。我很奇怪这样的布局，可我可以肯定这里就是好精儿的家乡。我虽不知道这村子叫什么，凭感觉我不陌生。为了更准确应证我的推测，我只好继续沿着青石板往上爬。这条路一直往上通向另一个山谷，而这山谷是小红的家的话，这里铁定是好精儿家了。 我不妨再努力一把，把事情全弄明白了再下山不迟。于是我重新收拾一下心情，一鼓作气开始我新的征程。在我累得渴得实在不行时，我终于看见了映山红！杜鹃花开得很零散不集中，但灌木丛高大花冠粗壮花蕾密集色泽艳红，大概是跟树木多分布在当阳坡有关。我却乞丐抓饼似的一通乱抓乱抽，塞一大把入口使劲嚼着，那味呀…… “啊呀，这不是易老大吗？何至于如此狼吞虎咽呀，家里不是有开水嘛！到家门口了，不进去坐坐？”我嘴巴嘟嘟嚼不停，扭头一看，呀，不用任何验证了，小红正古里古怪地和另一个人站在我侧后方。杜鹃花堵住我的嘴巴说不出话来，只好来一个什么都不在话下的样子。数月不见小红已历练成一个十足的泼妇性格，她以前再怎么的也不致于这么夾枪带炮说话。 看样子还是大堂经理锻炼人呀，我自叹不如！我总算把满嘴的花红粉蕾送进了胃里，什么味道感觉都来不及品味总匆匆结束，准备回击却又被她抢了先。“哎哟，还不理我，是不是嫌我们家的水不好喝，还是嫌我们乡下人不卫生？”“说够了没有？你在家底气很足啊？”“啊呀，大家快来看呀城里来的黑老大，嫌我们乡下人赃呢？快来看呀，黑老大要打人啦！” 我去！她这是什么招式？她声音尖锐，嗓门不高，因为是在山阳坡上，山谷回荡看却传得很远。不一会儿，除了小红她身后三人外，好精儿这边大大小小男女老少还真出来不少。老老少少堵在山岗上好像真的来了什么十恶不赦黑老大，可一看我只是个女娃子便嘻嘻哈哈热闹了起来。 小红还不死心继续鼓动大家，人家都不相信她了，自顾自议论纷纷将小红撇一旁都不太搭理她。由此可见她是一个不太有眼力劲的人，根本不善于把握现场微妙幻变的能力。即然她把控不了现场，我就不能让她继续胡说八道下么。我已经来回观察了众人几遍，她在本村似乎不是很吃得开的人，那么无论我说什么都会有效果的。 我回击的点选在哪里？我似乎认出了一个人，这点就定在小红身后那三人中的一个人身上，而且我认为这时最好是打亲情牌更合适。我走到他面前仔细核对鼻梁根左边那棵rou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小不点大哥？那挑担那个就是桂红大哥了？”“你怎么知道？”“当然是阿锦大哥告诉我的！”“真的？”小不点热切地问，“大哥还好吧？” “好得很，不过最近老出差。”外号“八月开”对小红有意思，没说话嘿嘿一直笑着。我接着说我和小红的误会，再说因为春游迷路进村，最后回击小红嫌这嫌那的问题。我以微笑的方式问话作为结尾，“各位父老乡亲看我一女娃子家黑社会老大么？”众人纷纷摇头把路让开，小红和小不点桂红以及一穿西服的男子挑的挑抬的抬，一路下山而去。 我则问一位老大爷，他们这扛的是什么？老大爷说，“还能是什么，她家新鲜的春笋和土特产咯，唉，和她老子一样，败家玩意儿！”我谢过大爷后，就尾随着他们下山。我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看她到底在忙些什么？穿过那片树林，在那个路边村子拐角地方，他们没走七木双拱木桥，而是往右拐进入一条大马路上去了。那停着一辆轿车，正是在浦城中学见到的那辆灰白灰白的轿车。 我去！原来大路修在这树底下呀，要从小溪河绕到路边这个村前面过。那穿西装之人把后备箱打开，桂红和小不点把春笋和一些黑乎乎的好像腊rou腊鸡之类的全塞进去。然后小红让他们上车，桂红很听话就上了车，可小不点不想上车却被当腊rou的塞进了车。然后他们就坐车走了，我跟在后面吃灰尘和车子排放的尾气！看样子小红混得真不错，有专车有专用的司机！ 其实这桥车说起来还有点来头，自浦城中学回来，我就专门找人查过这辆车。这是市法院执行庭的一辆外调车，一开始归法院秘书统一调配的公车，因车龄太长归执行庭使用。怎么就调配给小红了呢？这里面的水一定很深，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那个神秘的酷范儿厉害，无论我托谁去可就是弄不到他半点消息。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会不会不是人呀？ 不好说！虽说小红现在对我已构不成太大威胁，可神秘的暗恋者的威胁就更大了，说不定没注意时他就要人命。这样的人物我真想见识见识，他实在太厉害了，别到时候把人弄死搞没了还不知怎么回事。我这么想着走着，闻着臭臭的尾气走到了一座石拱钢筋混泥土桥上。我上下看了看，此桥离那七木双拱桥不过二百米，可绕的路却足足有两公里之遥！ 嘿，这又是什么东东逻辑？放着直线的七木双拱桥不修桥铺路，便要去上游绕那么远？钱发烧？我看这那天台山景区会烧得够呛。意外总是不让人省心，我原本是想好好玩玩，却意外被小红堵住，现在玩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我想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更想我的桃花。回去看桃花算了，我冤里冤枉多走几公里路，还是去吃点东西补回来吧。踢踢踏踏走到天台街镇上，又进到第一次遇见胡子拉茬的那家小吃店。 今天店里生意很好，不知撞上个什么曰子。老板忙不过来，我等了很久才等到我盼望已久的，那种辣式胡子拉茬的炒扎粉。我乘机问一句老板今天生意真好是什么日子呀？老板说今天初八赶集的日子。哦，现在还会赶集，我早上过来怎么没看见人呢？老板说那可能是来早了，现在我们天台乡赶集虽然继承着二五八开市的传统，但也只是个传统没什么人啦。这不快赶上春耕了，各家要置换些农具器物人才多了一此，可也拖到大半响才热闹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我呼哈呼哈辣乎乎地吃完粉，就带着大汗淋漓的热乎劲坐上了回程的车，让我多少有点失落寂寞的情绪稍稍得到缓解。车子开动时我才想起了，我不是想知道那云雾中的白房子，是不是用来防原子弹辐射的呀，刚才怎么不问问那位老大爷呢？（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