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兵克兰陵
大风呼啸，倾巢而出的四千士兵潜伏在兰陵城外的原野上，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潜伏的难度对于士兵来说远远大于行军，但是这批士兵却没有多大的怨言，因为他们的主将跟他们一样正接受着冰寒的考验。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主将会丢下已经攻陷的薛县来到兰陵，毕竟凭着他们这四千人根本不足以攻下兰陵城，军中谣传他们这次来到兰陵并不是攻打兰陵城而是替高平郡的军队摇旗呐喊。 兰陵城城头的灯火在大风之中乍明乍暗，何越带着精锐的一甲营跟二甲营的士兵俯卧在兰陵城外，他们微微扬起头看着城中，等待黑夜中那面红旗的出现。 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何越能够听到身边士兵急促的呼吸声，那充满了鲜血和杀戮，在死亡与生存之间徘徊的战斗又即将开始。 城中突然出现一片火光，接着一面旗子在火光前面出现，在大风中若隐若现。 “攻城！”何越跳起来提着手里的两刃枪朝身边的士兵喊道。 在雪地里已经俯卧很久的士兵争先恐后地爬起来朝兰陵城的城墙冲去，两百身手敏捷的士兵抬着数十架木梯冲向城墙边，架起木梯朝城头攀去。同时城墙里面也传来战斗的喊声。 城外攀城而上的士兵吸引了兰陵城头大部分守军的注意力，这给城内反攻而出的士兵提供了最好的机会。城门在一刻钟之内被打开，等待已久的士兵在何越的带领下冲进了城门，然后就在城门内布成阵形。 城外哨箭的声音一排排的响起，在后方的梁津知道何越已经控制住了城门忙带着剩下的三千人入城，最先到达的是五百骑兵。 五百骑兵还没进入城门，就听到城中大面积的喊杀声，何越带着自己的一千人正在跟兰陵城的守军交战，这些在短时间内从四面围来的敌人都是附近城上负责巡逻的守军。 在五百骑兵进入城中之后，何越立刻让统兵校尉用骑兵冲击敌人。随着五百骑兵参与战斗之后，从附近各处用来的敌人守军很快就被打散，黑夜中骑兵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再加上这些守军匆匆赶来，根本没有能够组织起足以抗衡的阵形。 一甲营跟二甲营的步兵精锐顶着各处敌军的进攻让尾随而来的梁津带人进入城内，当后面大量的步兵到来之后，刚刚从各处城头涌来的敌军很快就开始后撤，因为何越等人入城的速度实在太快，让他们根本支撑不到城中大军来援的那一刻。再加上骑兵的冲击让他们损失重大，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后撤。 何越见敌军开始撤退，便指挥一甲营跟二甲营的步兵精锐衔尾跟上，随着敌军的后撤朝城中心推进。骑兵在这个时候则是停止了追击，列队跟在步兵精锐的两侧朝前进发。 知道兰陵城中的守军数倍于自己，何越跟梁津不敢分散自己的人马，在步兵精锐开始向前推进后，后面刚刚到达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命令跟上队伍，大队人马快速朝城中心的太守府进发。 跟以往攻城打军营的战术不同，这次何越跟梁津的目标是直入太守府。当他们来到太守府前面的时候见到大约三千人已经聚集在府前的校场上，虽然是仓促之间聚集起来，但是已经摆出阵形。 步兵才到达，梁津就要带人往前冲，何越一把拦住他，在敌军还没有冲来之前大声地朝对面的战阵道：“此次本人带两万大军入城，凡是汉人不论平民还是战士，绝不敢相侵。我大汉族人宜好自为之不可再助纣为虐，若念九泉之下枉死的汉人英灵，你们可随我屠尽胡狗，雪洗世代耻辱。” “汉狗……”敌军战阵中传出一声暴喝，但是这声音却嘎然而止，接着发出一声惨叫。原来敌军中一员战将把这暴怒的胡人一枪刺死。 敌军战阵中刚刚刺死胡人的战将厉声地朝自己身后的士兵道：“我大汉族人岂可久屈胡狗yin威之下，今日晋军到来正是我等出头之日，诸君可随我屠戮胡狗以明心志。” 这响亮暴厉的声音发出太守府前校场上的敌军有一会的发愣，接着几个大胆的汉人士兵鼓噪起来，校场开始出现混乱，原本挤在一起的军队开始相互厮杀。 何越压住身后的士兵看着校场上冷眼地看着校场上的战斗，朝身边的梁津道：“曾有位伟人说，哪里有压迫，哪里便有反抗。若北地百姓尽似他，何愁胡人不灭，汉人不强。” “北地汉人受胡人欺辱已久，谁不想将胡人赶出中华大地？只是无人首倡义旗，因此沉沦至今。若江东能够万众一心，抛却利益之争，派大将北伐，北地百姓谁不提壶箪食相从？” 校场内的内讧越来越激烈，何越跟梁津却是按兵不动，只是派出几百人布置周围，擒拿逃走的敌军，这些逃走的大部分都是胡人，只有少数是汉人士兵。 太守府前胡汉相争，立刻引起兰陵城中狂澜大波。其他地方的守军也纷纷开始效仿，那些受歧视和压迫已久的汉人士兵和官将开始攻击胡人军队。 校场内的战斗逐渐平息，率人倒戈的战将策骑来到何越梁津阵前滚鞍下马上前大声地道：“受辱之身，没于胡营已久，今日得大军相救，誓死不肯再受辱于胡人，请将军怜而受之。” 何越上前回答：“若你真有追随大军之心，可率领手下将士将兰陵城中胡人一网打尽，可杀可擒，以剖明心志。” “常鸣远必不负将军所托，天明之前定将兰陵城中胡人一网打尽。” “好，你可在天明之前来太守府复命。”何越朝常鸣远点头道。 常鸣远重新上马，指挥手下开始朝城北而去。 梁津看着常鸣远离开，朝何越不解地问道：“他们受一时欺瞒以为我们真有两万人，若是发现我们只有四千人的话，恐怕……” 何越展颜露出一个笑容笑道：“这个人并非是摇摆不定的人，只看他能够在事态未明之前倒戈相抗便可知晓。若纯粹是想保身，自然不会冒此凶险，只要在交战之时溜走便可。我让他剿灭城中胡人是不想损失我们的士兵，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就要好好把握，保存实力以抗慕容德。这次慕容德想不亲自来都不行了。” 梁津点头道：“那我派人即刻将守城的器械搬运过来。” “嗯，城中现在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可以派人将守城的器械运来。明日一早疏散人众，凡是胡人全部先给我关押起来。” “你又想将他们杀绝？” 何越摇摇头道：“这次先关押起来，以备后用。总之不会让他们好过。” 天明时，常鸣远只身进入太守府复命，何越跟梁津正在大堂之内等着他，一旁的还有被俘虏的兰陵太守。 常鸣远进来之后瞥了兰陵太守一眼接着朝何越道：“将军，常鸣远复命。城中胡兵尽数被灭，俘虏七百五十七人，其他全部被歼灭。” 何越朝常鸣远问道：“现在城中有多少汉人士兵？” “两千五百多人。” 何越点头道：“今日城中百姓将会被疏散，若有不愿意抗击胡人的士兵可随百姓一同离开。” “将军，帐下士兵皆愿投效大军，请将军收留。” 何越笑道：“面对胡人誓死抗击，死不旋踵者有多少人可以留下，其他的士兵一律疏散。常统领。” 常鸣远抬头朝何越望来，看清楚时才发现眼前这个将军好像还很年轻。 “事实上我们这次入城的人只有四千人，现在兰陵城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兰陵城已失的消息若是传到琅琊郡，慕容德必然派人前来攻城。以四千人死守兰陵城，外无救援之兵，人心惶惶不在话下。能有几个士兵能够誓死抗击胡人？所以有愿意离开的士兵可尽皆离去，以免玉石俱焚。” 何越的话让常鸣远微微一愣，实在没有想到昨天入城的晋军只有四千人，更加令他错愕的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居然要以四千人死守兰陵城。虽然心中不愿意相信，但是早上大批进城的守城器械却是真真实实地证明了这一点。 “若如将军所言，将军更不应该任由我们离去。” 梁津上前道：“人心惶惶之时，我们要的是以死相抗之人，因此人多未必有用。常统领可回去告谕你帐下的士兵，要离开兰陵城的可随百姓在今日之内离开。我们绝不会有半丝责难。” 被俘在一旁的胡人太守闻言冷哼了一声，傲然地道：“虽然你们可以救得了兰陵城的汉人，但是青衮二州还有更多的汉人，皇帝陛下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何越转身朝兰陵太守道：“不错，我们屠杀胡人，你们会报复屠杀汉人。但是即便是我们不杀你们，你们难道会对汉人仁慈吗？像你们这些蛮夷禽兽何来仁慈之心？只有将你们屠尽才能够有和平之日。若我何越不死，终有一天会亲手砍下你们皇帝陛下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