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敌城

    等澄雪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反绑了手臂，坐在车上，她坐直了身子，发现小玉同自己一样被绑着仍是靠在车厢一角昏睡着。

    澄雪略微活动一下身子，这才发觉马车仍旧行驶在路上，而渐渐昏暗的光线告诉她，此时已经临近傍晚。

    “小玉！小玉！”她压低了声音努力地唤醒小玉，过了片刻，小玉才有了反应身子动了两下，澄雪忙又唤了几声，小玉才慢慢睁开迷惘的眼睛，望着澄雪，“娘娘，我们在哪里？”

    “小玉，你醒了，”澄雪见小玉醒来，这才稍稍安心些，面上亦有些激动，“我也不知这是在哪里？应是离三坡寨愈来愈远了，不过，幸好我们还活着。”

    小玉这才慢慢明白发生的一切，她动了动发麻的身子坐直一些靠在车厢内的扶手上，叹口气道，“娘娘你猜的果然不错，那聂将军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不知他要将我们送到何处？”

    “不管去哪里？玉儿你只管跟着本王妃，如今咱们也只能见机行事，力求自保了。”澄雪低低叮嘱小玉。

    “是，娘娘。”小玉点点头。

    又行了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再次打开，是聂子杰站在车前。

    “末将聂子杰参见王妃，子杰心有苦衷不得已出此下策挟了娘娘。委屈娘娘了，请娘娘见谅，在下向娘娘保证，只要娘娘配合在下，在下必不会伤及娘娘。”聂子杰向澄雪拱拱手面无表情道。

    “聂将军，你要带本王妃去哪里？”澄雪镇静地望向聂子杰问。

    “这，娘娘不必多问，明日一早娘娘便知。”他面上稍稍一怔，却并不肯说出。

    “你既是有你迫不得已的苦衷，本王妃便不会多问，既然落入聂将军手中，便一切任由将军掌控，只是将军将本王妃与侍婢两个弱女子就这样绑了一整天，却有些说不过去了吧！聂将军可否将本王妃身上的绑负给松了，再备些食物给我们呢？本王妃已是一整天都水米未进了。”澄雪神色淡然道。

    “松绑可以。不过，在下早听说温将军之女，一身家传武功了得，为防节外生枝，聂某便得罪了！”说完，他对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一人立即跃上马车，用手捏了澄雪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口，然后将一粒药丸送到她的口中，又在她喉间点了一下，澄雪便不由自主地吞下药丸。

    “咳、咳！你……聂子杰！你给本王妃吃的何物？”澄雪猛咳两声已是无用，那药丸已经进了肚中，不由怒视着聂子杰忿忿不平。

    “娘娘放心！这药丸要不了娘娘的命，只会让娘娘三日内提不起内力，不能施展武功而已，此时，娘娘与平常人无异，在下才可放心为娘娘松绑。三日过后，子杰会再奉上一粒。”聂子杰仍旧语气冷冷，他看向一旁站着的心腹道，“给娘娘松绑吧！再备些吃的送到车上来。”

    那人应了便上前将澄雪身上的绳子解开，这才退去。

    澄雪试着抬掌发力，果然发觉自己像是毫无内力之人，便颓然放下手掌，“这下聂将军可以放心了吧！”

    “娘娘是个聪明人，不需聂子杰多讲，娘娘只要肯配合子杰，子杰决不会为难娘娘。”他仍是面色阴冷，眼底散发着令人猜不透的光芒。

    “但愿如你所言！”澄雪活动着麻痛的手腕平静道。

    “娘娘可自行活动片刻，一会儿便有人将吃食送到车上来。”他说完便转身走远。

    澄雪忙去解开小玉身上的绳子，压低声音在小玉耳边道，“小玉，只管跟在我身旁，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让人发觉了你会武功，不然，我们两人都失了功力，逃跑更是无望。”

    小玉忙点点头。

    两人下了马车在周围活动，发觉正置身于一片林子当中，不远处十几个士兵与聂子杰围坐在一堆篝火旁，正吃着干粮。

    王随抄了手默默地坐在车辕上，澄雪朝他望去一眼，他像是也正朝她们望来，不过，他很快便移开目光，稍后从车辕上跳下来，仍是抄着手，试着走近围坐在篝火旁的那些人。

    “军爷……”王随壮着胆子，陪着笑脸，连连点头行礼，“各位军爷，有没有多余的干粮？赏小人一些，这马车颠簸了一路，小人此时又冷又饿……小人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赶车。”

    近旁的两名兵士打量了他几眼，便将身子各向一旁移了几分，留了个空隙给他，王随忙谢了，在空隙中坐下来，又有人朝他丢过来一皮袋水与两块干粮。王随大口大口的啃着干粮，不时将皮袋口凑近唇边灌上几口。

    林中寒冷，澄雪与小玉在车下活动了不一会儿便重回到车上，聂子杰已为她们备好了食物，看起来倒是比外面士兵们吃的要精细了许多。

    澄雪默默坐好，便拿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小玉大惊失色道，“娘娘，等等！”她慌忙地从随身带的物品中寻出一枚银针来，想去试试食物是否下毒。

    “别试了，小玉，”澄雪已是将点心送进口中细细咀嚼，“不必试了，放心用罢，他若想立即要我们的命，就不必费前面的那些周折了！”

    小玉叹口气收了银针，亦拿起点心，心里难过，感觉如何都吃不下去，仍是一脸担忧道：“娘娘，不知道他挟了娘娘是要做什么？”

    “玉儿，你陪着本王妃一次一次的历险，哎！让你跟着本王妃受苦。”这样想来，澄雪亦是觉得口中的食物难以下咽。

    “玉儿吃不下，岂是因为怕跟着王妃涉险？娘娘这样讲，便是当小玉是外人了，小玉心里难受，是因为心疼王妃经历的磨难太多了。”小玉握着食物，眼中的泪立即涌了下来。

    “好了，小玉，别哭了，本王妃不是见外，也是心疼小玉，你别想太多了，先多少吃点填饱肚子，说不定，咱们的处境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坏，咱们不是一次一次都顺利脱险了么？”澄雪边道。边弯弯唇扯出一抹安慰的微笑。

    小玉抽抽鼻子，抹去泪花，点点头道，“小玉跟着王妃受再多的苦都不怕，小玉更是心中钦佩王妃，不管身处何境，王妃都不曾失望过，小玉却做不到这点，正是王妃不失望，咱们的处境才一点点的好起来，只要王妃不怕，小玉就没有何惧怕的，反正小玉跟定了王妃，愿意与王妃同甘共苦。小玉看得出，王爷他是真心的爱王妃，只是王爷与王妃却身不由己，刚相聚却又分别，小玉实在为王妃心中不平。”

    澄雪不由摸了小玉的头安慰道，“没什么好怕的，咱们主仆是有福之人，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平安无事的，快吃吧！”

    “嗯！”小玉使劲点点头，终于破涕为笑，便将手中的点心放进口中，又拿起两块点心，一块给澄雪，一块给自己，两人竟也香甜地用完了她们的晚餐。

    这夜一行人便在树林中歇了，主仆二人相依而眠。第二日，天刚灰白，聂子杰便令大家动身启行。

    又在谷中穿行了约摸一个时辰，马车竟在一座城池前停下来，澄雪朝外眺望，方知她已经被聂子杰带到了离水城下。

    心中方才明白过来，两军对阵之际，聂子杰已然临阵叛逃，他竟要将自己送进离水城，当作人质。若是离族人拿她要挟烁王的话，确是一个不错的战策。

    她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决不能成为离族人的人质！可是，已经在离水城城门之下，她全身功力尽失，要想逃脱的话根本不可能！

    聂子杰开始与城楼之上的守将交涉，王随趁此机会，伏在前窗边缘呼唤小玉，小玉闻声忙凑近了耳朵倾听，只听王随道，“小玉姑娘，这城外没有藏身之处，我们此时逃走必定危险，进城后，我会找机会让马儿受惊，将马车赶进巷子里，城中有我至亲，娘娘可先躲城中，王随必会想办法救娘娘离开。”

    小玉回身转告了王随的话，澄雪朝外打量四处，但见峭壁林立，确实无处可逃。就算逃了，也定会很快被追上，当下也像是只有王随可以信任，澄雪便安坐车中，决定孤注一掷。

    城楼之上戒备森严，离水城俨然已是进入了紧张的战备状态。聂子杰交涉完不一会儿，城门便缓缓半开，澄雪乘坐的马车便一路跟在聂子杰身后进入城中。

    进城行了一段距离，在一处街口，王随突然朝车内的澄雪与小玉两人低低道，“娘娘，坐稳了！”话音刚落，马车已是调转方向，急急拐入街旁的一条宽巷，在他一鞭紧似一鞭地催逼之下，那马儿如疯了般狂奔入巷子。

    行在前面的聂子杰显然是猝不及防，等他发觉马车进了巷子，不由低低地咒骂一声，忙掉转了马头带着人去追，冲进巷子却见深巷空寂，唯有阵阵寒风呜咽盘旋而过。

    他不由气急败坏地扬鞭大吼道，“追！给我追！”

    可恨的是，城内不远处的这片民居密集之地，街巷错综复杂，一条巷子里亦有许多路口，通往其他巷子，似一张四通八达的大网，若不是当地居住的百姓，进入巷子，竟连出去的巷口都不能很快找到。

    聂子杰带人进入巷子，一时情急，每逢一处巷口便命人冲进去追寻一番，在这小巷密布织就的大网中，这些人竟如一群无头苍蝇般乱冲乱撞，不知绕过了多少巷子，绕来绕去竟似又回到了原处，而他们追寻的马车，竟如遁地一般，又如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