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妻劝夫纳是为贤 父为子求亦显真
天刚蒙蒙亮,肖府院中的cao场上肖毅已经在挥汗如雨了,两百个俯卧撑、两百个引体向上、一套以前师傅所传的枪法,这是每天必备的热身。他的那个枪术师傅姓张名勤,乃是边军之中赫赫有名的一员郎将,一杆丈二铁枪亦不知饱饮了多少异族的鲜血,肖元请他来教了肖毅足足三年,去年边疆告急张勤再度上阵最后是战死沙场! 后世的肖毅是残疾之身,更别提练武了,这枪法的高下他也不甚清楚,不过每当练习之时那些招式之中却带着一股千军万马的杀气!枪乃兵中之帅,凤翅镏金镗一时半会打造不出却也要将基础打牢。 将手中的铁枪插在兵器架上,精赤着上身的肖毅来到了cao场中央,经过一阵运动之后,强健的筋rou上密布着细致的汗珠。 “令哥,一起动手,千万不要留手!”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肖毅便对站在自己正对面的肖令喊道,此时以后者为首的七八个家丁分布在场地的四周,而在他们的脚下则是一堆馒头大小的沙包。 “公子小心。”肖令闻言也不犹豫,迅速捡起一个沙包对着肖毅的胸口就砸了过去,其余的家丁也是纷纷效法,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飞舞的沙包向着肖毅袭击而来,看那速度就知道用力不小。 “好,就该这样,再快!”肖毅的身躯灵活的在沙包之中穿梭,第一轮的攻击竟然没有一个打中,不过看令哥他们的出手总要比一开始的拘谨放开多了,肖毅不由叫了声好。这一手算是他自创的训练方法了,既能锻炼身躯的灵活和反应神经又能练习抗击打能力。想要在三国这个猛将云集的地方出头光是被玉佩改造过的身躯还是不够的,苦练是唯一的途径,尤其是基本功,那是师傅无数次强调的事情。 “都加把劲,不要偷懒。”肖令带头手中的力道再度加大,同时出言提醒其他的家丁,当年肖毅习武之时都是他一旁陪练,对于练武的艰辛之处自是深知,公子此时能有这一份志气殊为不易。 随着肖令的一声喊大家也不再留力了,公子可是说过的,谁砸中他越多奖赏就越多,否则就是白费力气,一开始谁敢动手,可这十数日下来公子的确是到做到,心中亦再无顾忌!如此一来只见空中的沙包不断飞舞,密密麻麻,饶是肖毅身手灵动反应不俗半盏茶时间过后亦是坚持不住,终于中了一下,而随后更是连连被砸中…… “停,肖四你瞎啊,往哪儿砸呢?”看见公子的步伐已经不复之前的轻盈肖令及时喊停,这沙包将近四两,加上他们的臂力打在身上是极为疼痛的,此时公子身上的红斑已经证明了那份力道,你能够支撑盏茶功夫已是极为难得了,要是换了自己怕是一轮都躲不过去。 “我……我手滑了……”那个被称作肖四的少年听了肖令的骂声后不由讪讪的道,刚才也是砸的太顺手了,一时没留意沙包奔着公子的要害就去了,亏了公子机灵,要不然肖四都不敢往下想了。 “没事没事,令哥不要怪他,就是要这样才带劲,明天请大家喝酒。”肖毅喘了口气笑道,肖四肯定不是有心的,再说日后要是上了战场哪来的那么多顾忌?本公子可是要与一干名将一争短长的。 “哦……”众家丁闻言便是一阵欢呼,此时酒可是个稀罕物事,寻常百姓家要赶上逢年过节才能喝上一回的,就算自己不能喝带回去给老爹也是一份孝心,还是公子大方,受伤之后简直判若两人! “一帮臭小子,快点收拾!”肖令口中说着话拎了一坛药酒就到了肖毅身边,很是熟络的在公子身周红肿青紫之处搽了起来,此乃周勤先生当年特地为习武的肖毅调制的药酒,专门应对那些跌打损伤的隐疾。 “舒服。”那药酒要用大力揉开才能将药力渗入皮下,自然很是疼痛,不过对于肖毅而言那种疼痛只是一刻,随之便会化为一股暖洋洋的热流,往往药酒一搽过那些红肿青紫便会淡化许多,一是周先生的药好二来也与肖毅的体质有关,放在以前最少也要两天才能减淡。 这二人在那里搽药,一帮家丁则是将cao场上的沙包收拾干净,随后便抬来了一个木架,上面用细绳栓着十几根铜钱串,这将会是肖毅接下来的练习。他要用枪尖将铜钱一一打到相同的高度,随后更要扎在铜钱眼中将他们一个个停止!听起来简单但却是极难,对于手上劲道的把握要求严苛。当年张勤教肖毅这个方法的时候他练了三天就坚持不下去了,成百上千下精准刺击后手腕都似乎不是自己的。 “今天我一定要至少完成八组。”搽完药酒的肖毅上前从兵器架上取下铁枪便来到了木架之前,凝神静气准备超越昨日的记录。 “公子、公子,大小姐找你。”正当肖毅准备出枪之时却是一个身着绿衫的丫鬟跑了过来,正是他房中的夏荷。 “大姐找我?这么早?知不知道什么事?”肖毅闻言微微一愣,大姐对自己可是极好,她要是有事他非得出力不可,可是什么事情能让肖昭悌如此一大早就来?当下收起铁枪便对夏荷问道。 “大小姐没和奴婢说,只让公子快去,不过听家里人提起,似乎、似乎和姑爷有关。”夏荷说道最后语气却是有了一些犹豫。 “姐夫?走走走。”肖毅闻言小声说了一句套上上衣便随夏荷而去,自己那个姐夫对大姐可是百依百顺,当年自己还嘲笑过他夫纲不振,他们俩之间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赵何有钱想找小三了?想到这里肖毅自己都笑了,什么小三,汉末可没有如此时髦的说法。 这边跟着夏荷穿宅过院很快就到了自己院中,远远的就看见肖昭悌在门口等着了,见肖毅前来她也是快步上前相迎。 “呦,又练武了,听这段时日你是长进了不少,不亏爹娘奶奶心疼你一场,看看这模样,以后也不知哪家姑娘有福气能进我肖家的门。”肖昭悌了几句见弟弟刚刚习武之后是英姿挺拔气宇轩昂不由又笑起来,这段时日家中人人都说老幺转性了她也是心中欣然。 “姐……”肖毅拖了个长音,半月来奶奶和娘没少在他面前提起此事,姑娘的画像都弄来了十几张,都是大家闺秀,品性淑均,可肖公子此时根本心不在此啊,所谓“匈奴不灭何以家为”不是。 “你你,不给你找吧你敢上街抢,现在还?好好好,不说了,小弟,大姐问你,jiejie平时对你如何?”肖昭悌再两句见肖毅的一脸的苦相不由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却是问道。 “大姐待小弟自然没的,我说姐有什么事你直说行吗?你弟弟我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肖毅先是认真的点头,随即笑道。 “嗯,算你有良心,咱家里要说学问那自是爹,不过此事他老人家不宜出面,接下来就是你了,这一回可要跟你姐夫好好谈谈。” “怎么啦?难不成姐夫欺负大姐了,要小弟教训他?”肖毅闻言做了个显示力量的动作,大姐一向御夫有术啊!自己能谈什么? “说什么了,给他个天作胆子他也不敢,但今天这事你得好好跟他道理,让他纳妾多多为赵家开枝散叶,以告慰列祖列宗。” “咳……”肖昭悌最后一句话听得肖毅一口气没喘匀就呛着了,咳嗽的同时双眼还睁得老大,怪事年年有啊,后世尽在网上看元配与三之间的宫心计了,倒是花样百出精彩纷呈,今天可好,元配上赶着给丈夫找小三?再看看大姐脸上可是一派义正言辞的神色。 “你什么意思?不想帮忙?”肖昭悌见状柳眉一竖问道。 “不是,大姐,我现在有点乱,你让我理一下……要小弟劝姐夫纳妾?你们不是相敬如宾吗?再还有定儿,很出息啊。”肖毅一时觉得三观有些混乱,摆了摆手理了理思绪这才问道,jiejie与姐夫可以是汉末模范夫妻,他的外甥赵定还在洛阳国子监,极有才华的。 “乱什么乱啊,那么多年的书也不知道读到哪儿去了,除了定儿赵家是人丁单薄,这么多年我一直劝你姐夫他死活不肯,可现在jiejie也上了岁数,无法再为家里开枝散叶,自该为你姐夫纳妾。”肖昭悌伸手指了弟额头一下,之后出言更是一脸正色。 “我……大姐,你就不怕姐夫有了年轻漂亮的就冷落了你?”肖毅心道我这还没处说理去了,不过再转念一想应该还是自己没有融入这个时代,恐怕在大姐心中她的这一番作为就是天经地义!当年娘还不是劝爹纳妾的吗?但终究是自己的亲jiejie,肖毅可不愿他后悔。 “呵呵,男人不都是喜欢青春貌美的吗?原本也没错,但你姐夫绝不会是喜新厌旧的人,我心里有他,他心里也有我,谁也改变不了。”肖昭悌闻言轻声一笑,到最后神情之中是越发的真挚。 “我靠,大姐你是哲人啊。”肖昭悌的话听得肖毅心头都有感动之意,不过大姐与姐夫风风雨雨二十年的确是极为美满,这番话定也是肺腑之言,当下重重的点了点头言道:“大姐放心,小弟一定会尽力劝姐夫的。”说完倒也是一乐,别人穿越到三国接的任务不是练兵就是招揽贤才,自己倒好,却成了保媒拉线的了。 “说好了啊,午饭之后来我这,晚上就在jiejie那里吃饭,等会儿我把你六姐也叫上,你也快收拾去书房吧,爹不等人的,嗯?”肖昭悌闻言喜道,话刚完却是见肖元的身影出现在回廊上。 “爹、爹!”二人自是上前见礼,在肖毅的印象中大姐都是极为泼辣的性格,也只有在肖元的面前才会如此的秀气。 “今天这么早来找毅儿?还是伯元的事情?”肖元问道。 “听说小弟现在学问极好,这才来请他帮忙。”肖昭悌答道。
“学问极好?他还差的远了,不过毅儿,你jiejie的事情你可要尽力,昭悌能有如此作为不愧是我肖家的姑娘,好了,你们姐弟俩再聊会儿吧,为父今日有些事情。”夸了女儿两句肖元完便洒然而去。 “孩儿定当尽力。”肖毅对着父亲的背影一躬身道,果然jiejie的观念在这个时代很是寻常,还会因此而得到各方的赞誉,不过更让肖毅动心的还是大姐的两句大实话,比什么大道理都要动人。 “啊……”肖毅正想着心思头上又挨了肖昭悌一下,不由叫出声来。后者则是看着父亲的脚步问道:“你是不是又惹什么事了?” “我?我哪有惹事啊?”肖毅心道本公子现在都成模范标兵了。 “那爹怎么一脸的沉重?像有什么大事一般?”肖昭悌沉吟着。 “姐说的对。”肖毅这才反应过来父亲今天的神情的确很是沉肃。 肖昭悌和肖毅都没有想错,肖元今天的确有着一桩很大的心事,出了府门之后他便驱车到了州府,丁原与之向来是兄弟相称,见兄长来访自然是亲自出门迎接,稍加客套便将肖元迎进堂中用茶。 等二人落座茶水上桌,肖元却是忽然沉默不语,看那神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事一般,丁原不由问道:“兄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多日不见贤弟甚为想念,故今日前来探访一番。”肖元稍稍犹豫答道,一时之间想好的事情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哦,兄长请用茶。”丁原闻言就是一愣,想我?可我前天刚去府上拜访老夫人的啊,你还眉飞色舞的和我提起毅儿现在如何如何了,可他又不便直言相问,说不得便请肖元用茶。 放下茶杯肖元又不说话了,时间一长倒是让丁原也有些不自在,这叫什么事啊?待得稍稍思索再见兄长面上一副为难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动,当下率先出言问道:“兄长此来可是为了毅儿进身之事?” “贤弟一语中的!”肖元闻言欣然道,很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汉代没有科举,乃是推举或者辟举,以孝为先,廉居次,同时还要综合考评名声与家世,如今肖毅已然快十六了,正当其时也。若是放在一月前肖元都不会去想,可现在对儿子的品学他可是充满了信心。 “兄长,你我二人不分彼此,毅儿与我亦如爱子一般,只要兄长有言弟断无不允之理,不过若是强为此事却是会对兄长清誉有损啊。”丁原闻言心中暗叹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这位兄长一身傲骨,面对那些宦臣与之拼斗绝无半畏惧,何曾见他今日这般模样?以肖毅之前的品行和风评还能举孝廉?肖元为此也是迫不得已了,他倒不在乎为肖毅走些门路,可却不能不为兄长名声着想。 “贤弟心意为兄岂能不知,但毅儿的的确确是深明大义,为兄相信他定会对汉室有一番作为,人生不过数十年,名利皆是过眼云烟,但教毅儿能够为国出力,为兄这虚名不足挂齿!”肖元与丁原相交已久,自然知道他的顾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否则也不会有方才的表现,可想到近来与肖毅的交心越来越觉得儿子是可堪造就之才,自己的夙愿不得就能在他身上得到实现,与之相比名声虽重又算得了什么,想着想着眼神与语意都是越发的坚定起来。 “兄长既有此言弟岂能不尽心竭力,不过弟这里倒是有一两全其美之法。”丁原闻言正色道,想起早间那份军报却是又有了计较,倘若能让肖毅有进身之路又不损及兄长名声岂不善也? “哦,建阳有何两全其美之法快快言之。”肖元闻言也是大喜,他为此事固是一片爱子之心亦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似他这般的名士谁不珍惜名声重逾生命?一旦有的选择那便更好了。 “毅儿与一般的士子不同,自幼勤练武艺弓马娴熟,既如此不如让他先入边军之中建功,待有了功绩得到提升弟再设法将之调去洛阳,如此便可顺理成章!兄长放心,那边军之中虽然凶险可弟定会派人妥善照顾毅儿,不让他有半闪失。”早间正有雁门的军报,是乌桓蠢蠢欲动,丁原的主意便由此而来,以肖毅的情况,军中也是一条更好的出路,至于危险,自己身为刺史还护不住他吗? “贤弟之言大善,不过男儿丈夫为国戍边杀敌义所当为,再言玉不琢不成器,建阳不必在此处对恒之多加照顾,哎~有贤弟此言,为兄心结尽去,理当谢之。”肖元闻言起身言道,最后亦是一礼。 “兄长太过客气了,如今倒可安坐饮茶了。”丁原见状也是起身还礼,随后笑言二人都是大笑,不过丁刺史心中对肖元的后半句话可是直接忽视了,怎么能不照顾,要是肖毅有个闪失老太太不得找自己拼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