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怨气缠身(62)
“晓漫,嗨,醒醒……” 朦胧之中,夏晓漫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着自己,微微睁眼,不由得吓了一跳,对方却很快将食指置于唇上,示意她噤声。 眼前这人,竟然是蒋凯! 夏晓漫本能地往火堆另侧瞧去,蒋凯的身体还躺在石上,眼前这人,准确而言是她一直在找的蒋凯的魂魄。 “蒋、蒋凯,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啊?”她眼眶中不禁有些湿润,此时此刻此地,蒋凯忽然的出现,令她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蒋凯微笑,脸上是那份久违的爽朗,但很快又表情严肃,望了一眼谢亦扬住着的躯体,低声说道:“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以前的事情?” “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夏晓漫不解,蒋凯望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又继续说道:“那间解剖室里我看到了一些景象,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整个人就昏过去啦,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很轻,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现我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夏晓漫有些怔然,那天蒋凯从那女学生尸体旁起身时就像变了个人,难道从那刻起他已不是他?不禁追问:“你看到了什么景象?” “看到了一些不知道是谁的记忆。” “记忆?” “嗯,有个女生被摁在一块桌板上,周围是男人的笑声,她的眼神中全是惊恐、无助以及怨恨,甚至我从她的眼眸里,看见了我自己的倒影……” 蒋凯说到这里,脸上不知不觉变得有些难看,继续说道:“我原本想要帮她来的。” 夏晓漫追问:“然后呢。” 蒋凯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我帮不了,我才发现我就是那个男人。” 夏晓漫不由得一怔,显然有些吓到,停顿了半晌,才忐忑问道:“那女生就是那天解剖室里死的那个人?” “不……” 蒋凯摇头,张开嘴巴,想要接着说下去,但望向她那双眼睛时,又停了下来。 夏晓漫不经意间瞧见,原来鬼魂张开嘴后,可以从口腔中看到后边的世界……浑身不由得一阵痉挛。 “那女生是你,就连神情也都一模一样。” 蒋凯忽然说道,一字一句,稳稳妥妥地从夏晓漫的耳边渗入她大脑之中。 “一模一样”这个词,顿时如同一剂过量的麻药,让她心脏一阵阵地抽搐起来。 蒋凯这时又说道:“如果不是过去,我怕这会成为将来……” “将来?” 夏晓漫猛地一惊,难以置信,摇头笑着,但那笑比苦还难看:“怎么可能呢,你不会害我的,我也不会沦落到那种境地的。” 蒋凯沉默,没有说话,在他回头望向自己的身体时,夏晓漫也几乎同时瞧了过去。 难道蒋凯看见的他并非是自己,而是充满了谢亦扬意识的蒋凯身体? 夏晓漫又低下脑袋,使劲摇着,这一切太荒唐了。 就在她再次抬头时,猛然发现自己跟前站着两个蒋凯,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诡笑着,目光阴森而贪婪。 就在两个蒋凯同时抬手抓住自己双肩时,夏晓漫压抑已久的恐惧终于爆发,大喊出了一声“不”后,忽然蹦了起来,往周围一瞧,篝火依旧,谢亦扬还躺在火堆的另侧。 原来刚才那些全是梦境而已。 但真的只是梦境? 夏晓漫不禁有些狐疑,不安仍旧萦绕在心头。 “做噩梦了?” 谢亦扬被夏晓漫的举动惊醒,坐了起来。 “还好。” 夏晓漫望着谢亦扬,心有余悸。 “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留在这荒郊里过夜了。” 夏晓漫抱着双臂望着谢亦扬,火焰在他双眸中跳跃着,闪动出明明是焰火之色却比冰还冷的寒光。 她越想越觉得蹊跷,既然两人已经摆脱警方的纠缠,为何还要留在这山林中?想到谢亦扬万一真是居心叵测,不由得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她曾经是那么想念他、迫切见他、恨不得能一直一直陪伴一起的他,突然间莫名其妙地有些抵触起来。 夏晓漫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不疯又怎么会这样子?
谢亦扬起身,夏晓漫本能叫道:“干嘛!” 谢亦扬面露疑惑,没再上前,从身上脱下外套递了过去,微笑道:“给,夜里雾气重,别着凉咯。” 他的语气是如此轻松随意,声线还是如此熟悉亲切。 夏晓漫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轻轻摇了摇头,她再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因为害怕哪天真相会和眼前这一切有着天壤之别的反差。 曾经在床头陪着自己度过那精神病院里每个孤独之夜的人,一个让自己看到、就感到满满安全感的人,此刻面对着竟然会莫名其妙感到恐慌和害怕。 夏晓漫忍不住呵出了一口气,白雾从她唇齿间呼出,眼泪已经忍不住从眼角渗了出来。 这简直是对她当时怦然心动最大的讽刺。 就在她抬手准备抹去泪痕的一瞬间,忽然看见头顶的树梢上有着一张人脸,不禁吓得花容失色,那人脸就像是嵌在树皮里似的,双眼正得意地盯着自己! 夏晓漫双腿已然瘫软,还没倒下时,身体已经被人抱住。 谢亦扬看着怀里的她,又顺着她视线所指向树梢望去,上面除了树叶还是树叶,不禁好奇道:“你看到什么啦?” 夏晓漫已经无力推开谢亦扬,定了定神再瞧回树梢,那张人脸已经不见,怔然片刻,再也抵不住噎在胸口的那份压抑,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谢亦扬微微一怔,他从来没见过夏晓漫这样哭过。 夏晓漫也没见过自己这样哭过。 林蔷蔷死的时候; 范虹死的时候; 甚至初中那年,得知母亲患癌病逝的时候…… 虽然一直活在单亲家庭里,但从小凡是好强的自己,从来不曾失去过希望,如今此时此刻、此地,她绝望了。 她不知道究竟是得罪了谁,谁要如此戏弄她,整她,甚至害她。 她想愤怒,但绝望到连愤怒的气力都没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