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楔子： 你曾对我说： 当我老的时候， 回首往事， 一切都是多么有趣。 “你已经见过她了……”校长的声音悠悠响起，像一道鸣钟，蓦然打破一片沉寂的冰冷。我伸手抹去眼中的泪水，转头望向门边。校长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只见，他站在门边，隐约透着一丝孤寂，一阵伤感，一片迷惘。 我轻轻点头，将怀中抱着的相框拿起，伸手递给校长。校长慢慢接过，伸手婆娑上面的照片。“你真的和她太像了。”良久，校长抬头看我。“她临终前告诉林苏，要保护好阳子。我找遍她平日接触的朋友，发现根本没有叫阳子的人。想起以前偶然，听她说要去见什么网友，于是，我找人破解她的QQ密码，了解了你们交流的一切，也找到你们一起拍的照片。几经探访，我得知你的父母因为青龙帮的寻仇，即将移居海外。对比你的照片，我就知道，我找对了人。倔强如你，怎么可能在小蒗和夕死后就这样离开。所以，我主动联系了你的父亲，愿意保护你，接受你到我这里读书。”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当初我能留下，并不是因为我的寻死觅活，而是因为校长给了爸爸保证。 只听校长叹了口气，摩挲着朗月的照片，“我只是希望，当初我没有保护好她，现在可以在你的身上弥补。” 我的心里波涛汹涌，今晚的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让我不知所措。虽然，早已在朗月消失，刘叔几经探寻无果的时候，我就想到她可能遭到不测。可是，我还是隐隐抱着希望，期盼她可以好好的藏在哪个地方，等风声过去，还能回到我的身边，我们再一起讨论哪家的头头欠揍，再一起背了家人去冒险。 如今…… 我转头望向窗外，远远的夜空，皓月当空，繁星闪耀。“朗月，原来是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带给我所有的守护。”朗月，原来，你一直都在。 “我爸爸是知道朗月的事的，对吗？”我转头看向校长，校长点头。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所有的勇气，“那您知道，那天晚上，是我和朗月一起去偷青龙帮的花名册，朗月拿名册的时候触动了机关，为了救我，为了那本花名册，她一个人引开青龙帮的人。所以，我现在才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青龙帮才有可能被几乎剿灭吗？”校长盯着我，满眼的震惊无措。我苦笑，“原来，您不知道。”我摇摇头，心里的苦让我的嘴里涩涩的，一说话，竟然不知怎么带出满眼的泪，“原来，您不知道，您保护的，可是害死你女儿的人！” “小蒗的老师，多年前是在青龙帮做卧底。”良久，校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是在小蒗去后，才知道这件事。想来，小蒗知道青龙帮的花名册，也是他告诉的吧。”校长的手，重重压在我的肩上，“怪不得你，怪不得你。”似是无尽的悲伤席卷而来，催的我站立不稳，只寻到一个怀抱便钻了进去，尽情的放声大哭。只觉得校长的手在我的背上拍打着，缓缓，轻轻的。 眼泪流尽了，我才有力气站起来。“你来，”校长见我情绪好转，引着我出房间，我莫名地跟上。我们走向一条带着幽暗灯光的长廊。在长廊的尽头，校长伸手打开门，门内明晃晃的灯光迎面打来，我闭闭双眼，再睁开时，迎上校长静默的眼神，里面居然闪着一丝兴奋的光泽。“进去吧。”校长说着，将手搭在我的肩上，一股力道将我推进门。 眼前是一间普通的卧室，淡黄色的纱帘，淡黄色的帷帐，走进去又是淡黄色的床单、被罩。我看到，床上躺着一位妇人，面色憔悴。而林苏正坐在她的身旁，端着一杯水，揽着妇人，轻轻喂她喝。这幅画面，就如一弯温暖的泉水，瞬间包围了我孤凉的心。 林苏放下水杯，转头望向我，淡淡的笑容浮起在他的脸上，带着让我莫名的幸福。“小蒗……”一声微弱的唤声从妇人的口中传出，我看清，妇人伸出一只极尽消瘦的手，指向我。“去吧。”校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没有回头，呆呆向妇人走去。脑子里混乱一片，忽然理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 “小蒗，你回来啦，上学累不累？饿不饿啊？”待我走到她的身边，妇人一把握住我的手，林苏站起身拍拍我的肩，让我坐在他刚才坐地地方。我木讷地坐下，摇摇头，“不累，不饿……”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觉得心中的某处，好湿好湿，我的心底隐隐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可脑子偏偏又像逃兵般拒绝承认。“小蒗，你让mama等的好苦啊，这些天，你去哪儿啦……”妇人说着，呜咽地哭泣起来。我蓦然回头，盯着校长苦楚的眼睛，转头又望望一旁静默的林苏。“小蒗，小蒗，你说话啊！”妇人哭着，伸手摸向我的面颊。我转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抓紧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没去哪儿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说着，我将她的手放回被子，盖好，轻轻拍着她，默默念着：“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空气渐渐安静下来，带着一点点清香，缓缓地流淌…… 待妇人安睡，校长带着林苏和我离开房间，走进他的书房。一进门，我便直接了当的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见校长不回答，我转头去看林苏，他看着我，眼里的痛色，我不懂。 “哎……”校长无奈的叹息悠悠传来，他背着手，站在窗前，静静望着远方，并不回头。“小蒗的死带给我妈的打击太大，直至如今她都生活在混沌中，分不清事实还是幻象，只是固执的等着小蒗。”林苏的话让我心中生生一痛，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一切，心里沉重的，怎能是一句“对不起”可以了结。 “为什么说对不起？”林苏皱起眉头，惶惑地望着我。我抬头看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在我鼓起勇气张口解释时，“晴子！”校长的声音鹤唳而至，我怔怔愣在那里，校长他是知道的，而林苏…… 我想林苏是看出了不对，他快步走上前，拉起我的胳膊，“究竟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我不知所措，他的眼神炙热到让我无法呼吸，想要从他的手中逃脱，他的手却是那样紧紧禁锢。“林苏，别胡闹！”校长厉声说道，在他紧逼的目光中，林苏缓缓放下我的胳膊，一脸阴沉退到一旁。 此时，豁然传来敲门声，校长看了林苏一眼，低沉地说道：“请进。”门打开，林老师走进来，关好门。“原来你在这里，”感觉到气氛的不对，林老师一怔，“呦，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阴着脸。”我背过身，用手背抹着眼里不争气跑出的泪水。 “晴子，果果一直在找你。”林老师温润的声音传来，我长呼一口气，“那，校长，我就先出去了。”说完，我回头向林老师点点头，算是谢他不追问地为我解围。我没去看林苏，转身向门走去。 “等一下。”在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按在门上，生生将门关死。我本以为是林苏，可是，待我转身，眼前出现的却是校长，眼神急切。我惊异，怔怔望着他。“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校长带着些许恳求的声音令我更加惊异，“校长，有什么事情您说，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 校长顿了一下，转身走向书桌，缓缓坐在椅子上，神色是那样遥远。“小蒗的母亲因为小蒗的死神志不清，我们想过许许多多的办法都没能治好她。晴子，你的感觉实在太像小蒗，你也看到，刚才她见到你分明清醒过来，所以，我想……” “校长，我会常来看望阿姨的。”我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不，这不够。”校长蓦然站起身，望着我的眼神如黑洞般，让我觉得一松懈就会被吞噬。我看清林苏站直身子，同样惊诧的看着校长。 “我想收你做养女，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代替林蒗的位置进入我的家门。” “大哥……” “这不行！”林苏蓦然跳出来，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握住我的手，是拼命的握着，“这不行，我不要她做我的meimei，她不是我的meimei！” “林苏！”校长大喝，绕过书桌向我们走来。 林苏不等校长走近，急切的转身，拉开门，带着我大步向门外走去，越走越快，最后竟是飞跑起来。 “林苏，你给我回来！” 我感觉，林苏手心的温暖，就像一道屏障，阻隔了身后校长的喊声，挡去了四周好奇的眼神。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要怎样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只知道，握着他的手，跟他走他的方向，我会安心，安心…… 风带着远方的气息吹乱我的长发。 “等等，等等……”我放开林苏，他转身看我。我喘息着，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提在手中。“我们走。”说着，我拉起他的手，他怔了一下，转而换上熟悉的阳光的笑容，握紧我的手，我们奔跑在泛着乳白色光晕路灯下，任树木摇曳，任花朵芬芳。 直到跑到一个不知名的广场上，我和林苏停下身，几乎累瘫在地。“呵呵……”我傻笑着，席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林苏侧身坐在我的身旁。“你不怕弄脏你的礼服吗？”林苏带着笑意侧目看着我。“切，你不也一样！”我撇撇嘴说着。 “你，”林苏望向前方，“今夜很美……” 空气一下子变得甘甜，飘香四溢。我淡淡笑起，没有去看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坐在他的身边，体会此刻，这种是不是叫做心动的感觉。 “你不要做我的meimei，好吗？”良久，林苏回头，认真地看着我。我收起笑意迎上他的目光，刚才因为运动而畅快的心情莫名变的堵堵的。林苏，如果你知道，我才是那个面对林蒗见死不救的人，你还会对我这样好吗？心里忽然变的湿湿的。“为什么不说话？”他有些急切地看着我，我静默地笑起，咽下心中的苦涩。“林苏，我也不想成为你的meimei。”回头，我望向前方，没再言语。其实，我知道，我不愿认校长夫妇做父母的原因是什么。看着眼前听到我的答案慢慢笑起的林苏，那股阳光般的感觉让我的心隐隐发烫。我竟是贪恋了这般感觉，任由自己贪婪地徘徊不前。可是，回想起照片上林蒗温暖的笑容，校长一夜之间苍白的发际，林苏母亲病卧床上恍恍惚惚的神情，我的心里怎能忍心再如此放肆的自由？ “啊，有喷泉！”一个女孩儿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我的遐想。我看向前方，渐渐升起的喷泉边，一个女孩儿牵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小心的试探着水流。 我微笑，好美的一幅画面。水珠、灯光、女孩儿、男人、牵手、笑容…… 就在女孩儿转头的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那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 却分明是莫雨！！！ “林苏，林苏！”我慌乱地叫到，“怎么了？”林苏顺着我的目光向前看去，我看清，在看清莫雨的那一刻，林苏脸上的惊异。“那些流言......”我默念着，心头一悸。林苏回头，看着我的眼神关切。“不会是真的，不会的，莫雨，她不会的！”我迅速起身，顾不上整理衣服，向两个人的身影冲去。“你干什么！”林苏快速追来，拉住我的手臂。“林苏，你放手，我要去问清楚！”“晴子，你冷静点儿！现在冲过去，除了增添双方的尴尬，什么都解决不了！”我缓过神来，是啊，现在冲过去，能得到什么，继续的欺骗吗？ 前方的两人显然是被我的大呼小叫惊到，向我这边望过来。一时间，没有躲避的屏障，我心里一急，该怎么办！ 忽然，一只手扶上我的面颊，眼前，一缕暗影压下来，带着淡淡的栀子味道，萦绕在我的心头。唇上，有什么温热一片，带着丝丝的温润的香。当我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却发现，耳后，一只手臂挡去了我的退路。我竟动弹不得。就这样，任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辗转；任他的气息，令我的面颊焦灼；任他的身体，侵进我的领地，包裹我的惊慌失措；任他的一切的一切，闯进我的心房，在我毫无准备的心上安营扎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