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决定命运的一夜
看着眼前大气磅礴的宅院，以及古朴大门上那块用金漆写着“大将军府”四个大字的牌匾，楚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径直走进了已经特意为他打开的大门。据说这本来是天丛星知府的府邸，楚戈来后那知府二话不说就带着全家老小收拾铺盖跟楚行等人一起住酒店去了，跟掌管一方星域，手下亿万大军同时自身又是皇族的水师提督比起来他一个星球的知府简直屁都不是。 对楚行这副淡定的样子有人看不下去了：“喂，少年，难道看到这种事不应该感叹和羡慕一番上位者权利的美妙，然后发誓也要创出一番事业，让自己也能享受这种待遇吗？” “哦，没兴趣。”楚行淡淡地回了一句，跟随侍者的指引来到一处大厅内，心中腹诽不以，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叫自己来陪他下棋，有病吗？ 虽然心里抱怨，但被楚戈邀请楚行还是不得不来，谁让人家现在名义上是他的上司呢，要是把他惹毛了把自己编进敢死队，让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去单挑联邦主力舰他找谁哭去。 楚戈已经在大殿正中央的桌子上摆好棋盘等在那里了，楚行刚想迎上去，一个卫士打扮的大汉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挡在楚行面前：“抱歉楚公子，战争期间，为了安全考虑我们必须搜身。” 楚行皱了皱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楚戈那边，两人是兄弟，而且一个是没什么权利欲望，与世无争的纨绔子弟，另一个则是只对打仗感兴趣的军事狂，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冲突，自己怎么可能会想害楚戈。 对手下的无理楚戈也是大感不悦，挥手示意卫士退下，可这时那名卫士的手已经摸上了楚行的身体，而且不知是不是习惯问题，那卫士竟然是从腿部开始从下往上搜身的，于是，他悲剧了…… 卫士只觉得自己的手握住了一坨软绵绵的东西，还不自觉地捏了两下，紧接着随着“咔嚓”一声，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从大殿内传出。那卫士涨红了脸，如蜡烛般粗细的食指上挂着一条白色的身影，手指上覆盖着的一层由特种纤维和钢片组成的铠甲仿佛被液压钳碾过一般整片凹陷了下去。 打扰小家伙睡觉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萧雯买的那堆宠物零食显然没废铁内部蕴含的能量富有吸引力，现在楚行的裤管已然成了小家伙的新家，没事的时候小家伙始终挂在楚行的裤管里睡觉，就算是楚行出门也不例外。 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教训完吵醒他的卫士后小家伙怪叫一声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大殿中，只留下楚行在原地对楚戈报以苦笑：“宠物，刚买的宠物，不太听话，呵呵。” 楚戈面无表情，显然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关心，招呼道：“快过来吧，咱们兄弟俩好久没下过军棋了吧？” 一提到下棋的时楚行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你还好意思说啊大哥，你说说你找我下这么多次棋你什么时候赢过？反正再下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就别再拿这种时耽误你弟弟我睡觉的时间了，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我还是长身体的阶段，如果睡眠不足……” 见楚行又在抱怨个没完，楚戈赶紧苦笑着抬手阻止了楚行的长篇大论，无奈说道：“好，好，咱们这次不下棋了，咱们玩帝国荣耀还不行吗？这里可以接军用网络的。” “你早说嘛，哈哈，真是的。”楚行瞬间变了个脸色，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在桌子的另一端坐好，很快便有侍者端上了两台便携电脑，楚行兴奋得蛋都快碎掉了，这玩意可比游戏机有意思多了。 “年轻人啊。”楚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决定深夜约斗楚行本来只是心血来潮，毕竟之前他从来就没在游戏或棋盘上赢过楚行，想看看很长时间不见自己有长进了没有，顺便看看楚行有没有成长一些，可现在看来这家伙还是那么的吊儿郎当，他不禁为自己这位弟弟担心，这个样子的他真能适应战场的节奏吗？ “这两天过得怎么样？跟萧雯关系还好吗？”楚戈一边打开游戏，随口跟对面的楚行闲聊起来。 “好个蛋啊。”一提起这事楚行就窝火：“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搞的鬼。” 楚戈不置可否地一笑，也不多解释，自顾自地cao控电脑进入了游戏，道：“还有一天就要出击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反正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就是了。” 察觉出楚行语气中的异常，楚戈瞬间皱起了眉头：“你心里在抵触，你还是在讨厌战争是吗？” 楚行略带无奈地笑了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想要阻止战争，我不想让那么多人死，我尝试过了，也努力过了，已经够了，接下来我只要按照你们的想法完成我的任务，然后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继续回帝都做我的纨绔子弟了，不是吗？” 楚戈眉头皱得更甚，沉声道：“可在你内心深处还是不想去打仗，作为将军我可不希望你怀着这样的心情上战场。”他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在电脑上比划着指挥虚拟部队向楚行的阵地发起进攻，原本只是一次试探性的佯攻没想到竟然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楚行的主力开始呈现崩溃的征兆。 楚行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调遣部队的手指在颤抖，盯着屏幕的眼睛睁得老大。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乱？楚行面带痛苦地双手捂住脑袋，明明只是一场虚拟出来的游戏，为什么每每自己下达命令的时候眼前总好像看到无数人的身体在炮火中被撕碎，鲜红的血液染红地面的景象？ “怎么了？这可不像是你的水平啊，你该不会是冒充的吧？如果松山战役的时候你是这种水平那早就在联邦军的第一波冲击中崩盘了。”好像是没察觉到楚行的异样，楚戈一边聚精会神地在电脑上cao作着，一边调侃道。 “不要再跟我提松山战役！” 一声震彻天地的怒吼突然从桌对面响起，把楚戈和整个大殿内的rou都吓了一跳。看着楚行额头青筋爆起，面色血红的狰狞样子，楚戈不但没有表现出担忧的样子，反而抽出兴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还在为那场战役耿耿于怀？何必呢？那次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以少胜多，不凭借松山的工事凭借不到十万军队保卫了数百万流民，还差点击败了八倍于你们的敌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虽然最后有处瑕疵，但那也并不全怪你。” “可你知道那场战斗死了多少人吗？我说的是联邦人，你们眼中的敌人，你是大将军，日理万机，一定没心思在乎那些人死了多少对吧？”楚行面色不善地冷笑道，他永远也忘不了松山那不大的山坡上遍地的尸山血海，那已经成了他永远的噩梦，不知为何，想起松山战役他就总是会想到那个叫修冥斯的联邦少年，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做的事，他会怎么看自己呢？ “你认为我们是错的？是我们先侵略了他们的领土，屠杀了他们的同胞，所以才会有这场战争，这一切都怪我们，你是这样想的吧？”楚戈继续合着茶水，语气不咸不淡地道。 “哼，难道不是吗？” 楚戈摇头轻笑了一声，低语道：“那么，你是为了什么才加入军队，参与进战争的呢？为了终结战争？别扯淡了，那种幼稚的理由。” 楚行低头沉思了一阵，最终坦然道：“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是为了让亲人朋友不再受到伤害。” 仿佛是对楚行的回答很满意一般，楚戈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你父亲，圣君陛下，还有帝国所有军人战斗的目的都是跟你一样呢？” “什么？”楚行愣了一下，一时不理解楚戈的话是什么意思。 “入侵德亚联邦，轰炸十八颗殖民星球，导致十数亿人死亡，你以为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单纯嫌自己炮弹太多，库房存不下，所以出去浪费一些吗？难道直到今天你还没明白吗？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的利益，为了将潜在的威胁扼杀，因为如果今天我们不这么做的话，那一旦有朝一日时机成熟，那十八颗星球的惨剧便会被他们反过来施加在我们身上，只不过是我们的时机比他们更早成熟罢了，所以那个国家必须灭亡。 我们频繁对外发动战争，全是为了将威胁阻挡在国门之外，让今天发生在其他文明身上的惨剧不会有一天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在防御，守卫着自己心中重要的东西，正是因为守护，所以才去攻击，正是因为不想自己守护的东西被毁灭，所以毁灭其他东西，我们必须这么做，帝国想要在这残酷的宇宙中生存下去，就必须成为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看着桌对面呆若木鸡状态的楚行，楚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东西你暂时接受不了，也懒得去思考这么复杂的东西，我只问你一句话，松山战役，在你接管指挥权的时候，在你指挥部队作战的时候，你有考虑过那些联邦人的生死吗？” 楚行沉默了，无法逃避，他必须承认那时自己心中想得全都是怎么救下城外那些流民，怎么让这座城市里的人活下来，至于那些联邦军人，可能只有“不杀死他们自己的同伴就会死”这么一条有关吧。 见楚行这副样子楚戈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站起身来指着楚行的鼻子厉声道：“不要再假惺惺地扮圣人了楚行！没人会喜欢杀人，没人会希望有人死，可我们不是神，这个世界总会有人死的，我们无法拯救所有人！如果你还一直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幼稚的悲伤，那你谁都拯救不了，如果你不想再看着你的同伴受到伤害那就去战斗！去保护他们！赢得胜利，然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哦，那我就先赢得现在这场战斗的胜利吧。”楚行身上的气质突然一变，手指在身前的电脑屏幕上轻轻一点，笑嘻嘻地说道。 没想到楚行的转变这么快，楚戈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再一看电脑上正在进行的游戏，顿时火冒三丈。 “可恶，竟然这种时候偷袭我，而且竟然打我的运输船，你什么时候这么卑鄙了。” 虚拟战场上，前线的决战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而这个时候，满载着楚戈一方增援部队的运输船却突然被一伙埋伏着的楚行小队击落，船上整整三个精锐军团的数据瞬间从电脑上消失。而后援被截断，加上楚行援军的适时切入，前线楚戈的主力部队马上便陷入了苦战。 “哈哈，又是我赢了，怎么样？没想到我会打你的运输船吧？没错，现实中我绝对是无法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游戏跟战争不一样这件事不就是你告诉我的吗？才过去几天啊，你就忘了？” 不像楚行那样孩子气，楚戈并不会计较一场游戏的胜败，看着弟弟重新变得开朗乐观的样子，他欣慰地一笑，比想象中还要坚强啊，那么，你应该再也不会感到迷茫了吧。 是啊，真的没什么好迷茫的，楚行想起了萧玫对自己说过的用战争赢得和平的办法，那便是世界这个游戏规则中唯一的办法了吧，他终究不是神，没有改变游戏规则的力量，既然这样，就让自己遵照这个规则来赢得自己想要的吧，他自信，在这个游戏中，他可以玩得比任何人都好。 “楚行，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去做这些事呢？” “那还用说吗？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当然是因为拯救和守护身边的人会让我感到开心了，公子我可是个自私的人，只会做让自己感到高兴的事啊。” ————————————————————————————————————— 于此同时，星系的另一边，联邦舰队临时旗舰拉斐尔号上。 艾斯特坐在指挥官的位置上，沉着脸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偷偷回过头去看了眼自己身后成阵形排列着的卫兵和副官，那些曾经是自己的得力手下，现在却成了自己的监视者，这一切都是因为坐在他们中间，那个金发碧眼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的少年。 “少爷，让那家伙继续担任指挥官真的没问题吗？”副官略带担忧地问道，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修冥斯胸口缠绕着的绷带，那险些致命的伤口可就是面前那个男人干得好事啊。 觉醒了超能力的修冥斯此时精神抖擞，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那你觉得咱们这些人里还有谁能胜任这个位置吗？放心吧，有咱们在这里看着量他也不敢再耍什么花招。” 副官点了点头：“明白了，另外国内方面莱卡德将军调派来的援军已经抵达，包括阿拉斯托尔号在内的11艘大中型战舰和156艘中小舰艇全部到位，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打？” 修冥斯闻言轻轻伸出了右手，张开手掌，一个由纯粹能量组成的光球汇聚在他掌心，同时，舰桥上的各种仪器随着光球的产生闪烁起紧急的灯光，修冥斯一把握碎了光球，那些仪器又瞬间变得正常。 这力量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有了这力量，自己便可以结束这场战争，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了吧。想到这里，修冥斯的脸上变得坚定起来，果断道：“全军转入守势，寻找机会开始有规律进行撤退，这仗不能继续打下去了。” “什么？！”整个舰桥的人全都或惊讶或不解地张大了嘴巴，不理解那个金发少年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艾斯特不易察觉地朝修冥斯方向恨恨瞪了一眼，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没敢发作，强行让自己沉寂下来，但心中仍然咒骂着。 阻止战争？终结所有悲剧？让所有人都不用死，都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就凭你？哼，幼稚！可笑！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个还捧着奶嘴在看动画片的孩子，有了点超能力就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哼。 对艾斯特和周围其他一些人心中的想法修冥斯心知肚明，但却不去理会，他有自己的梦想要去追求，不需要理会其他人的看法。 “不过！”修冥斯的话一顿，加重了语气：“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一天后，魔族人将派一艘巡洋舰执行一次后勤输送的护航任务，那艘巡洋舰的舰长正是松山战役魔族人的指挥官。” 脑中再次浮现出松山脚下血流成河的场景，修冥斯握紧了拳头，这个人，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