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爱钱青年

    对于皇上说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王承恩听起来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哦，你高价收了人家的银子，然后给人家画一个大饼，其一是说黄金会大涨，其二则是说我收了你这么多的银子是不错，不过我收了银子之后就能造巨舰，然后你就可以开着巨舰满世界掘金。这两下里跟你一算，先前的投入都是值得的，现在高昂的付出都是为了将来加倍的回报。皇上的“忽悠”境界看来更臻妙境，自己拍马也追赶不及啊！

    看着郑森喜滋滋离开，王承恩心情有一点恍惚，这个郑森现在貌似就是自己的弟子了，自己当然是希望他成为一个爱国青年，可不希望他堕落成一个爱钱青年！

    王承恩想到此点，说道：

    “皇上，郑森好好一个青年，往好了发展是一个爱国青年，可要是引导不当，蜕变成一个爱钱青年，那就危险了。万一他开着舰队占地为王，到时连大明都管他不了，那就事与愿违了。”

    崇祯笑曰：

    “这个嘛！你多虑了！我们来分析一下，郑森首先是一个愤青，爱国青年的成分可不少，其次是一个纨绔，骨子里也是个爱钱青年，爱国和爱钱并不矛盾啊！不是有句话叫做‘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怕死，则天下太平矣！’，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说，武官是可以爱财的。文官守成，廉洁自然是第一要义。武官则要开疆拓土，没有一点物质激励，谁会跟着你拼命啊！”

    公主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崇祯的书房，听了皇上的话，咯咯笑道：

    “还是父皇说得好，我刚刚听到一种说法，说是‘赚钱不忘忧国，忧国不忘从商’，这比起大明一些才子‘嫖妓不忘忧国，忧国不忘宿娼’来，好象还要高尚一些。我正想跟父皇推荐一个人才呢！说起来这个人也是一个爱钱青年，不知道父皇可知此人！”，公主心说，二十一世纪谁不爱钱啊！后世你要是声称不爱钱，装得象雷锋一样，人们一定会认为你有毛病。

    “这人是谁？”

    “此人名叫孙枝蔚，别号孙豹人。”

    这个孙豹人就是代表陕西盐帮举牌竞价的，崇祯和王承恩当然都知道，连他那点八卦史也有所耳闻，崇祯警惕道：

    “你想推荐他干什么？”

    “金币、银币和铜币既然已经冲制出来，我的计划就是在春节之前推出，趁着市面上压岁钱和红包的需求，将南京城的第一家银行开起来，父皇知道，原计划是中央银行直接开营业厅，连装修都已经收尾，随时可以开业。在春节之后，再陆续开通各地分行。不过经过此次金瓜石金矿的竞拍，我仔细想了半天，觉得中央银行还是应该以发钞和监管为主，具体的银行业务还是得由商业银行来做。陕西、山西、徽帮三大盐商都有条件成立银行，他们的生意也需要银行支持。为此，我和这个在陕西盐商中有些影响力的孙枝蔚谈了一次，我发现他理解事物的能力真是令人惊叹！我略作启发，他就明瞭了金融方面的商机，很快就决定发起成立一个陕商银行，在得到张询的支持后，成立陕商银行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放眼大明，要说经营银行，这个孙豹人可谓一时之选，接收新事物之快，融会贯通之强，在生意人中，无人能出其右。所以我建议批准孙枝蔚发起成立大明的第一家商业银行，并出任第一任行长。”

    王承恩大笑起来，说道：

    “这个孙豹人，据说受了春凤的刺激之后，自嘲自己被‘爱郎一阵子，爱钱一辈子’的阊门耍了，写了一首打油诗，曰：‘花谢独倚栏，酒阑无人问，平生一知己，惟有孔方兄！’，这不！简直就是自命‘爱钱青年’了。至于公主这句‘赚钱不忘忧国，忧国不忘从商’，我记得好象是出自张询之口，这个张询与孙豹人时相唱和，这两人，倒是扬州盐商的另类人物。”

    崇祯点点头，说道：

    “这个孙豹人，杜濬倒是推荐过，说这位孙豹人写诗‘冲口而出，摇笔而书，磅礴奥衍，不可窥测’，下棋也是算度极为精确，在快棋上，连杜濬对他也有几分忌惮。”

    公主肃然道：

    “我闻说这个孙枝蔚，还是后世父亲大人让读《古文精华》的时候，读过孙枝蔚的《示儿》，前几句至今还记得：‘初读古书，切莫惜书，惜书之甚，必至高阁。便须动圈点为是，看坏一本，不妨更买一本。’，此人实属人才，爱钱之说不过戏言耳！此人纵横商贾，屡屡急公好义，乐善好施，颇合‘取之有道，用之有方’之理，我实在想不出来，大明还有更好的人选来做第一家商业银行吗？。”

    崇祯微笑，点头道：

    “朕也觉得此人不错，那就让他来发起成立第一家商业银行吧。不过除夕距今不过十天，银行开张是不是过于仓促了？”

    公主将手中精美的金币、银币和铜币在桌上摊开，说道：

    “如果这家商业银行成立，现在的业务，不过是代理中央银行发行货币，兑换金币、银币和铜币而已。由中央银行支付代理发行费。只是不知道王总监主持冲制的这些金银铜币，会不会被仿冒？”

    王承恩望着公主，拿起一枚银币，说道：

    “这枚银币重20克，含银89%，含铜11%，完全参照袁大头的银铜含量，只是重量比袁大头的26.8克轻。冲制上下图案和齿纹采用了双动冲压机，冲压机吨位达到了150吨，目前世界上大约也只有我大明有这么一台150吨的双动冲压机，此外还有自动滚边机，相信在这个年代，来日也只有日本人可以仿冒我们的银元，不过仿冒的成本也不低，所以，不必担心假币的事情。”

    崇祯早就对市面上那种称碎银子的做法很不满意了，于是发话：

    “那就让孙豹人的这个陕商银行先开业吧！在年前发行新币，增添一点喜气，也不错。这个公主督办就是了。此外，‘还乡团’行动进行得怎么样了？”

    公主答曰：

    “很不错，估计春节之后，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崇祯长叹一声，说道：

    “唉！想不到我们的两栖登陆战术，也被满清抄袭去了，多尔衮派了几千先锋在滦河口登陆，打了李自成一个措手不及，随后的一万清兵与这几千先头部队迂回进攻山海关，加上多尔衮正面突击，前后一夹击，山海关竟然被多尔衮一举攻下。也不知道李自成的队伍怎么这么不经打！”

    王承恩沉吟了片刻，道：

    “两栖登陆向来防不胜防，金州卫离河北滦河入海口，不过170多公里，乘船一天就到，只要有细作策应，鞑子以有心攻无备，登陆并不是什么难事。也许李自成料不到多尔衮敢于攻击山海关，还以为仍然是老套路，还是打破西面的长城口入关，结果多尔衮出其不意，登陆迂回夹击，一场突袭，攻取了山海关。不过，待到李自成调集军马，双方列阵拼杀，到时谁胜谁负一时还难以逆料。”

    “朕也估计他们之间会有一场死磕，不过在春节期间，威胁不到我们。先发行金银铜币吧，有了金融的支持，打仗才更有底气。”

    之后两天，就是朝堂上关于发行金银铜币的讨论，当然说是讨论，有点文过饰非。实际上，赞同者和反对者就差大打出手了。孙枝蔚这个陕商银行的行长也破例参与了讨论。第一天，孙枝蔚对于大明朝堂上这种因为政见不同甚而涉及到人身攻击，大感不适应。反对者对于大明皇上不敢置喙，对于孙枝蔚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则极尽攻击之能事。不过到了第二天，孙枝蔚的抗打击能力大大提高，你要骂你只管骂，我只是就事论事。我爱钱又怎么样！我就是一爱钱青年！孙枝蔚大言不惭，公然宣称：皇上就是看中我爱钱，这才让我来筹备商业银行的。这新钱冲制得这么漂亮，简直就是艺术品，谁不爱！我就爱这些金光灿灿、银光闪闪、精美无筹的金银铜币！

    话说到这个份上，人身攻击那一套也不管用了。每个人在比较了新钱币与银子、旧铜钱的优劣后，不得不感叹这铮亮的新钱币真的就是一种艺术品，也不得不承认金本位制的优越性和发行统一的新钱币的优越性。不过，有些老成的臣工甚是担心，这发行的铜钱会不会像前两年铸的铜币一样，一发行就一路狂跌，一两银子兑换铜钱从1：1000一路跌倒了1：5500。

    不过，在崇祯的干预下，实行金本位制和发行新钱币还是最终通过。皇上收复台湾之后，声望日隆，此其一，加上金矿拍卖和土地预售，收入超过了1200万两银子。现在发行新币和实行金本位制，当然是最好的时候。

    正阳门大街的大明陕商银行，在农历12月23日，正式开张了。同日的《明报》头版头条刊登了《金本位制诏令》，并隆重介绍了新版的金币、银币和铜币。

    陕商银行的门口，以及包括清风明月楼、酒楼，甚至秦淮河的勾栏，都立起了公示牌：

    “废两改元，一元银币兑200文铜币。一个金币兑换20元银币。一两纹银兑换二元银币”

    同日，大明证券交易所的股票全部采用银元计价，并全部改用银元交易。

    孙枝蔚的影响力和陕商银行的贴身服务真是不同凡响，首先被拉下水的是一帮纨绔，这都是一帮爱钱青年，就爱个新鲜时髦。后来这帮人发现，这新钱不光好看，还更好使。

    三日之后，秦淮河的姐妹拒收银子，开始笑纳银币。

    五日之后，连乞丐也拒收旧铜钱，改收新铜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