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卷后章九
安德烈坐在了轮椅上，他现在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推动轮椅，自己一个人到湖边看风景了。只不过他脸上那暧昧的笑容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一样。 南格斯又收到了来自马铃薯佣兵团的来信，而且这次还有菲德写给安德烈的话。以往阿娅娜的回信一般都是简单说一下马铃薯佣兵团的状况，安德烈也只是简单地过目一下，不过这次有菲德想要对安德烈所说的话，所以当南格斯简单看了一下后便立即把信给拿了过来，送到了安德烈的手上。 “安德烈，这段时间马铃薯佣兵团内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失去了很多人。马修斯战死了，而马库斯也离开了马铃薯佣兵团。虽然马库斯暂时脱离了我们，但假如有一天你的身体恢复了的话，我相信他还是会愿意继续为你效力的。 我们还多了一个女骑兵中队长，赛琳娜本来是教皇国的骑士长，拥有了她之后应该可以让马铃薯佣兵团的骑马佣兵提高不少，她的能力甚至在埃迪之上。 另外我还打算在诺奥公国和马哲尼公国之间选择一个作为新的居住地。如果是马哲尼公国，那么我们就会离你们所在的地方很近，说不定我们不用过多久便可以重新见面。 你在岩石盗贼团里生活得还算好吗？如果有任何事情发生，请第一时间在回信之中告诉我们。” 菲德的信内并没有提到马铃薯佣兵团里已经设立了双团长，一个是安德烈，一个则是菲德。 “我说安德烈啊，你打算把罗素他当做陌生人到什么时候？”从远处走来的费奥大声地说到，安德烈立即把信折叠了起来，放在了衣服下。 安德烈没有回话，虽然已经人到中年的费奥是安德烈唯一愿意与之交谈的人，但是在这件费奥反复谈起的事情面前，安德烈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沉默。 “我和你说啊，听说我们的据点附近出现了一些行迹可疑的家伙，说不定都是冲着罗素来的...”费奥把一只手搭在了安德烈的肩膀上说到。 “与我无关。” “什么与你无关！说不定是冲着你来的也不奇怪啊！”费奥看上去就是一个穷苦潦倒的农民，“你不是说了现在的月盾佣兵团已经落入到那个叫阿兰的家伙手中了吗？对方肯定已经知道的菲德的马铃薯佣兵团，说不定他也猜到了你还没死，正准备在这一带搜索一番，顺便把罗素和他身上的月盾给找出来。” 安德烈看向了远处，“如果阿兰要找我，那就让他找到我吧，反正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安德烈所说的话其实也没有错，费奥在前几天前就安德烈双腿的事情再次询问了岩石盗贼团的医师佐伊，对方表示安德烈的双腿并没有好起来的迹象。虽然看上去所有毒素都已经从安德烈的身上排出，但是安德烈的下半身已经算是瘫痪了，就连他双腿上的痛感也消失掉了，如果没有其他刺激突变的话，那么安德烈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下半辈子。 “年轻人啊，你可不能那么容易便选择自暴自弃！想当年我可是...” 安德烈扭过头来，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道：“我的梦想是为母亲报仇，可是现在别说是为她报仇了，就连要保护自己都做不到，你说我还有其他选择吗？难道我真的要等到菲德他名满天下，把马铃薯佣兵团变成了大陆最强大的佣兵团了，然后我再恳求他帮我报仇？” 费奥皱起了眉头，他沉吟了一下，然后才说：“你知道你母亲是谁杀死的？” “罗素。” “可是我听到的版本不是这样哦。” “你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我是亲眼看到的，”安德烈确实看到了死在木桶之中的母亲，而且当时除了罗素在场外，便没有其他人有可以行凶了，“除了他之外，绝对不可能有其他人可以杀死母亲，况且他还在之后运用了生命兵器月盾的力量，成功换取了名利与财富，这一切都是他预谋好的。” 费奥立即说道：“你母亲是自杀的，错的不是罗素，反而应该是把这个害人的方法告诉罗素的柱祭司。所以罗素老兄他一直想要找出柱祭司，然后杀掉柱祭司为你的母亲报仇，这也是为什么他决定把月盾送给菲德的缘故。” “你又怎么知道他所说的话不是为了掩饰真相的谎言？那个晚上谁也没有看到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安德烈带着愤怒说出了这番话，“即使就算母亲真的是自杀的，那也是他害死的！假如不是他内心的贪婪！我的母亲就不会死！”他最后这句话是喊出来的，就连躲在湖边水草上的河狸也被吓得马上躲进水里，远处树上那正在休息的小鸟也被吓得飞了起来。 安德烈用一只手握拳，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大腿。没有痛觉的大腿让安德烈更显懊恼，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不能保护好一直在保护自己的母亲，现在却如同废人般生活在一群盗贼的世界之中。 费奥抓住了对方的手臂，但安德烈还是挣脱了开来，继续用力地敲打着自己那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双腿。直到最后，费奥只是选择站在一旁，任由安德烈挥拳击打自己。或许等到他筋疲力尽的时候，他才会冷静下来。 “你不知道我的故事吧，”费奥坐在了一旁，这个已经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仿佛已经没有一丁点锐气，好像是被磨平了所有棱角的石头，“我也曾经想为亲人报仇，可是最后却因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赔进去了，就连那些一直在我身边，对我好的人也被忽略掉，现在才后悔不已。” 安德烈用鼻子呼着气，涨红的脸并没有看向费奥。他知道费奥曾经有过高光的时候，但后来因为许多事情而被迫落草为寇。 “为亲人报仇？” “没错。” 费奥看着光滑如镜的湖面，他告诉安德烈，自己曾经在马哲尼公国里担任首席参谋。那时的他意气风发，风头一时无两。经常在马哲尼公国的首都黑沼泽里彰显财富，还把本来住在乡下的家人全部接到黑沼泽城里居住。 但后来因为被其他贵族嫉妒，他的双亲都被陷害至死，而且他还被诬告私通诺奥公国。费奥为了反击，他用尽了所有办法和所有能调动的资源想去报复，可是当时的他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准备不足，计划好的东西都没有办法实行。 “没错，我的家人也惨死了，我也想要报仇，可是最后呢？报仇不成还让拥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费奥说到这里，大声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心急，不那么莽撞，或许现在已经把大仇给报了。有时候你想要去做一件事，却不一定碰上一个好的机会，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够硬着头皮上。保存自己的实力，等到时机降临的时候，一次过还给对方！” “这样说来，你现在还是想要报仇的。” “呵呵，是又怎么样？我已经失去了报仇的资格，”费奥直接躺在了湖边的草地上，看着天空，“如果当时的我能够隐忍到现在，我肯定已经把那些害我的人全部给杀光了。” 安德烈听到这里，又再看着自己的双腿，“如果按你所说的，那么我也已经失去了资格。” “你还年轻，不一样，而且你真的确定你想报仇的对象是对的吗？就怕你选错了方向，走了歪路。” 安德烈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在无人言语的夜晚，安德烈自己一个人会来到湖边，静静地看着星空。他也会在那时候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确认害死母亲的人便是罗素——但如果不是他，他为何要如此自责，并且对我那么好。 一想到罗素对自己的好，安德烈的内心就更加矛盾。 “如果你真的想报仇，那就先拿回报仇的资本，”费奥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现在的安德烈已经能够自己推动轮椅了，“如果因为没有双腿就不能报仇的话，那也不过是一个像我一样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