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机星剑（3）
半空中，银白色的巨人身躯再次凝结，那庞大的身躯此刻却带给众人沉重的压迫感。 聆和库洛斯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虽然没有言语，但是两人都明白一个事实，他们输了！身为天剑，居然败在了这样的一个怪物手里！ 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洛基。”面对着步步逼近的巨人，聆冷静地开口说道。 “学姐？” 聆望着巨大的身影，眼神却是坚定无比：“洛基。等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你就带着库洛斯和那个女孩子先走一步。” 听到此话，洛基那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了讶然，随后是一抹隐隐的愤怒：“学姐！你是打算让我做出抛弃同伴一个人逃掉这种事情吗？很遗憾，天剑学院并没有教导过我这种事情。” “洛基，听我说！” 但是一向对聆言听计从的白发少年，这次却是选择了完全无视聆的要求，无论聆说什么，他都选择了拒绝。 “为什么不肯听我的？” 洛基握着剑站在最墙面，面对着高达几十米的巨人，少年的身影却是如此坚定。 “请原谅我，学姐。唯独丢下你离开，这种事情我做不到，因为我不想忘记你。” 这一瞬间，聆突然感到心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只是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随后俏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洛基对她的心意，她又岂会不明白？但是作为着怪物的自己，只有2年生命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去回应他的这份心意吗？ 聆知道，凭借着洛基的天分，总有一天将立于万人之上！其实，站在她的角度而言，她根本不希望在洛基的心里占据什么地位，比起铭刻她更希望洛基能够彻底忘掉自己的存在。 但是，纵使如此，这样的话语她又岂能说得出口？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地话，就一起想办法‘活下去’吧！” 在聆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白发少年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化成了一道纯白的电光向着巨人射去！虽然实力不算太强，但是那敏捷的身手却也让巨人一时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眼见洛基拖住了巨人，聆微微松了口气，对着身后的萨妃萝丝道：“这里交给我和洛基就可以了，拜托你将库洛斯先带回去，他所受的伤太严重了，帮不上什么忙。” 萨妃萝丝明白着聆的意思，她是打算和洛基一起留下来断后，将生的机会让给自己！望着飘扬的银发，萨妃萝丝恍惚间竟然将她看成了记忆中某个最重要的人！同样的发色，同样的个性，这一瞬间萨妃萝丝迷失了。 为何她此刻的背影会让自己感到如此难受？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她呢？ 萨妃萝丝点了点头，在最后望了眼聆后，背起重伤的库洛斯，向着远处奔跑。在离开前，她只是嘴唇动了动，低声说了两个字：“等我。” …… 在萨妃萝丝背着库洛斯离开后，聆合上双眼，竟然直接祈祷了起来。祷文就如同是在低声在歌唱一般，那悦耳的曲调宛若水流般地荡漾开去。 歌声中似乎蕴含着能够使人宁静的魔力般，就连古力德此刻都感到心里那狂暴的杀念被安抚了下来，不由停下了攻势。而洛基则是望着散发着微光的聆，眉宇间露出了一抹不经意地哀伤。 ——学姐，果然还是我太弱了！ 自责和愤怒让洛基再次爆发了！银白色的剑光织成了令人目眩神迷的剑幕，竟然将巨人全身都笼罩住了！利刃刺破盔甲的声音不断传来，竟然一时间凭借着气势将古力德压制得无法动弹分毫。 古力德此刻也从歌声所带来的宁静中挣脱了出来。作为最初和聆接触过的少数人之一，古力德自然明白聆到底在做什么！ 不能让她完成祷文！这个念头占据了古力德思维，让本来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巨人狂暴了起来，那疯狂的攻势竟然已经隐隐有撕裂洛基的剑幕封锁的趋势了！ 洛基此刻的战意也丝毫不在古力德之下，他不能够后退！因为在他的背后，是他最为珍视的人！在聆完成祷文之前，绝不能让古力德跨越半步！ 在洛基的身后，聆的身姿已经被合拢的钢翼给包裹住了，只能从透露出的微茫中看到，聆的身体在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雨，下得更大了。让那空灵的歌声也听起来模糊不清，但是洛基明白，现在那高昂的歌声正意味着聆的祈祷已经到达了最终阶段！古力德自然也明白，所以攻势也变得更加狂暴了，洛基已经觉得吃力无比，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够后退哪怕半步！ 但是即便决心已经坚定无比，洛基的实力依旧不够！甚至连他的武器也不过是一把品质稍微好点的魔晶光剑罢了，能够阻挡巨人这么长的时间，除了他本身修为还算扎实以外，那就是那比谁都坚定的决心了！但是，有决心却并不意味着能够倒转力量对比的天秤。 在第二十次格挡巨人的冲击后，这把光剑终于断了！古力德自然不会发过这样的机会，巨人的拳头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将洛基整个人打飞了出去。虽然嘴角溢出了鲜血，但是被击飞的洛基眼中却是流露出了笑意，是的，光剑断裂这种事情他早就想到了，看似自己被打飞了还吐血了，不过实际上受到的伤却并不严重，他只是在借助巨人的力量拉开距离罢了，因为同时聆的祷文已经结束了！ 古力德暗道糟糕，在击中洛基后，丝毫没有任何沉重的打击感，甚至软绵绵的，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古力德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没有受伤才对！这个姿态也是伪装出来的，目的自然是最快的速度回到歌唱祷文结束的聆身边了。 大意了！古力德知道，这种错误一旦铸成，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当下也只得死命地向着洛基和聆发动攻击。 洛基在半空中一个转身，稳稳地落在聆的身边。 此刻那合拢的钢翼和其中的少女早已不见了，代替着一切的是一把泛着银白色金属光辉，足足有一人高的巨剑！ 这是聆的母亲，艾卡西亚博士赐予聆的最后的能力，将自身化为武器！而这把剑也是有它的名字的，以伟大机魂所铸，足以斩碎星辰之剑！简称机星剑。这把剑也是艾卡西亚博士毕生心血的结晶之一，远在聆出生前，博士就已经在着手创造一把不同与往昔的兵器，在博士逃离‘天使教会’的时候，这把剑也不知为何莫明其妙地失踪了，天使教会也曾派人去寻找过，不过却是没有任何踪迹。 谁又能想到呢，艾卡西亚博士竟然将这把剑封印在自己女儿的体内！艾卡西亚曾经嘱托过聆，除非情况紧急到生死攸关，不然绝不能将它召唤出来！每完成这样的武化一次，不仅会大幅缩短聆的生命，更加会侵蚀她的意志与记忆。 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代价却也沉重得让聆不敢轻易使用。 ——这样一来，剩下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年了吧？ 已经化为机星剑的聆如此想着，但是莫名地心里却是很平静。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点吧，莫非是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任何留恋了吗？ 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或许事实真的是如此也说不定呢。 “洛基，握紧我。请相信你自己，你能够做到的！” 聆不敢轻易使用这种能力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这把剑对于使用者的境界要求高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在天剑之中，能够挥动这把剑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所以说聆现在也是在勉强着洛基，不过现在聆也是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当洛基的手握住剑柄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他能感受得到从剑上传来的那伟大的力量。 ——自己能够做得到吗？ 他不禁这样问自己。 ——不，自己必须做到！ “呃啊啊啊啊——！”洛基大喊着将全身的力量倾注于手上。 古力德明白这把剑的威力到底有多强，所以早早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但是等了半天，除了洛基的吼声以外愣是没遭到任何攻击。古力德仔细一看，差点笑岔气了。 因为化成了机星剑的聆依旧稳稳地插在地上，无论洛基怎么做，都纹丝未动。 “哈哈哈，我说你们该不会是串通好的来演喜剧的吧？” 是啊，差点忘了，这把剑可是只有天剑以上的实力才能够正常使用的，像这种小鬼，能够拔得出来，才有鬼呢！ “既然你们这么忍让，那么我也不好意思了不是吗？”古力德这么说着，巨人的胸前的魔法阵一阵闪烁，随后洛基感觉到了空气的温度在不断上升！很显然的，这绝非是什么好事！ 现在的洛基可谓满头大汗，无论他怎么做，这把剑就是分毫不动。 “洛基……”此时此刻，聆却只能够叹息了，既然天意注定，她们将死在这里，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抗争的了。其实，洛基无法驾驭得了机星剑这种兵器早已在聆的预料之中，她也明白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离开吧，洛基，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我想他是追不上你的。” “事到如今，学姐，你还说这样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即便有些不甘心，不过如果是和学姐一起的话，那么也就没有太大的遗憾了。 “抱歉，还是我太弱了。”在洛基道歉的时候，那炽热的光芒已经从巨人的口中彭涌而出向着两人袭来，那猛烈地风暴吹动着少年的白发，不过即便是在这样的危机关头，他的眼神却是温柔得令人难以置信。 现在一切对于洛基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看看喜欢的女孩，然后和她走完这最终的时刻。 “洛基，你不该如此的。你的未来不该在这里终结的——” “没有你，就没有未来。”洛基没有再多言，那眼神和话语已经将一切传达给了聆，幸好是化为了武器的形态，不然的话，聆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颊红得彻底。 本来他还想对她说更多，但是那炽热的光芒却将一切掩埋。 ——结束了吗？ ——后悔了吗？ ——不，没有，至少在最后，她终于接受了我，这或许就足够了吧？ 正在此时，洛基猛然注意到一个身影向着自己这边跑来，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抓起了插在地面上的机星剑，随后那个身影将巨剑一横，直接迎上了那炽热的光芒！ 洛基愕然地向那个身影望去，只是一眼就愣住了。如果是库洛斯或者其他天剑的话，他不会如此惊讶的，但是现在手中握着机星剑的人却是那个他曾不屑一顾的女孩！对于洛基而言，有如千斤般沉重的兵刃，在少女的手中好像轻盈无比。 只是随意地挥舞，就已经将那光的洪流所阻挡。 “只有弱者才会选择放弃。”风暴吹得萨妃萝丝的马尾不断飘动着，她没有回头去看洛基，只是以异常平静地口吻说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萨妃萝丝也不过是回敬罢了，谁让这小子这么欠揍呢！之前说的那句‘弱者只要躲在强者背后’让萨妃萝丝十分不爽，现在看看，是谁躲在谁背后了？一想到这样，萨妃萝丝就很解气。 光芒在触碰到剑身的同时，就如同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一般，向着两边散开。 如果说，那金色的洪流就如同太阳的光芒的话，那么此刻让这太阳也为之黯然失色正是萨妃萝丝的身影！ 萨妃萝丝冷哼了一声，剑光一闪，那看似势不可挡的光芒，竟然在转瞬间消散、破碎为无数光的尘埃，如同雪花般飘落。 在聆那固执的背影打动了萨妃萝丝后，她已经决定不计一切后果也要大干一场了！就算她们无法理解‘魔王’的存在那又如何，只不过是再一次走上旅途罢了，仅此而已。所以说，现在的萨妃萝丝已经完成了魔神的融合，那惊人充沛的魔力竟然让古力德感到一阵心悸。 要知道现在的萨妃萝丝所融合的可不仅仅是阿加雷斯一人的魔力啊！在少女的左眼上戴着一个精巧的单片眼镜，这同样也是魔神所赋予的能力。 第65魔神，天眼之安雅，她所赋予萨妃萝丝的能力正是全方位视觉！现在在萨妃萝丝的眼中，这整个战场360度的轮廓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成型，有着没有视觉死角的能力，才能够让她在战斗中不会发生任何低级错误。如果正面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她的眼中流动着混沌的光芒，这是阿加雷斯所赋予她的名为死神之眸的能力。 这次信徒们的死亡何其惨重！作为死神的阿加雷斯竟然魔力达到了99%的充盈程度，这让融合了她的力量后的萨妃萝丝也几乎达到了以往魔王时候的巅峰！虽然机星剑是一等一的神兵，但是以魔王的境界，又怎么可能驾驭不了呢？ 对于萨妃萝丝的强大，现在作为兵器的聆更是体会深刻！她能感受得到，那澎湃汹涌的，宛若深渊般的魔力波动！这个女孩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份力量怎么会强大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天使吗？ 不对，就算是6翼天使，也不可能拥有如此纯粹而又强大的魔力！那么她究竟是什么人？ 在聆思索着萨妃萝丝的身份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股魔力正缓缓流向自己的身体，那股力量是如此柔和、温暖，竟然让聆有着舒适得难以自拔的感觉。与此同时，随着魔力的涌入，聆惊讶地发现，这次战斗的消耗、以及武化的代价，竟然全都恢复了！不仅如此，甚至还略有溢出。 伴随着魔力的涌入，聆感觉到有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冲了进来，这些片段是如此琐碎，以至于聆无法将它们组合在一起。但是她至少知道，这是属于这个女孩子的记忆。 那可是萨妃萝丝足足600多年的记忆啊！信息量是如何地庞大，让聆一时间有点无法接受下来。 在聆接收到萨妃萝丝的记忆的时候，萨妃萝丝又何尝不是同样窥探到了聆的内心？ ——昏暗的房间内，银发的小女孩正弹奏着钢琴，那美妙的曲调却在中途变了味道，只见她不断地咳嗽着，从嘴角里溢出的血将钢琴的键染红了，即便颤抖着，这个娇小的身躯却依旧固执地坚持着将整个曲子弹奏完成。 在门口，一位银发的女子正带着复杂的光芒望着她。 “mama，我……我要活下去，所以，请……让我也成为实验体吧！” ——只有活着，才能够触及那遥远的梦想。 那时候的艾卡西亚只是表情复杂地望着她，随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萨妃萝丝紧握着巨剑，在巨人的拳头砸下的同时，跃了上去，几乎是踏着那垂直的陡坡向着巨人的肩头冲去！ “不是告诉过你们很多次了，你们是没有办法杀死我的吗！？” 萨妃萝丝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流动着混沌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古力德，只是一眼，却几乎让古力德有种心跳被凝固起来的错觉！ 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萨妃萝丝轻盈地跃上巨人的肩膀，随后那看似平白无奇地一剑竟然将巨人的整个手臂斩下！ “笨蛋，光靠蛮力怎么……”古力德得意的话语没有再说下去，双眼瞬间被惊惧所占据，因为他发现，那些怨灵们执念的联系竟然被切断了！古力德之所以能够不断地让巨人的身躯再生，就是凭借着这些死者们的执念。 但是现在，这些无形的执念竟然在这个女孩子平静无奇的一剑中全都消散了？ 这个女孩子，到底做了什么？ “你……” “我？”萨妃萝丝笑了笑，“我不过是将死者送到他们该待着的地方而已。” 这就是融合了阿加雷斯的死神之力后，萨妃萝丝的能力了！对于凡人而言，那些无法摧毁的死者执念在死神的力量面前，就什么也不是了！ 死者们的执念被斩断后，化为无数幽蓝色的火粉，纷纷扬扬宛若花瓣般飘零、落下。 “好漂亮。”就算是聆也被这美景所震撼，如果不是化成了武器的话，她甚至有种用手去承载这些灵火的冲动了。 这些可是灵魂逝去的尘埃啊，这是一生只能够绽放一次的光芒。 古力德终于害怕了，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这种事情的，但是古力德知道，这个女孩子已经有了杀死自己的能力了！直到和死亡如此接近，古力德才恍然间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也是这样害怕死亡的啊。 在漫天飘落的灵火中，萨妃萝丝再次动手了，银色的巨剑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从巨人的肩膀开始斩下，直到在腰部将整个巨人砍成两半才结束！那钢铁的身躯竟然完全无法阻挡哪怕一丝一毫，这样的锋锐无愧于神兵之名。 在巨人最后的嘶吼中，整个身躯被燃成了蓝色的灵火，向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散落开去。 ——望着那宛若雪花般的灵火，聆的眼前模糊了起来，这份景致将她的记忆带回了许久之前，那同样的雪夜。 “mama，不要死，不要死，约定好了的，我们要一起活下去，然后把残次品全都处理掉的，所以……”银发的女孩扑在女子的身上痛哭着，女子的脸上早已退去了生命的色彩，只剩下一片苍白。 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女子只是抚摸了下她的头发，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在女子的身边，站着一个冷漠的黑衣人的身影，正是当初的古力德。 在巨人的身躯完全破灭的时候，终于显露出了黑衣主教的身姿，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被惊呆了，面对着尽在咫尺的巨剑，他甚至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mama，我为你报仇了。” 在这瞬间，坚强的少女再也抑制不住那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悲伤。银色的巨剑在夜空中划过完美的轨迹，这一剑的光芒可与日月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