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龙首之役
何越隐于暗处看着二十个兵丁带着大群的流寇来到龙首村，虽然他们看上去颇为慌乱但是还是将敌人引到了龙首村。由于龙首村地靠太湖，没有什么可以对敌人进行伏击的地方，所以何越跟梁津商量之后，认为只有村子里最适合他们。 大批的敌人尾随着二十个兵丁进入村子之后，村子外面杀声大起，梁津的队伍已经开始从后追击敌人。 “向前，只管向前。”响亮的声音在敌人的队伍中响起。流寇整个队伍加快速度继续前进，由于后路有梁津在追击所以他们的前进速度超乎何越的想象。 “看来这个江大龙还挺有点本事的。”何越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原本他设想这个计划的时候，江大龙在此刻应该是引军回击梁津的队伍，这样一来自己再迅速出击就可以造成敌人的惊慌。但是这个江大龙明显跟自己设想的不同，他并没有理会从后追击的梁津，只让队伍进入村子。 如果让江大龙的队伍在龙首村内停下来，他们就能够站稳脚跟好整以暇地反击梁津，在人数的差距下梁津带着的百来人肯定不是江大龙的对手。但是如果现在自己从前面堵住江大龙的话，这些流寇因为后面的追兵关系，肯定拼死朝自己挤来，自己这点人估计要被他们踩得稀巴烂。 “大人，照计划我们是要开始进攻了。”何越身边的一个屯长低声地道。 “再等一下。”何越目光烁烁地看着一长条的黑影朝龙首村里面进来，接着朝身边的手下道：“派个人出去，让那二十个士兵继续往前，直接穿过龙首村。” 手下的屯长愣了一下，接着马上让自己手下士兵抄道往二十个引着流寇到来的士兵过去传递消息。 流寇的部队最前头已经进入龙首村的空地，江大龙粗犷的声音在龙首村响起：“就地布阵。” 看着流寇的队伍如蛇盘在一起一样在龙首村的空地上逐渐堆积，何越终于明白到这批人为什么能够一直称霸着太湖，这个江大龙果然有两把刷子，这些流寇在他的训练下跟军营的士兵没有多少区别。 “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何越笑道：“传令，准备出击。” 虽然这个江大龙有两把刷子，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有漏洞出现，他是想在龙首村的空地上布成阵型应付尾随而来的梁津，这样的战术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只是在布阵的时候应该将前头队伍分散在各处守住要道，即使自己有埋伏他们也能够支撑一段时间让大队伍布成阵型。不过现在看来江大龙似乎过于着急着要对付梁津，给自己露出这么一个破绽。 战鼓声在近处响起，隐于村子内的百来个士兵在战鼓声中朝正聚集在空地上的流寇奔去。同时间四下房子燃起大火，在这些火光下，何越从暗处奔出的部分看上去人数极多的样子，那一道道黑影让流寇们很难辨识出何越到底有多少人。 由于流寇的阵型还没有布成，骤然到来的攻击让他们变得惊慌起来，就算平时训练有素，这些流寇也不可能对自己的生命毫不在乎。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知道应该组织起来反抗还是继续将自己的阵型布好。而听到战鼓声之后，梁津带着的百多人加速奔来让龙首村空地上已经十分慌乱的流寇更加不止所措。 “弃械者免死。”随着何越喊出一声大叫之后，早经训练的兵丁集体大呼，这个声音接着就传递到梁津的一边，他们开始遥为呼应。两百多人一边冲击流寇的队伍一边高声呼喊，让流寇大为震动，一些人在受到冲击之后，直接扔掉手里的兵器弃械投降。 这样的心理攻势让江大龙气得破口大骂，但是他的声音被掩盖在何越等人的呼叫声中，虽然自己的手下还有一战之力，但是根本无法再对他们进行指挥。江大龙无奈之下只好开始计划带着自己几个身手高明的手下趁着慌乱开始退逃。 江大龙一动，所有的流寇更加慌乱起来，由于他们将队伍聚集在空地上，而通向各处的要路都是冲击过来的兵丁。江大龙在自己手下的拥挤下想从战阵中脱逃都变得十分困难。 进攻投降缴械，再进攻再投降再缴械。何越跟梁津各路兵丁将空地上的流寇全部缴械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这个时候大批被俘虏的流寇才知道敌人的人数远不如自己众多，后悔不迭。 江大龙和他手下那几名身体高大魁梧的近卫受到了特别的照顾，被五花大绑起来，在几个兵丁的护送下进入龙首村一所大宅中。 何越正在跟梁津指挥着手下处理比自己人数更多的俘虏，这些人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特大难题。 看到手下兵丁押解着江大龙进来，两人放下手边的事情转向江大龙，先是饶有兴致地用眼睛打量着他。 “你就是江大龙。”何越朝江大龙明知故问道。 “正是你爷爷。”江大龙粗犷的声音在房子里轰然响起。 “呵呵。”何越跟梁津相对一笑，接着道：“手下败将还这么高声呼呼，是不是感觉还不够丢脸？是不是要让附近的人都来瞅瞅你的无能？” 江大龙被何越的话一顶，一张脸气得通红，不过这仗自己败得也确实窝囊，根本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老子现在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老子要是皱下眉头不算英雄。” 看着三十多岁一脸粗野的江大龙，何越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就凭你聚集了几个毛贼也配称得上英雄？你说说你觉得自己哪方面配做英雄了？” “我……” “英雄是想你这样的吗？聚集了一些杀人放火的小贼，劫掠人客。孙恩从海岛来的时候就附骥其后，捞点好处，等他一走照旧做自己的强盗头子，这样的人也算英雄？别辱没了英雄这个词。” 江大龙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何越，看他那样子是想扑上来狠狠咬上何越一口。 梁津看着何越面对着江大龙侃侃而谈的样子，用一种大人训小孩的语气说话，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不过感觉怪异至极。 “看你这个样子还不服气是吧？不服气的话说出来。” “没不服气！你们就给我来个痛快的。虽然老子不如你，但是也不要这样糗老子。”江大龙发现何越虽然语带不屑，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刻意贬低过他，说的都是一些事实。 “给你个痛快？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先说说你们在太湖的情况。” 江大龙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要命有一条，要老子出卖朋友白日做梦！” 何越听着江大龙的话也不生气呵呵笑道：“太湖中也就你们这帮人算有点实力，除此之外不过是一些小虾小蟹。就算你不说，我也能够将他们收拾地心服口服。我想知道的是太湖的地理，说吧，你不是想要一个痛快吗？说不定我会给你这么个机会。” 虽然何越要求江大龙把太湖的地理说出来，但是语气上却没有一点请求的味道，反而有一种你必须说出来的意思，这让一向来霸道惯了的江大龙都蒙住了。 “哼，有本事自己去弄清楚。不要来请教老子。” 何越哈哈笑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这里的地理吗？吴兴北靠太湖，北有义兴郡和吴郡，东有嘉兴海盐二县，出海便是海岛。南有钱塘扼守折江与会稽为邻。此地为三吴重地，水陆交通便利，若能据太湖为家，造船制器，便能东控大海，西出宣城，北上健康，南方富庶之地，有取之不尽之钱财，进可攻退可守。落在你这小小毛贼手中还真是冤枉了它。我说的有错吗？” 江大龙微微一愣，低头不语。 何越继续道：“南方会稽郡为王家势力所在，文风盛行，以至于此地虽为形胜之所却无人可守。孙恩不过只是一流寇，只知道劫掠地方，刁难豪门大族，却不知道收拾民心，虽然进则各地响应声势浩大，稍有失利便退入海岛，是个无大志的人。” 江大龙诧异地看了一眼跟前这个少年，发现这个少年的眼光比自己所见过的每个人更加毒辣。自己正是因为孙恩没有大志，所以在他退回海岛之后依然留在太湖，没有跟随他，可是他居然只是听说便能够知道这些事情。 何越看了江大龙一眼慨然地道：“所以要做英雄就要抓住机遇，虽然你有手下五六百人纵横太湖，但是流寇终归是流寇，一旦势大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大族必然不容你存在。不是招安就是剿灭，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江大龙听着何越的话，忍不住问道。 何越跟梁津相对一视，眼中充满喜色，知道这个大流寇终于口风松动，谈判要进入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