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军备竞赛
王承恩观摩完大明一介大炮的试射，对这个时代的大炮心中有了数。想想这大明的大炮终究也是杀人凶器，你也不可小看了。假若对面的敌人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排着队让你轰，那大明的大炮也是威力无俦——随便怎么开炮，不管打到哪里，都能砸死几个倒霉蛋。 要说袁崇焕当初在宁远城用红衣大炮将努尔哈赤击伤，是不是确有其事，显然值得商榷。大明的牛皮自己见识多了，说大明的炮手神乎其技，瞄准旌旗招展处的野猪皮开炮，一击致命，那纯粹是扯淡，估计连袁崇焕也不相信。当然也不排除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比如说，碰巧那颗弹丸跟炮膛的游隙特别小，碰巧装火药的二愣子把火药装多了，碰巧那火药有点回潮所以变成了慢燃火药，结果这枚弹丸飞得远了些，努尔哈赤好死不死又挡在这枚弹丸的弹道方向，甚或努尔哈赤还白痴般地想用肩膀挡上一挡，总之，袁崇焕的运气分外的好，而努尔哈赤运气太背，加上老年痴呆，便成就了袁崇焕炮伤敌酋的神话。 也确实难为了大明的铸炮工匠，红衣大炮长达三米多，要糊一个三米多长的泥胎，要凭手工保证泥胎的圆度、圆柱度，可谓天方夜谭。就算泥胎的圆度、圆柱度马马虎虎过得了关，铸造变形可不是控制得了的，铸造产生的气孔也不是这帮大明工匠们能够解决。 这是这个时代的技术局限，你可以瞧不起这些炮，但是你得尊重这个技术发展的艰难历程。鉴于崇祯的那番话，这个世界下一刻什么事都会发生，所以王承恩不能不放弃一些民用项目，决定立即启动一系列大炮和炮弹的试制。等新炮出来之后，大明原来的这些炮除了留下一些进博物馆，其他的真的只能回炉。 段林在莱州吃了个哑巴亏，跑回去受了上司一顿臭骂。但是当时那个情形，自己不跑，哪有幸理！ 明军收回莱州后，只是声称平息了一场矿民暴乱。大顺军在本属于人家的地头假冒自治民团，大明只说在自己的地头平乱，大顺军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吃了一个哑巴亏。 一两百人就冲垮了大顺军一两千人的军报，还是报到了北京。闻报之后，制将军刘体纯亲自跑了一趟山东，然后把段林这个倒霉蛋找了过来。 刘将军倒是和和气气，说道： “段林，本将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就是。胜败兵家常事，输了一场仗没什么可怕。本将只是找你聊聊这次明军突袭的事。把当时的实际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不但无罪，讲好了本将还为你请功。知道吗？” “谢将军！卑职一定如实讲来。”，段林一看不是来治自己之罪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来。 “本将问你，你说明军有一种可以打500步的厉害火铳，可是真的？”，刘体纯此次特地来山东，就是前来了解大明新火器的真实威力。上次追踪崇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崇祯持有一种厉害的短火铳，大顺军在崇祯当初阻击大顺军的山坡上刨地三尺，找到了两个杜版弹壳，又找到了子弹弹头，合在一起，一个完整的子弹呼之欲出。可是工匠根据这个子弹，结合当日见过手枪开枪的大顺军的描述，也做出了子弹和撞针击发的短手铳，击发子弹当然成功了，但是子弹既打不远，更打不准，还不如老式火铳。只得派人前去南京搜集大明手枪步枪的秘诀。这次明军的新枪居然装备了山东明军，看来大顺军的火器研制也得跟上来才行啊。 段林回想起当日明军火铳隔着天远就能取人性命，兀自心有余悸，说道： “回将军话，当日末将见偷袭我军的明军人少，心想只要我的骑兵出马，便必能夺回城门。怎知明军有一种能够打五六百步的厉害火铳，我军骑兵刚开始打马前冲，马还没有真正跑起来，最起码隔着五六百步远，骑兵的人马就陆续被打中倒地。我军骑兵都不是孬种，这个时候还是冒死往前冲，等到冲到两百步内，远远一阵手雷飞来，将冲锋的马队炸了个七零八落。明军的火铳一直不停，手雷也不知用了什么机关，隔着老远就能扔过来。眼看一下子死了那么多好兄弟，连我表弟也死了，拖下来的时候，脑袋被炸得血rou模糊，身上有火铳打的三个血洞。明军火力太猛，后边又有明军大队人马来援，末将本想拼死一战，为兄弟们报仇，不过上峰交代，与明军不能死磕，因此末将只得带兵撤了下来。” “能找到明军的子弹弹头吗？” “末将保存了几颗子弹弹头，末将也想知道明军的火铳为何打得那样远，所以捡了好几个弹头。将军请看，这弹头居然不是圆的。”，段林从怀中掏出两颗弹头，交给刘体纯。 刘体纯一看这子弹弹头比上次的子弹弹头小，这么小的尖弹头还能打五六百步，真乃区区怪事！ 负责制作军器的李来亨拿到子弹弹头后，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这子弹弹头怎么越做越小呢！ 大顺仿制的子弹成功了。不过发射这种子弹的火铳总也做不出来，大顺做出的后装滑膛枪，子弹固然可以击发，但是试射锥形子弹的效果极差，射出去的锥形子弹在空中滚翻，没有任何准头可言。无奈，只好将弹头换成圆球形，总算有了射击精度，射程的确也比火绳枪远了差不多一倍。虽说这种后装滑膛枪哑火率达到了30%以上，不过发射的速度却大大加快了。原来要从枪口装火药，装弹丸，还不能对下射击，那会使弹丸掉出来。现在射击速度快了三倍不止，不论晴雨均能发射。比明军火器固然不如，但是比老式火器来，那已是云泥之别了。 大顺在南京活动的地下工作者不久就有了收获，他们通过多种渠道，知道皇家俱乐部的射击馆有手枪，可是没有人能够将枪拿下来。又设法找了新军官兵，终于知道原来枪膛里面刻了螺旋膛线，可问题来了，里面的膛线究竟怎么才能刻出，终究不得要领。挤刻膛线的技术，被王承恩当作头号机密，选定了一帮铁杆工匠制作，每个工匠有五两银子的月薪。高薪养着，忠君思想时刻教育着，到目前为止，保密工作做得不错，貌似还没有泄漏这项重大机密技术。 不管怎样，大顺军可以做出后装滑膛枪了，并且有了整装子弹，射程和精度虽然比大明的步枪差得太远，但是不妨碍这种枪大量紧急生产，好歹它比老式火铳强得太多了。大顺准备在即将到来的灭清大战中，在关键的战场将这种秘密武器用上，打清兵一个措手不及。 满清也没有闲着。满清在大明的情报工作一向是卓有成效的，从万历朝就是如此，萨尔浒之战明军大败原因之一就是仗还没打，努尔哈赤的情报队伍就将明军的兵力和出战路线摸了个一清二楚。 明军制作出了一种打得很远的新火铳，清军的探子早就在南京探听到了。多尔衮舍得花钱，连明军新火铳叫步枪、手枪，发射子弹，能打多远的情报，甚至连子弹的弹壳和弹头，都花钱买到了。遗憾的是至今没有机会花钱买到一支新枪，花再大的价钱都不成。至于大顺的机密，北京城里满清的专业地下工作者和兼职地下工作者大显神通，迅速就了解到大顺在仿制明军的手枪和步枪。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来自朝鲜，朝鲜从大明买来霰弹枪虽然极尽保密之能事，还是被满清闻知了，满清最终通过朝jian，弄到了一支霰弹枪和几发霰弹。 孔有德当年投降的时候，把大明雇佣的葡萄牙制炮专家也一股脑带到了满清。因此，在弄到了大明的子弹弹头和弹壳后，参照在朝鲜弄到的霰弹和霰弹枪，经过葡萄牙技师和一介工匠的分析，认为不过就是拉火式手雷原理的翻版。这些洋人捣鼓了一番，根据情报人员对大明新枪的描述，也捣鼓出来了后装滑膛枪和整装锥形子弹，当然，结局与大顺的一样，既打不远，也打不准。没辙，只能先上霰弹枪，这霰弹枪的威力已经相当恐怖，清军上下赞叹不已，多尔衮决定立即大量制作，在南下之前至少得做出3000把。 不过，大顺和大清都遇到了铜弹壳加工问题，只靠手工打造弹壳，精度差点，当然亦无不可。但是手工打造弹壳的效率实在低下，大顺仗着在北京的工匠多而精，当然大占上风。所以虽然大清仿制的霰弹枪，和大顺仿制滑膛球形子弹枪，两者各有千秋，威力在伯仲之间，但是在弹药方面，大顺底气更足。 本来，多尔衮获知大顺和大明在湖北和山东大打出手，禁不住一阵狂喜。根据大明派来的使节阮大铖的言行，也有顺着大清的计划，联手夹击大顺的意思。多尔衮感觉洪承畴的远交近攻之计很有戏。 不过崇祯的表现有点反常，以前那一骗就能上当的崇祯好象变得有点难以琢磨。在舆论上大唱联顺抗清，背地里又对大清联手灭顺的提议也很动心，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天，多尔衮正在和范文程、洪承畴在商量军国大事，突然收到一份情报。多尔衮看了这份东西之后，开始在房中踱步，见两人纳闷，多尔衮说道： “明军在莱州仅仅用了两三百人就战胜了两千多大顺军，虽说是吴三桂的兵马，也不至于两三百人就能攻下一座两千多人据守的城池。传说这回明军用上了很多新式火器，这才攻下城池。不过，大明和大顺，打着打着，却又不打了，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说。” 洪承畴捋了一下胡须，说道：“启禀摄政王，臣以为，其一是大顺军确实不如吴三桂关宁铁骑，其二是大顺军占了大明地头，难免有城内之人沟通明军，加上明军新的火器犀利，大顺军一帮乌合之众，落败并不足怪。只是吴三桂胜了之后并不继续进攻，微臣不知道明军是不是真的要待我大清兴兵之后，才乘势夹击李自成。大明与大顺在湖北也只是小打小闹，也不能排除大明现在在玩三国鼎立的把戏，大明占住山东登莱地区，对大清亦是威胁。万一大明不欲与李自成撕破脸，或者真像《大公报》与《明报》的舆论那样，要联顺抗清，亦未可知。” 范文程接口说：“按说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作为阶下之囚，忍辱负重，联顺抗清亦可看做是脱身之计，依臣所想，崇祯难道不想杀了李自成复仇吗？” 多尔衮不语，望向洪承畴。洪承畴心中颇是犹豫，大明已经有人通过人跟自己传话了，警告自己不要死心塌地地当汉jian，可留一线生路。心中犹豫，口中含糊说道： “以臣愚见，不如多做两手准备，打败李自成是头等大事，只要打败李自成，大明喘息未定，必不是我大清对手。大明能夹击李自成更好，即使不能夹击，我大清也能独立灭了李自成。谅大明也不敢与我大清为敌。” 多尔衮一拍桌子，朗声笑道：“洪大人所言甚是有理，我大清怕过谁来！等3000杆铁砂枪做好，我大清天兵挥戈南下，定要灭了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