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当面质问
三年，最怕被提起时间。 司马星宇和范姜婉儿的脸色变了，连周光的脸色也变了，三个人犹如在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般，脸色骤然变化，如同秋天吹过的绿叶，一瞬间，便有生机怏然走向了苍老枯黄。 三人并未苍老，只是脸上已经出现恐慌，如同看到了死亡般。 三年，这是什么？ 唯有范姜敬野茫然的望着众人，他听不懂孤桐与周光的对话，更看不懂前面三人，面色骤变的原因。 孤桐已经转过头来，视线在三人身上慢慢移动，脸上慢慢浮现笑容。 诡异而复杂。 范姜婉儿瞪大了眼睛，犹如看到不可能的东西一般，怔怔的望着他，呐呐说道：“是你？” 孤桐笑容更胜，道：“是我！” 司马星宇腾的从大椅上跳了起来，全然不顾形象，单手指着擂台中的孤桐，失声喊道：“怎么可能是你！” 孤桐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 周光缓缓从大椅上站了起来，双眼中露着见鬼一样的表情，叫道：“你竟然还活着？” 孤桐的冷笑，愈加张狂。 范姜婉儿也站了起来，三个人犹如欣赏着世间最为稀有的蛮荒古兽一般，盯着他，慢慢的看，一点一点的看，连一个脸上哪里有颗痣，怎么样的座子，怎样的发丝，都不放过。最终，三人的眼光都停留在孤桐冷笑着苍白的脸上，视图从那一副刀削般的脸庞上，发现一点记忆中的模样。 范姜婉儿的脸色更加恐怖，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 她盯着孤桐那一张苍白的脸，脑海中，三个影子慢慢合在一起，一个是在范姜府年少的孤桐，一个是离歌楼的弟子梧桐，再一个便是在江湖中还活着的孤桐。 那曾经为她洗马的少年，竟然成长到了她只能昂视的地步？ 这种强烈的反差，如何能够让刚刚登上范姜府府主之位的紫鸢承认？ 不过是三年而已，她劳心劳力，辛苦经营，甚至差点要出卖色相，才通过今天一场惊心动魄的比赛，获得最后的胜利。而当年那个下人，竟然成了离歌楼的弟子，甚至敢去招惹狼神阁这样的大宗门，而且在令人谈虎色变的万里追杀令下，至今安全无恙，甚至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人与人的差距，难道就这么大吗？ 范姜婉儿说道：“怎么会是你？怎么能是你？”她忽然站起来咆哮起来，全然没有往日大家闺秀的模样，平日里的理性好似都失去了一般，心中满满的都是不平，盯着孤桐，狠狠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孤桐垂着头，道：“好像……好像是小姐收留的我。” 范姜婉儿忽然愣住了，咆哮和愤怒来的快，消逝的快，瞬间因为孤桐的一句话，她便恢复了冷静，苦笑道：“佛家讲究有因必有果，原来这果竟然是我带回来的！” 司马星宇并不是吃惊，淡淡道：“你便是孤桐？” 孤桐抬起头，望着他说道：“难道屋子里还有人也叫孤桐吗？” 司马星宇眉头一挑，继续问道：“那个被万里追杀令追杀的孤桐？” 孤桐淡淡的笑着，忽然站了起来，长剑贴在身后，苦笑道：“这个姓名，并不是一般人原因承认的。” 司马星宇凝视着他，犹如眼光长在他身上一般，一分也不曾挪开，说道：“可是你承认了！” 孤桐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因为我想知道真相。” 司马星宇沉默了，实际上在场人中，最为紧张的人便是他了，三年前的盗剑之事，便是他一手策划的，其他人只能算作是帮凶而已，从这件事中，获利更多的人也是他，这致使他能够拥有墨剑无锋。 天地神剑，任何一个剑修都渴望拥有。 司马星宇抬头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告诉你真相？如果，我们不承认你的身份呢？” 孤桐讶然失笑，回首望了范姜婉儿一眼，说道：“起码一个人已经承认我的身份了，而且她应该会很乐意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司马星宇沿着他的视线，望见一双带着不满的双眸，秋水般的眸子，带着诸多情绪，有怨恨，有恐怖，有楚楚可怜，有黯然后悔，他实在不懂，为何一双眸子，能够透露出这么多的情绪。 那是范姜婉儿的眼眸。 她虽然被孤桐身份惊吓了一番，但是却愿意承认他的身份，因为既然孤桐站在她这一方，甚至愿意拼着受伤，也帮她获得范姜府府主之位，便可知他对她的恨意，并不强烈。 虽然，她对两人身份高度扭转存在落差，但是从利益角度出发，她还是很乐意跟孤桐打好关系。 一个离歌楼的真传弟子，那可以江湖中极为重要的资源。 再加上，当年她明明帮了司马星宇一个关键的忙，可是三年后，他竟然不声不响的站到了范姜敬野的身后，甚至给她一个闭门羹，让她范姜婉儿颜面扫地，于情于理，她对司马星宇还是带着一些怨恨的。 只不过，还没有表露出来罢了，但是双方早就心知肚明。 司马星宇看到范姜婉儿的眼神时，便知道就算他不说，她也会说。 孤桐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擂台边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司马星宇，确切的说，是望着司马星宇手中那柄漆黑如墨的长剑，摇头说道：“自从看见此剑在你手中，我便知道我这冤屈受的还挺有价值。” 司马星宇抬头说道：“是……一条人命换一柄天下闻名的神剑，我感觉很值。” 范姜婉儿说道：“一柄剑而已，以后获得的机会还很多，一条人命，失去了便不会再有，神剑有价，人命无价！” 她忽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擂台，来到孤桐身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低声说道：“小桐，这是我最后称呼你叫小桐，希望你原谅我当年所做的一切。” 孤桐一呆，神色恍然，曾经何时，这位高贵的小姐，总是笑着称呼他为小桐。 他们可以嬉笑怒骂，可以相互说些心里的事儿，甚至还偷偷的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犹如年少轻狂，充实而快乐。那一段日子，孤桐活的很辛苦，却很快乐，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便要如此了。 时光荏苒，人还是那些人，可味道已经变了。 曾经高贵的小姐，给曾经低贱的下人，鞠了一躬，甚至祈求他原谅当年她所犯下的错误。 这世道，原来还是一个以实力说话的世道。 孤桐忽然感叹，若不是他成为离歌楼的弟子，修为更是达到了通窍六阶完美之境，连剑道之上已经走出了一些剑意的境界，再加上他穿越而来最大的凭仗，识海中浮沉的剑魂，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有实力凌驾于众人面前，就算修为已到不灭境的紫鸢，都愿意卖两份情面给他。 这都是因为他实力足够，如果他还是三年前那个少年，谁又会给他脸面？ 或者早就有人一剑把他刺死了。 孤桐挥了挥手，说道：“小姐莫要如此，小桐知道当年你也有你的难处，这次之所以提及此事，只是想要知道来龙去脉而已，毕竟此时虽然让我有牢狱之灾，可以让我有机会踏上离歌楼的宗门石阶。” 他口中说是不介意，但是范姜婉儿可不会这么认为。 虽然孤桐说着不错，盗剑一事，虽然是他的苦难，却也是他的机会，但是谁又愿意无缘无故经历别人处心积虑为自身安排的苦难呢？天地自然的坎坷那是苦难，人为计谋的阻碍那是陷害！ 范姜婉儿弓着腰，不曾起身，坚持道：“请桐先生原谅！” 她果然做了她说过的话，最后一次称呼孤桐为小桐，第二句话便该回了桐先生。这表明了她的态度，首先她称呼孤桐为小桐，意思是希望他看在当年的情分上，原谅她，第二句话，便换回了称呼，表示尊敬当前孤桐的身份地位，希望她们之间能够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 孤桐望见她的样子，无奈的叹息道：“我不曾埋怨过大小姐。” 范姜婉儿嫣然起身，笑道：“多谢桐先生原谅，以后莫要称呼大小姐了，先生地位今非昔比，以后直接以婉儿称呼奴家即可。”她眨巴着美丽的眼睛，长而弯曲的睫毛一颤一颤，犹如远方的星星。 孤桐微微失神，阳光洒在脸上，洒在身上，暖暖的，可他的心却冰凉，低叹，这便是人性。 趋之若鹜，人走茶凉。 只需这八个字，便可以清楚的道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至一些人为了这些，无所不用其极，令人心寒。 孤桐低叹，范姜婉儿轻笑。 似乎又回到三年前，他是洗马的少年，她是骑在骏马上的少女。只是这情形已经在两人的记忆中，模糊了几不可见，就算在梦中，孤桐也不曾想起了。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愣愣的观看了一场莫名其妙闹剧的范姜敬野插话问道，他简单的小脑袋，实在弄不清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他们说什么孤桐，那不是几年前府中一个下人吗？ 这些人，为何要提起那个下人呢？ 范姜婉儿望了他一眼，见他满眼的疑惑，无奈放声娇喝道：“范姜敬野，你这个笨蛋！桐先生便是孤桐，三年前还是咱们府中的一员呢！” 她骂得声音好大，范姜敬野自然听得见，连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