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睡梦中讹诈土地
两个书生离开乱坟岗,他们有了一个基本的估计,剧毒,多种剧毒无疑。可问题是到底什么剧毒,何人之剧毒,一点线索都没有,一路走来,渐渐地失去了信心,失去了一查到底的斗志,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 如此精神状态不累吗?那是不可能的!见到什么都不顺眼,花朵变成了嘲弄,摆姿弄sao的树枝垂条变成了嘲笑,叽叽喳喳的鸟雀扰乱了他们更加烦躁的心智,路边的草和藤简直就是落井下石的羁绊,一切都在消磨着他们的精气神。 实在打不起精神,两个书生像被瞌睡虫侵袭了似的,你一个哈欠打过去,他一个哈欠打过来,来来去去,去去来来,便在深草丛中倒了下去,呼呼大睡起来。 性格豪爽的书生大声说起了梦话,而且还在手舞足蹈,像是极其愤怒的样子:“喂,你们连同气连枝之谊也不管不顾,居然坑杀铁军,情理何在,天理何在?” 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把同伴弄醒,翻了一个身,仰躺着,猿猴抓天似的,乱抓乱蹬一气,显然情势危急,穷于应付。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他喘着粗气,厉声以喝:“连我一起杀了吧,这样岂不干净?你们便可以洗脱残害同胞的罪名了,来呀!” 性格相对文静的书生略微侧了侧身,轻微地笑了两声,笑得很古怪,完全是一种奚落,一种胜券在握居高临下的感觉。笑过之后,便归于平静。 性格使然,被如此冷落,受得了才怪!性格豪爽的书生怒目圆瞪,右手强有力地伸出,怒指道:“尔等如此狠毒,谁给你们的狗胆,咹?快说!” 他的同伴侧着身子,连身都懒得翻,冷冰冰地答道:“你问这个,你不配,懒得理你!” “你们不是奉二冬瓜大王之命,前来迎接的吗?”性格豪爽的书生才不管身份配与不配,继续嚷嚷道,“怎么会干起内耗的事情来了?” “哈哈,哈哈哈,你还知道啊!”他的同伴话语不多,可刺激性极强,几乎令他暴跳如雷,“好好混,混到该知道绝密之时自然会知道!” “二冬瓜大王,不会的,没道理呀!”性格豪爽的书生悟出了一点眉目来了,他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怎么可能自己砍掉自己宝座的支撑腿呢?没道理!” 这一番自言自语把他的同伴逗乐了,同伴突然侧身仰躺过来,眉飞色舞的样子,先骂了一声愚不可及,接着来了一句寻常之辈岂能懂得圣心的奥妙,然后便讲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真理来:砍掉宝座的支撑腿怎么啦!支撑腿到了稳固的程度,到了自以为不可或缺的时候,就会发出叽叽喳喳的噪声,就会扰乱圣心,掺和圣意,不砍何待!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性格豪爽的书生咆哮着直刺道,“这是什么道理,歪理,蛊惑人心的谬论,大谬之论!” 哈哈哈哈,你这个鱼木脑袋,你懂得什么?只知道玩几款教条常规,不通晓变通之道,不知深邃细微之理,纯粹是马大哈,纯粹是教条的奴隶,常规的奴仆,只能像应声虫一样苟且活着!你们这种人最悲哀的莫过于自以为正直,自以为出于公心,成天拿着教条和常规的尺度到处度量,殊不知,你们度量不出自己的无知无识无能无力,满口荒唐言,一腔怒火烧!你们怎会想到,荒唐言导致了你们持论的荒唐,行为的荒唐,荒唐地自我毒害。你们的满腔怒火,是自我毁灭的工具,烧焦的火化的只能是你们自己! “胡说,荒唐,可恶!”性格豪爽的书生愤怒之极,大声斥责道,“简直是阴阳怪气的谬论,只有阴阳怪气之人才能说出这不着边际的怪论!” 又是同伴的一阵冷笑,仰面躺着的同伴一脸冷漠,眼神中满含蔑视意味,他微微启唇道:“座椅的支撑腿被砍掉了,你会用什么办法来应对呢?” “那还用说吗?”性格豪爽之书生性格果然豪爽,他根本无需思索,冲口而出地道,“先找一些东西垫起来再说,能坐便是了!” “对呀,说得没错!”性格文静的书生冷冷地道,“你都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凡人这么想,圣人当然也会这会想嘛!” 破椅子总不能坐一辈子吧,难道就不担心椅子垮塌,难道就甘愿长期忍受坐卧不安的煎熬吗?性格豪爽的书生好像忘掉了先前的尴尬,说得很坦然,很心安理得。 这种缺少前后逻辑思维联系的人能不引起同伴的耻笑吗?他被淹没在得意忘形的哈哈声中,笑得他有点六神无主了,笑过之后,人家冷静地提问道:“砍掉的椅子脚怎么修复?你说说,想好了再说,行吗!” “考我,你凭什么考我,你有什么资格考我?”性格豪爽的书生颇为激动,一口气问了下去之后道,“你是鬼域皇宫的参谋,我也是,都是半斤八两,太不像话了!” 哈哈哈哈,你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与我平起平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你不过是鬼域之中的小小走卒而已,我则是上通天下通地的人物,万人景仰的大人物!性格文静的书生虽不算激动,但他的反击是一点都不逊色,该捞回来的全都捞了回来。 这回该轮到性格豪爽的书生傻眼了,他一骨碌坐了起来,拼命地摇晃着同伴的脑袋,大声吆喝着,似乎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印证,抹平他们之间的所谓差距。 “何人吵吵,打扰小神休憩?”他的同伴明显地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说话中明显的有睡眼惺忪之感,而且嫌弃别人的无礼打扰,一连串的哈欠之后邀请道,“进来吧,我的居所虽然不大,但仙气十足。” 性格豪爽的书生像坐在弹簧上一般弹了起来,四处看看,走了几步,弯腰去拔草丛,冲口而出地道:“啊,就这个小鸡窝,仙气,什么鬼仙气?”
不知是何缘故,性格文静的书生轻轻挥动了一下手臂,只听得嘭地一声闷响,接着便是性格豪爽的书生的惊诧声和呼痛声,好在落在草丛里,也许并无大碍,可他的叫声很凄厉很痛苦的样子,仿佛喉咙被卡住了似的,说起话来吃力不说,还有点卖弄风情的娘们撒娇的发嗲之声,但挤出来的话一点都没有撒娇的痕迹:“救我,卡住了!” “我一向好心,所以才赢得了万人景仰!”他的同伴从他所谓的鸡窝中爬出来,伸了伸腰,打了几个哈欠,不慌不忙地道,“我心好,救你好了!”说话之时,抡掌轻轻一划拉,那卡住人喉咙的树枝齐整地断掉后飞了出去,像孩子们玩的手搓着放飞的竹蜻蜓那样,由快而慢地旋村着,煞是好看。 性格豪爽的书生双手抱着树干,抬了抬脖子,跳下地来的同时质问道:“你干嘛要用拐棍大力抽打我呀?” “你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性格文静的书生不紧不慢地道,“你做过什么不会不记得了吧?而且我不用拐棍用什么?踢腿,你受得起吗?” “你,你,你真的是土地?”性格豪爽的书生看着眼前又矮又简陋的土地棚,几块破石头搭成的,便问道,“怎么跟我的同事一模一样,该不会是鬼魂附体了吧?” “鬼魂,还附体?”他的同伴仍然半醒半睡的状态,“你附一个给我试试?” 性格豪爽的书生竖起左手,口中念念有词,出现了幻影,在同伴的周围飘来飘去,就是近不了身,于是,诧异地问道:“果然如你所说!” 性格豪爽的书生不愿稍怠,他趁热打铁突兀地来了试探性地急切追问:“乱坟岗之剧毒何人下的,快说,快说,快说呀!” “冷面兽!”他的同伴非常非常平静地答道,“其他人想放毒也不可能,他们没有那么歹毒,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性格文静的书生欲言又止之时,他的同伴责备道:“为何不早说,害得我们跑这么多冤枉路,害得我们白白遭人奚落小耍!” 性格豪爽的书生责备同伴之时,同伴清醒过来,见到同伴怒目而视,抢先声明道:“抗议无端责备,若不是我与土地佬谈判,真真假假的,什么也得不到!”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啰?性格豪爽的书生很不服气,一语双关地道。 他的同伴则道:“感谢就不必了,冷面兽如何巧施混合之毒,你坐在一块宽大的青石板上,好好用屁股想想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