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难以答复
菲德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拿起了已经放在书桌上将近大半个月的信件，没过多久又再次放下。他刚坐了下来，想要提笔在白纸上写些什么，却又因为犹豫而放下了笔，继续在房间里思考着。 住进黑沼泽城的时间和收到这封信的时间差不多，在获得了亚尼斯公爵的许可后，菲德和跟随自己到此的少量部下被获准加入到由佣兵总团长雨天率领的“佣兵卫国团”中。这个佣兵卫国团是在道尔蒂夫人死后，雨天成为总佣兵团长时正式集结的，旗下均是愿意站在马哲尼公国这一边，愿意和马哲尼公国的正规军士兵一起应对来自各方威胁的佣兵。他们获得了少量的报酬和大量的报酬承诺——等到击退所有的入侵者，佣兵卫国团中的所有人将会论功行赏，奖励的东西除了金钱外，还包括所有战利品和土地。这报酬中的土地是指反攻敌人时获得的土地，而不是原本属于马哲尼公国的土地。 这个奖励报酬在以往的佣兵报酬中算是耳目一新，因为佣兵从来没有因为打胜仗而获得过土地，那是贵族才能分享到的奖励。亚尼斯公爵和他身后的权贵这么一说，那些佣兵便获得了巨大的动力——只要他们能够打败眼前的敌人，并且开始反攻科塞王国和东奥古那帝国，那他们就能变成不受荣誉约束、不受责任束缚的领主！ 也因为这样，不少敢于冒险，自认为可以扭转现在马哲尼公国巨大劣势的佣兵都跑到了黑沼泽城，加入那个女佣兵团长的麾下。不少佣兵卫国团的佣兵已经投身到对抗义军的战线中，由于菲德的主力部队都在南部军统帅之一的玫芙身边，所以他也没办法调动自己的部下。也因为加入到佣兵卫国团的缘故，雨天团长只是命令菲德留在黑沼泽城，和她一起等待最好的时机，给予义军组织致命一击。 之前还声势浩大、声称拥有十万多人的义军保守派大军已经被多点击破，马哲尼公国把所有能够调动的军团布置在法令城外围的势力圈，加上南部军从东南面的协攻，训练不足、兵器残旧的义军已然节节败退。也因为由乌夫斯组成的首领层那拉拢入侵军的决定，让不少义军不战自退。收复法令城，完全消灭保守派集结的义军部众指日可待。 雨天曾派人告诉菲德，她将会在时机到来时亲自攻击法令城，亲手把无路可逃的乌夫斯抓住。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东奥古那帝国的入侵军，如果他们比预计更快地突破马哲尼公国东部的贵族防线，便极有可能和引狼入室的义军保守派合流。届时马哲尼公国的正规军便要正面对抗东奥古那帝国的入侵军，同时也无力应对势如破竹的路德维希。 “就在这三五天，菲德团长你做好准备，”雨天手下的一个小队长在晚上找到了菲德，“你和你手下的几位队长都是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你们的能力可以在抓捕乌夫斯等人时发挥关键作用。” 阿娅娜在菲德来回踱步时推开了房门，她带着一些新鲜洗好的水果走了进来，“虽然晚上吃水果对胃不好，不过我也没事做。” 菲德知道这是阿娅娜的心里话，跟随自己来到黑沼泽城的帕特里克和卢卡他们都在抱怨太闲了，这大半个月既不能离开黑沼泽城，也无事可做，只能看着马哲尼公国被两面入侵，看着义军的十万之众在瓦解。 “我还在考虑应该怎么回信，你也听到刚从萨林斯王国传回来的消息吧？” 阿娅娜眨了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这个少女的身材正在发育，开始变得有女性吸引力，“一个女王诞生了。” 一个女王诞生，确实如此，而且那个女王还曾经是菲德自己的部下，自己重要的同伴珂丝。菲德在听到萨林斯王国诞生了新王后便感概万分，珂丝亦即是韦伯斯特大公的女儿克里斯汀特尼姆斯成为了萨林斯王国的女王，并且是以沃尔特费雷密兹妻子的身份继承王位的。大王子布莱德利宣布这个事情前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点消息，大陆里不会有人会猜到布莱德利选择了不继承王国王位，而且把王位给了一个非王族的人，一个女人，一个还没和沃尔特完婚便失去了丈夫的女人。 布莱德利在宣布他的决定后差点引起萨林斯王国的二次动乱，不过布莱德利显然做好了准备，他明确地表示自己的王弟沃尔特理应成为国王，可惜沃尔特不幸遭到乱党的刺杀遇害了。他绝不会违背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所以他会让沃尔特的未完婚妻子克里斯汀成为女王，同时也表明了和德拉曼公国永结同盟的决心。 而布莱德利自己则成为了摄政王，虽然他没有登基称王，可是他在萨林斯王国里拥有的权力已经远超不过是傀儡的克里斯汀。他同时宣布由于沃尔特王弟没有子嗣，所以等到奈特妮公主十八岁成年时，萨林斯王国的克里斯汀女王将会退位，让王国的王位重归费雷密兹王族一脉。 总的来说，布莱德利的动作让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同时也让菲德看出了布莱德利善于利用政治的一面。克里斯汀女王不过是过渡女王，她的登场只是为了安抚那些沃尔特王子的支持者，也为了安抚那些反对布莱德利，认为布莱德利才是发动政变，把拜伦国王、萝丝曼德王后、沃尔特王子和几位重臣杀死的罪魁祸首。奈特妮在十年后的继位则是为了让王国人民安心的决定，毕竟她才是萨林斯王国的王族，拥有凝聚国民的能量。布莱德利自称摄政王也非常高明，他的权力将会比西奥古那帝国的摄政王修莫更甚，他的命令与国王无异，同时还能获得好的名声。 菲德惊讶自己的母国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同时也惊讶于布莱德利的手段。这位一直偏居一隅的王国长子原来是在韬光养晦，他回到马尔洛特没多久便发生了这些事情——两位王弟和一位公主死了，国王和王后死了，反对他的重臣都死了，各方贵族势力也被一一削弱，可谓手段高明的权谋胜者。 萨林斯王国并没有传来菲德叔叔埃文的死讯，听说只是被贬黜了，反而菲德父亲福克纳的骑士团获得了翻案，还组建了一支新铁墙骑士团，成为了萨林斯王国的第一骑士团。这个消息让菲德确认自己的父亲已经东山再起，也和当初艾格西来到多雷特城找自己所说的那样——父亲确实没有理由甘心做一辈子的教师，呆在家乡的镇上虚度余生，他的能力和声望还有极为强硬铁血的手段将会给萨林斯王国带来什么？菲德不敢想象。 “告诉卢卡，让他继续收集各种情报。” “关键是萨林斯王国和克里斯汀女王的情报是吗？”阿娅娜放下了装满新鲜水果的盘子，她瞄了一眼那封大半个月前从萨林斯王国送来的信，信的署名是阿维，也即是那个在多雷特之役前逃跑，丢下马铃薯佣兵团骑兵中队的年轻骑马佣兵。 “你也知道，珂丝她就是克里斯汀，女王就是珂丝，她和我经历过很多事情，她在我心目中…” “很重要，当然很重要，”阿娅娜早已经对菲德以前的事情有所了解，她心里只有菲德，而菲德心里并不只有她一个，“我出去了，早点睡。” 等到阿娅娜走后，菲德才坐了下来，拿起一个水果，呆呆地看着。自从阿娅娜向自己表白，自己决定不离开马铃薯佣兵团后，阿娅娜便变得小心翼翼的，哪怕是说一句话也会非常谨慎。有时她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敏感，特别是关于菲德自己的事情，在乎菲德的意思很明白。 菲德这种情感门外汉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卢卡和努尔他们都把阿娅娜的小心思看在了眼里，阿娅娜对其他人还是如常的冷淡，不过对菲德却完全不一样。卢卡甚至表现出非常羡慕的样子，老是把“应该找一个恋人”，“早一点成婚”等话挂在嘴边。 没想到的是，菲德自己还惦记着的珂丝先成婚了——在收到阿维送来的信后，菲德的思绪便被带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马尔洛特。她嫁给某一位王子的结局是可以预见的，可是珂丝对菲德的那份感情，把这份感情和思念送到菲德身边却让他无比意外。珂丝想和菲德再见上一面，在她成为他人妻子前再见上一面，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珂丝也绝不是那种会背叛丈夫的人。可是菲德还是没有选择离开这里，理由有很多，最关键的还是因为菲德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方的心意。 就算此时珂丝就站在面前，菲德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像一开始把对方从伯恩斯男爵手中救出来的那样，会认为珂丝的选择是非理性、无比任性、无谓的，这对于菲德来说等同于错误，没有好结果的错误。 不过听到女王登位的消息后，菲德终于可以回信给阿维了，因为他可以写下对珂丝的祝福之语，同时写下勉励阿维的话。阿维对于菲德来说只是一个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阿维身上有其他佣兵团的秘密，但阿维的选择是自由的，对方也没有损害马铃薯佣兵团的利益，菲德不会怪责阿维的离开。 对于菲德来说，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是远处的人和事，而是马哲尼公国的严峻困境，还有希莫斯先生和维托里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