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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第四六章 宋、唐不可能交好

    赵桓到辽东已经快一个月了,大唐刚建国事情多这赵桓可以理解,递上国书十几日没有回应他也可以理解,但他还是等得不耐烦,堂堂一国太子出个使还被晾在一边一个月这算什么?传回大宋的话他的威望会大跌的。

    正巧,赵栻这个时候跑来找他。

    只见赵栻一身黑色的官袍,一群士兵前呼后拥,而且,这些士兵都是全身黑色衣甲,连头盔都是黑色的。

    金吾卫?大唐色尚黑,全身黑衣黑甲的除了有大王亲军之称的宿卫军就只有负责宫闱和宗室安全的金吾卫了,赵栻何德何能能有金吾卫护卫左右?

    “王弟怎的如此打扮?这象是唐国的官服吧,难道说王弟做了唐国的官不成?”赵桓大惊,先前大唐立国的时候赵栻代礼部尚书主持典礼就已经很过分了,不过还可以理解,如果赵栻真的跑到大唐来做官……赵桓一时间竟找不到话来形容。

    却见赵栻朝王宫的方向一拱手,道:“蒙大王恩典,臣弟被立为三公之一的枢密大臣,位封列侯。”

    “胡闹。”赵桓勃然大怒,指着赵栻就训斥:“堂堂一个大宋皇子岂能在别国为官,王弟,你这是叛国,难道你想背叛父皇不成?”

    “背叛不敢当。”赵栻早就已经想清楚了,他不想背叛大宋,也没做出背叛的事来,他不认为在大唐为官就是背叛大宋。而且,如果是在大宋的话,他一个排不上号的皇子顶多只能被封一个没有实权的显赫身份,一生都只能做个太平王爷,这种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征战沙场,向往的令人是热血沸腾的战争。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直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赵栻两眼热切起来,直看着赵桓说道:“王兄,大宋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是个男人,男人天生就应该征战沙场。可是若在大宋的话,不说父皇不可能让我领军征战——王兄,即使你继承了皇位也不会允许的,臣弟只能做个太平王爷,赋闲一生直到老死,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要。”

    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卫士,看着那些厚实的盔甲和闪着寒光的刀枪,赵栻的声音渐渐高昂起来,“可是在大唐就不一样了。大王想的不是象大宋那样在异族的铁蹄下苟延残喘,而是征服。大王想征服金国、辽国,乃至收复先唐朝我们汉人失去的安西、北庭还有安南,更甚至,大王想完成先唐想做但没能做到的事,打过天山,打到云和山的那一边去。”

    “只要有太阳和月亮的地方就有我汉人的身影,只要生活在太阳和月亮之下的人信仰的都是汉文明。”

    赵栻紧紧地盯着赵桓,看着他惊愕的脸色,不由哑然失笑,宋人懦弱,只图安逸享乐不知进取,宋人,他们向往的不是战争。跟这个太子王兄说这样的话有用么?只怕他会不屑一顾吧!赵栻无可奈何,也不再大发感慨,只是道:“大唐是臣弟的梦想所在,臣弟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亲自领军打到云和山的那一边去,然后勒石夸功,霍骠姚能封狼居胥,臣弟也希望能封天山。”

    赵桓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真的是第一次,不管是宋徽宗和他的母妃还是各位朝臣,不管是太子东宫的幕僚还是士子学士,即使是那些武将也从没说过向往沙场征战,他从小被告知的就是重文息武,“但有文风起,举国无武丁”,他听的学的做的无不是信奉儒学尊崇圣人,武夫?征战?那只是末流中的末流。

    赵桓果然是不屑一顾,堂堂皇子不学好却去学那些末流,成何体统?正欲训斥赵栻一番,却见赵栻摆摆手,道:“好了,臣弟此来是代表大王与王兄商议一下唐、宋二国的邦交,不是来跟王兄争执的,我等还是说正事吧!”

    “可是王弟,不说你是大宋皇子在唐国为官到底应不应该,这些暂且不说,可是你在唐国为官将置父皇于何地?”见赵栻只是撇撇嘴,赵桓知道他不注重所谓的父皇的想法,连忙补充道:“又置王弟母妃于何地?一旦父皇知晓王弟在异国为官,父皇肯定大怒,即使奈何不得王弟,至少王弟母孟妃肯定是要被父皇责罚的,轻点的也会被打入冷宫,王弟难道眼见生母落入如此凄惨境地?”

    赵栻顿时犹豫起来,这正是他担心的,那个从没关心过他,甚至陌生的很的所谓父皇可以不管,但亲生母亲总不能不管吧?

    赵桓一见,有门,连忙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解:“王弟喜军伍好征战也不是什么大事,待为兄回京劝说于父皇,与王弟职务兵马便是,即使父皇不同意,为兄也可以保证日后定当命王弟为大将领军征伐。王弟千万三思,还是随为兄回大宋吧,今日之事为兄只当没看见,何如?”

    赵栻犹豫再三,赵桓的话很让他心动,他在大唐为官风险实在太大,而且会背上背叛和不孝的骂名,如果赵桓说的话他能真正做到的话,那么回大宋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只是,赵桓的话可以相信么?赵栻拿不定注意,脸色变幻再三,或喜或忧,或向往或恐惧,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不过,郑居中这厮大概是以为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他却这个时候跑出来凑热闹。只听他说道:“殿下不可。我朝祖制宗室不可为官,更罔论为将,十七殿下虽然颇有雄心,殿下却不可乱了祖宗法度,望殿下三思!”

    赵桓一听,暗叫不好。

    果然,犹豫不决的赵栻一听到郑居中的话,脸色顿时放开了,却笑道:“多谢殿下美意,不过正如同郑大人所言,祖宗法度不可废,下臣回到大宋亦不能坏了祖宗规矩,还是留在大唐的好。”

    得了,连一声“臣弟”、“王兄”也不说了,直接“下臣”、“殿下”地称呼,没戏了。

    赵桓回头狠狠地瞪了郑居中一眼,正待再劝。

    赵栻连连摆手,道:“殿下不必再劝了,下臣心意已决——若是可能的话,还请殿下代下臣向宋国皇帝奏请,下臣想将母妃接到大唐来,若是不能,赵栻不孝,母妃今日所受之苦他日赵栻定当百倍回报。”向谁回报?自然是宋徽宗,或者说是向宋朝报复。

    看着赵栻有些担忧但更加是咬牙切齿的神色,赵桓暗暗心惊,一个人的梦想真的那么重要吗?让赵栻连后果都顾不得了,甚至愿意背上不孝的骂名。赵桓无奈,只得说道:“为兄会将王弟的话带到了,成与不成为兄也不敢保证。”赵桓其实是想赵栻呆在大唐的,他巴不得孟贵妃因此获罪,孟贵妃可是赵构和蔡京童贯一系,平日里就帮着赵构他们跟他这个太子做对,去掉这么一个对头赵桓自然是愿意的。不过,他另外有一个心思,想要交好赵栻,到时候即使孟贵妃获罪他肯定会从中照顾一二,而且孟贵妃身后的孟家实力也不弱,若是能争取到孟家站到太子东宫这边来,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等还是说说正事吧。”赵栻很为孟贵妃担忧,但也没忘了正事,“下臣奉我家大王之命来与殿下商议唐、宋邦交一事。我家大王的意思是,大唐希望与大宋交好,或可与盟。”

    “这不可能。”赵桓也收起心思,却一口回绝,道:“唐、宋根本就不可能交好,即使你家大王再愿意也不行,更不可能为盟。”

    “这却是为何?”赵栻很是不解,直问:“大唐位于辽国侧后方,若大宋与大唐盟,则两国可以相约伐辽,宋出兵辽南京道,唐出兵辽西,有大唐兵马的牵制,大宋北伐更为容易,或可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自立朝以来的梦想也未可知。与大唐为盟有如此大的好处,为何盟约不成?”

    “与大唐结盟对大宋来说是好处多多,但有些事是不看好处的。”赵桓苦笑连连,有些无奈地道:“你家大王本为宋臣,现在却自立门户另建新国,在大宋眼里,你家大王是为叛逆。大唐根本就不会被大宋承认,你家大王再有心也不可能与大宋交好——事实上大宋很可能与辽国结盟共抗大唐,宋辽结盟的说法虽然荒谬,但却比宋唐结盟的可能性还要大上一些——赵大人且说说,如此情况下,宋唐怎可能交好?”

    “是吗?”赵栻的神色却没有多么沮丧,先前他也只是觉得吃惊而已。宋、唐结盟不是必须,甚至交不交好都不重要,林靖文给他的任务是宋、唐必须互通商路。赵栻却没马上将这一点提了出来,只是又问赵桓:“那以殿下看,宋、唐一定会交恶?”

    “交恶是肯定的,大宋怎可能容忍叛逆,更不会与叛逆交好。“郑居中刚才马屁没拍到位,被赵桓用眼神斥责了一番,这次又见缝插针地跳了出来,态度十分嚣张地指着赵栻大骂:”什么大唐,哼,逆贼而已,大宋堂堂天朝怎可能与一逆贼好脸色。本官奉劝赵大人一句,大人还是回去劝说你家大王去王号重新向大宋称臣,是为上策,如若不然,大宋定发天兵讨伐尔等。“

    赵桓这次是懒得再瞪他了,纯粹白痴一个,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坐到今天的位置的。唐国对于大宋来说的确是逆贼,堂堂天朝根本不可能与一个逆贼谈什么邦交,赵桓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看法归看法,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就是说也不能在这里说啊!反正人家已经是逆贼了,即使再做出什么杀戮使者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郑居中纯粹就是在找死,赵桓算是将他这个人给看个透彻了,纯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除了会拍马屁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果然,赵栻听了郑居中的厥词,虽然脸上依然是笑容满面,但其眼中的杀气就连赵桓也看出来了,而旁边的金吾卫更是一个个都手扶着腰刀怒视着郑居中,只要赵栻一声令下郑居中肯定被格杀当场。

    赵桓连忙出来打圆场,事关国体他不可能说假话去讨好唐人,但说话也是一门艺术,一样的话是可以说的婉转些的。“大宋与大唐是不可能交好,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说到交恶也不一定,关键在与大唐的态度。”

    “大唐的态度?”赵栻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却不屑一顾,“称臣根本就不可能,宋国太过懦弱无能,自立朝以来即是不敌于辽,累战累败不说,还以货币女子向辽国乞怜,连户口稀薄国力弱小的夏国都能对宋国予取予求。如此懦弱无能之辈,我大唐别说向其称臣,肯与之交好已经是看在宋国是中原正统的面子上了。哼,若非如此,堂堂盛唐根本就不会看宋国一眼。”

    什么叫伤人?刚才郑居中的话已经算是很伤人了,但赵栻的这番话却是更胜一筹,直说得赵桓等人面色铁青,却偏偏无法反驳,谁叫宋国实在就是那么个懦弱无能的德性呢,实在是中原自有史以来的几千年之中最大的耻辱。

    宋人懦弱无能,可偏偏还老以天朝正统自居,赵栻对此根本就是不屑一顾,“既是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最后下臣只问一句,宋、唐通商有无可能?”

    赵桓铁青着脸冷哼一声,只是很干脆地摇摇头,却不说一句话。

    “如此,下臣回去禀报我家大王,待礼部派人来为贵使饯行之后,贵使便可以离开了。”

    赵栻不顾而去,只留下一院子怒气勃发的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