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周氏家主
次日，周毕带着何越直接进入刺史府后院。 在刺史府后院大堂内，老贵族周并正一脸悠然地享受了两个侍女的按摩，见何越进来，举手让身后的身后的侍女离开。 “见过家主。”何越上前行礼道。 “何将军请坐。”周并说着向何越身边的周毕点点头，周毕告辞离去。 周毕离开之后，大堂内就剩下何越跟周并。周并笑道：“何将军前几天跟小毕所说的事情，他已经转告我了。虽然对于何将军的提议不敢苟同，但是我还是很敬佩何将军能有如此远见。” 何越微微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老贵族居然一开始就否则了自己的提议，而且是对他极有好处的提议。沉吟了一会，何越问道：“家主为何觉得小将的提议不堪实行？” 周并一双眼睛直视着何越，用他尖细的声音道：“虽说此前老夫与何将军从未蒙面，但是对于何将军经历老夫一直都很注意。何将军与梁将军由两个默默无闻之人成为坐拥三州之地，崛起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你们二位崛起是有一定的运气，不过更重要的实力和远见，你们能够从嘉兴海盐脱身出来，到偏僻的南康郡，若非对自己信心十足谁敢到那地方去？之后趁乱入据湘州，再无人能制。两位远见让老夫深感敬服。” 何越见周并一味地恭维自己，不知道这老贵族究竟是要说什么。于是只是静静地听着周并继续说下去。 “何将军之所以以看似平常的手段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速度扩张，其中的关键在于何将军并不贪图虚名，能够置身建康的权力之争之外。不卷入任何纷争，这话说起来容易。但是要做到却着实困难。尤其是何将军于现在这般情况下，不亲自坐镇湘州，却领兵支援益州。可知何将军无意于江东地纷争。” 周并这话说到何越的心坎上去了。不卷入任何纷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困难。比如上次自己跟刘裕带兵追击孙恩流寇到建康，就差点陷入危境之中。由于在江东纷争之中没有明确的立场，因此很容易被两方人马都视为敌人，而自己地运气也确实不错，遇到的都是打死打活寸步不让的家伙。否则的话很难想象自己能够活蹦乱跳到这时候。 “确实如家主所言，小将对于江东的纷争并没有多少兴趣。小将唯一的兴趣就是率军北伐。” 周并向何越笑道：“攘外必先安内。江东纷争不断，空耗力气，没有整个安定的江东做为后盾，北伐很难成功。何将军不介入纷争只会令江东损耗更大。长痛不如短痛，何将军如此坐山观虎斗对北伐未必有好处。” 何越心里苦笑。自己何尝不知道如此坐山观虎斗对北伐没有好处。问题是现在自己不可能去帮助桓玄跟刘裕对抗，若是帮助刘裕，那么未来让自己如何面对刘裕？ 向刘裕低头臣服，这当然是不可能地。不管是自己个人还是自己那批手下都不会答应。若是帮了刘裕又不臣服于他，那么刘裕会如何对付自己？开战？以自己现在的势力一旦跟刘裕开战，那么江东不管谁都不可能再有能力北伐了。所以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在短时间内聚集足够强大的力量，让功成名就之后的刘裕也不敢跟自己擅自开战。\\\\\\ 能战而后能和，如果没有这样地实力，刘裕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这样的势力在江东存在。来益州支援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这样的想法何越当然不会跟周并说明清楚。想了一下后笑道：“小将跟周家地态度大致相同。对于桓玄掌握建康的朝权并没有多少不满。但是对于他的篡位之举却不大认同。因此不想卷入这纷争之中，不过一旦这纷争旷日持久。小将为了避免江东实力损耗过多还是会出兵夺取荆州。” 对于何越突然间推心置腹的坦白，周并有些反应不过来。良久才道：“是啊，若是江东内乱迁延时日，北伐就是黄粱一梦。江东有北伐之心的人比比皆是，不管是桓玄还是我们周家也是全力支持北伐，但是能够像何将军一样明见千里相比，桓玄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周并的话让何越恍然大悟，周家之所以不再支持桓玄，原因并不是桓玄篡位，而是桓玄为了登上皇位大肆打压和削弱各家士族的力量。这样地行为对于江东来说损耗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周家才选择彻底离开建康。 何越目光望向周并，正色地道：“小将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也知道一个民族地兴亡并不在于他拥有多少武力，而是在于每个族人的意志。所以请家主再次考虑小将地提议，汉中郡对于江东来说至关重要。” 见何越突然拿出民族这面巨大的旗帜，周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沉吟地道：“汉中郡对于江东来说当然非常重要，只要我们掌握了汉中郡不仅让胡人死了由巴蜀顺江而下地想法，而且汉中郡未来还可以成为进攻长安的重要据点。此事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我们周家若得汉中不仅久困于汉中，而且还会引人注目。这对我们周家来说未必就是好处。” 夺取汉中对于整个江东来说有莫大好处，这一点显而易见。可是让何越没有想到的是周并居然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原因只是在于不想因为汉中而损耗周家家族的实力。 “家主，周家要是取得汉中之后，蜀郡就安如泰山，虽然会因此分薄了蜀郡的兵力，但是汉中扼守秦岭咽喉，姚兴没有了汉中之后绝无可能再来进攻巴蜀。”何越极尽所能地想要说服周并，同时很痛苦地明白士族对整个江东来说有怎么样的危害。 就像眼前的老贵族一样，为了不损耗家族的实力，他宁可不要氐人的巴蜀，他聚集力量无非就是东向荆州，跟自己人抢地盘。 周并摇头道：“益州新近承受叛军之乱，要将平定这些叛军尚且力有不逮，要谋夺汉中更是难上加难。并非是我们周家不要汉中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周并的话让何越完全知道了这老贵族的想法，他就是不想在攻打汉中时损失兵员。为了保持家族的势力继续在巴蜀存在下去，周并只能选择放弃汉中。这样的谨慎对于周家来说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周家可以等，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到他们家族的实力到足够强大的时候再拿下汉中，但是何越不能等，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能够让胡人失去战略要地的机会白白地丢失。 “家主。” 何越站起来看着周并。 “何将军有何话要讲？” “小将会与周家一同平定叛军。在收回巴西、阆中、白水三郡之后，小将不需要巴蜀一兵一卒替周家拿下汉中。如此，家主总不会再有顾忌吧？” 何越一字一顿的话让周并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一脸狐疑地看着何越道：“除了进入涪城阆中的胡兵之外，汉中郡还有上万胡兵守城，何将军只有不足两万兵马，如何才能够取得汉中？” “小将要取汉中家主不必担忧，只要等小将取了汉中之后，家主来接收便可。” 周并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何越，好半晌道：“假如何将军真能夺取汉中，周并当然不可能拒绝何将军的美意。” “好。小将一定会给江东拿下汉中。” 周并看着何越自信满满的样子点头笑道：“何将军拿下汉中之后，雅澜那丫头就麻烦何将军带回湘州吧。” “这……”何越眉头微微皱起。周并突然说出来的话让何越不知道要如何应付，似乎自己的软肋被周并抓住了一样。 “何将军有什么好为难的？虽然湘州刺史府内何将军已有娇眷，但是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况且雅澜那丫头对何将军不是挺上心的吗？难道何将军不大愿意？” 何越笑道：“怎么会不愿意，不过这事还是迟一些再说，等小将攻下江陵和南郡之后，必定亲来蜀郡带走雅澜小姐。” 攻下江陵和南郡等于是控制了整个荆州，那时何越的地盘就等于江东的三分之一。要是再跟周家结盟，那么他们必然会将秦岭以南的秦州和梁州拿下，江东之地，他们两家就会占一半以上。那时何越要北伐将再无后顾之忧。 虽然周并不知道何越为什么一定要在拿下江陵和南郡之后迎娶周雅澜，但是这么做对他们周家毫无损失。周并当然不会因此反对。 而何越这么做完全是为周雅澜着想，不想他们的关系跟政治交易划上等号，即便是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会带上一些政治色彩，可是攻破汉中之后就带走周雅澜，会让周雅澜觉得自己用一个城市把她给买下了。 用一个城市买下一个女人，何越以前根本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却觉得这样做后果还是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