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监视者与算计者(上)
调查员们头很疼,虽然他们已经决定了要全程监视,但毕竟人手太少,对于那样水平的高手来说,两个人就想盯住他的一举一动?这个难度,可不是一点点大。 好在,他们还有一个优势,因为某种程度来说,那个让他们忧心忡忡的人,对于他们的存在,根本没有半点警觉,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事情上,就这样,一直坐卡车到了布鲁克林去,下车步行,来到虔心教派的会所外面。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是个警察,男的,大概三十岁左右,有一头暗金色的头发,一副踌躇的样子,在会所的大门外面反复徘徊,几次脚伸到大门口,却又缩了回去。这动作让他好奇,不知道这个人在搞什么,也许,应该花几分钟了解一下?他这么想着。 “需要帮忙吗,朋友。”马克?希姆尼站在虔心教派的会所外面,他想要进去,却总是提不起勇气,口袋里两张百元纸钞就好像两个火团,搞得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发现,本该在街上巡逻得他,已经在这地方站了超过十分钟。然后,他听到有人问。 “哦,是的,也许,这里是虔心会所?”马克一下子变得很慌张,他胡乱的回答着,然后,在看到提问的人时,他就愣住了。对方有一头浅灰色的头发,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就好像长岛湾外面的海水,不过,最特别的还是他的穿着。 褐色粗麻织成的衬衣,还有同样材料的裤子,上面甚至连钮扣都没有,而是由手工搓成的麻绳串在一起系紧。连鞋子也是同样材质的,外表看起来粗糙不堪,站在纽约这座现代化的大都市里异常刺眼。 这就像是一个农民,而且,还是十八世纪以前的。马克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然后,对方就向自己伸出了手:“你好,年轻人,朋友都叫我本尼。我能帮忙吗?” “你,你好……”马克下意识的伸手和对方握在一起,他摸到了满手的老茧和草灰土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奇怪打扮的人身上,他感到了一种奇妙的,安定人心的力量。他抬起空着的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那两张烫了他好久的百元纸钞,说出来的东西虽然混乱,但总是把自己的来意说清了,“这里是虔心会所,我,我想捐献,可以吗?” “可是,这里只是个普通的会所。”本尼的脸色有些为难,他摸了摸鼻子,“虽然,大家可以做一些简单的礼拜之类活动,但是接受捐赠?我们没这个权利。” “我,我听说这里有人受伤了,所以,所以……”马克的语气又变得紧张起来,他看着这个奇怪男人的眼睛,然后,神奇的镇定下来,勇气似乎自然而然的从血管里面流出,“这些,不是我应得的,而且我想,他们会更需要。” “可就算那样,我们还是没有权利接受赠与啊。”农民一样的男人在摊手,他的笑容,坦率中散发着神奇的魅力,“如果你要捐献的话,圣约翰大教堂是不错的选择,虽然距离稍微有点远。至于这里的伤者吗,主会照看他们。” 马克的脸色变得茫然,他拿着两张钞票,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会所的大门走过去,这个动作唤醒了他,于是扭头:“先生,我想忏悔,对您,可以吗?” “忏悔吗?”男人的脸上有些为难,“我的确有正式的牧师资格,可是这里,也有些……”他看了看马克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谢谢您,先生。”中年警官笑了,一瞬间他有一种从头到脚都放松了的感觉,他鬼使神差的跟在这人身后,甚至于,连这样一个奇怪的人,怎么会有牧师资格的问题,都没有去想过。 在这两个进门以前,整个虔心会所内部,一直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气氛。原本就不算太大的空间里,被并排放下了五张小床,五个原本年轻、强健的男人躺在上面,他们呻吟着,面对今后再也站不起来的人生。面对这样的场面,任何人都很难保持平静。 卡萝尔?希沃斯站在墙角,她一直在哭泣着,面前就是他的哥哥,一个长着满脸大胡子的热心肠记者。她本来应该在工作,不过当候选人波特先生借此事件发表了一通纽约市治安状况如何糟糕的讲话以后,当众给了她一周的假期。而这对女孩儿来说反倒不好,笨手笨脚的她,在这里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对着受伤的哥哥不断哭泣。 “哈,小姑娘,怎么哭成这样了?这可一点都不漂亮。”声音很突兀的传到了女孩的耳朵里,她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个穿着麻制上衣的奇怪老头,女孩眨了眨眼睛,她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家伙是干什么的,然后,目光一转,又落到病床上的兄长身上,不可遏制的泪水再次喷涌出来。 “啊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吗?大男人躺在这样的小床上,的确是不怎么好看啦!”怪男人有点疯疯癫癫的笑着,他走到跟前,把两只手按在床上病人的脖子上,似乎在轻轻的抚mo,“不过没关系的。主说,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这么说着,怪老头忽然用力,竟然把人生生的扯了起来,“年轻人,别总是躺着,这对健康没有好处!” “啊!”尖叫,异常刺耳,至少超过了二十分贝,几乎立刻惊动了会所里的所有人,躺在病床上的、来回奔走的、小声议论的、偷偷哭泣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墙角,他们看到卡萝尔站在那里,捂着嘴,满脸都是惊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应该已经高位截瘫了的希沃斯先生已经停止了呻吟,他竟然坐在了床上,而且脸上也全是莫名其妙。然后,整个屋子,就都失声了。 “你这小信的人呐!为什么疑惑呢?”古怪的老人用咏叹调一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他在背后推了呆坐在小床上的希沃斯先生一把,“起来走一走,走一走!生命在于运动。”然后,这个被判定为高位截瘫的伤者,他就真的站了起来。 “天哪!艾迪,你,你好了?”奇迹就这样发生了,面对着奇迹,大部分人都失去了表达的能力,直到过了几分钟,希沃斯先生已经在会所里走了两圈,一个义工才捂着下巴,有点明知故问的这么说,这是个打破了沉默的问题,然后,各种疑问接踵而至。再接下来,人们惊讶的发现,在他们包围着艾迪问这问那的时候,剩下四个伤者,也已经奇迹般的康复,这个时候,才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那个创造奇迹的人。
“范?德萨先生!”老人这身奇怪的装扮实在很让人印象深刻,很快,他就被人认了出来,会所的负责人满脸惊讶与虔诚交织的表情,他冲上前,握住老人满是茧子的手,“天啊,先生,我以为您还在农场!我们应该派一辆车去接您的。早该想到了,只有您才能创造出这样的奇迹!不,这是神迹,先生,是神迹!” “不,不!孩子。”老人微笑着,和热切地凑上前来的信徒们一一握手,一边握着,一边对负责人摇着头,“这既不是神迹,也不是奇迹,这仅仅是主对于怀中孩子们的关爱罢了。主一直都在您们身边,他关怀着你们,并因为你们的善良和怜悯而赐福。主说,我爱怜悯,不爱祭祀。记住这句话,上帝在看着你们。” “阿门。”所有人用同一个声音祈祷着,并且在胸前划出十字,短短的片刻工夫,会所里面原本的悲伤气氛已经一扫而空,人们欢喜鼓舞着,再次充满了干劲,尤其是以艾迪?希沃斯为首那五个大难不死的家伙,他们聚在一起,已经开始策划下一次针对卡迪纳的行动。老人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然后轻轻摇头,对马克轻轻的招手。带他去一间安静的房间,让他那颗迷茫的心灵可以做一次痛痛快快的忏悔。与此同时,会所外面的阴影处,两个调查员终于松了一口气。 “五个复原类法术,天!我知道他很强,但是没想到会强大到这个程度。”卢修斯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自己亲自收集来的数据,除了难以置信之外,还有一点小小的庆幸,幸好自己的选择正确,否则,和这种层次的神术者作对,肯定会是场悲剧。 “没必要那么担心,”西弗勒斯一直站在旁边,他安慰着自己的同伴,“这家伙只是个自发性的神术者,缺乏正规的教育和训练,根本不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力量,真打起来,一对一虽然没希望,但是二对一,他没机会的。” “我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心有余悸的卢修斯瞥了一眼跟前的会所,“上帝保佑,希望他别再去做违规的事,在自己的信徒面前还好,那里竟然还有个警察,这会违规的。” “无所谓,那呆瓜警察原本就入迷了,再有那场奇迹作证,变成信徒是早晚的事。规定上对这方面定义很模糊,我们有的是话讲。”西弗勒斯这么说着,随手把一颗葡萄干扔进嘴里,“规定,就是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