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狗王
郑宵凡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到了小区，他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预订明天回老家的高铁票。突然道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轻微而古怪的抽泣声。他扒开草丛一看，只见猫妖正搂着一个人形鸡头的妖精，不住地抽泣着。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鸡精？”郑霄凡奇怪地问道。 猫妖擦了擦泪水，哽咽道，“什……么鸡精，他……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山鸡。我们是同一天死的，又……又一起约定不投胎，在这里修行的。” “哦，这样啊。”郑霄凡点头道，“你哭什么？” 猫妖一听郑霄凡问到这，情绪又失去了控制，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山鸡……死了。” “擦，又死了？能死两回啊？老霸道了。” 猫妖哭得更伤心了，“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这次死了，连投胎都没有了，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郑霄凡皱了皱眉说道，“这么严重？怎么死的？” “是……是狗王那个混蛋，狗王要山鸡骗妖友去他那，好让他吃他们的精魄，山鸡不肯，他就把山鸡的精魄吃了！哇~~呜呜呜~~~”猫妖痛苦不已，已经说不出话了。 郑霄凡心想，那林依彤没了精魄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怎么会死呢？ “你少来，没精魄照样可以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是修行高的，没了精魄有精气，还能活。我们没了精魄，不出三个时辰就烟消云散了。” 猫妖紧紧地抱着山鸡的“尸体”，哭喊起来，“再过一个时辰，山鸡就要消失了。” 猫妖的声音又尖利又难听，哭得郑霄凡直起鸡皮疙瘩。也幸好这个小区的普通人类对妖都看不见听不着，要不估计这里早没人住了。 郑霄凡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道，“行了，不就是狗王嘛，我把妖魄给他要回来就是了。” 猫妖一听果然破涕为笑，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能帮他取回精魄吗？狗王可是有200年修行呢。” 郑霄凡冷笑道，“哼，200年又怎样？我正愁没练手的呢。” 从获得九尾之魄和九尾之气后，除了陈浩，他几乎没跟像样的对手交过手。大战在即，他急需熟悉自己身上的这两股力量，而实战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他这么做其实还有另外一层考虑，那就是猫妖曾说过狗王一直觊觎自己的精魄，如今它突然要吸食其他小妖的精魄，想必是想在短时间内增强法力，一旦成功，到时候首先要对付的肯定是自己。 它之所以现在不敢找上门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还打不过自己。但是等他吸食完众小妖的精魄后可就难说了。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主意已定，他就让猫妖带路，直奔狗王的老巢。 狗王的老巢处于一座废弃的大楼之中，那大楼原先是一家国有工厂的职工宿舍，工厂倒闭后就成了狗王的“宫殿”了。狗王立下规矩，附近方圆三百里之内的妖精都必须按月给他上贡一定数量的食物方可平安无事。不过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改了规矩，不要食物而改要妖魄了。附近的妖怪当然没有谁愿意把自己的妖魄献给狗王的，于是能力稍强的妖就杀能力稍弱的妖，取了妖魄进献给狗王，能力弱也有办法，就是将其他妖精骗到狗王埋伏的地点，然后由狗王杀了取其精魄。 妖精和人一样，每个妖精都有自己从属的地盘势力，在狗王地盘的妖精，是不能跑到其他妖精的地盘上去的，否则被撞见就会遭到该地盘妖精的集体攻击。 所以一时间这个地区的妖精们惶惶不可终日。 “喏，前面那个大楼就是狗王的老巢了，门口有一只兔子精和一只乌鸦精站岗，都是50多年老妖精了。”猫妖指了指前方一座破旧的大楼说道。 郑霄凡轻蔑一笑，“50多年就算老妖精了？” 猫妖小声道，“我那天看过你的身手，觉得你打败他们是没问题的，但是那狗王真的很厉害，特别是最近吃了很多妖魄以后，就更加了不得了，你一定要小心啊。” 郑霄凡点点头，“放心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取了那厮狗头来。” 猫妖“喵”了一声，一脸正色道，“你帮我兄弟取精魄，我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郑霄凡看着明明认真却怎么看都是萌到爆的一张猫脸，不禁笑道，“你才几年的修行，能帮我什么忙？” 猫妖不服气地晃了晃脖子上一颗古铜色的铃铛，满脸自豪地说道，“你看这个。” “什么玩意？猫铃铛？” “谁说的？这可是十几年前一个道士不小心掉在路上的，被我主人捡到后就戴在了我身上。这可是厉害的法器！因为我死时是戴着它的，所以才不会被这宝贝弄伤。要是一般的妖精被这铃铛砸中，不死也要残废。” 郑霄凡奇道，“这么厉害？那你怎么不拿去砸狗王呢？” “砸狗王……就没那么大效果了，他都200年修为了嘛！不过如果可以让它吃下去，他一定会魂飞魄散，到时候所有被他吃掉的精魄，只要还没跟他血液融合的，都可以释放出来了！” “那你觉得狗王会闲到没事吃你的破铃铛吗？行了，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吧。” “不行，大家好兄弟讲义气的嘛！怎么可以让你独自去。” 架不住猫妖的执着，郑霄凡只好答应让他一同进去。 两人很快到了楼下，只见大门口果然站着一白一黑两个魁梧男子，虽然长得都其丑无比，但好赖也算是完整的人形了。在妖界，这可是身份的象征，证明他们的修行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了。 “喂，死猫，你还有闲心思上这里晃悠？大王的贡品你找到没？”白色的兔子精冲猫妖喊道。 兔精说的自然是拐骗其他小妖的事情。 猫妖嘿嘿一笑，指了指郑霄凡说道，“我上贡他，不知道算不算完成任务了？” 兔精和乌鸦精好歹也是50多年的“老妖精”了，仔细一看郑霄凡，吓得差点屁滚尿流：娘的，这家伙的妖焰至少800多年，拿他当贡品献给狗王？狗王给他当贡品估计人还嫌级别太低！不过再仔细一看，又发现此人走路呼吸也就一百年的修为（郑霄凡只获得一层“九尾之气”，所以即便在觉醒后，看上去也就100年左右的修为），两只小妖精又迷惑不解起来。 乌鸦精突然一拍脑袋，心想莫非这就是狗王所说的带着“九尾之魄”的那个人类？一想到这里，哪里还敢怠慢，跟兔精耳语了几句，自己又“腾”地化成原形，变作一只乌鸦飞进了楼里。 门口只剩下兔精孤零零一人，显然它有些胆颤了，不管怎么说就算最底标准看，对方也至少是100年的修行，可不是自己能对付的。 “站住，我们乌鸦哥进去通报了，你们等着吧。”兔精底气不足地说道。 郑霄凡冷冷一笑，“我见条狗还要等通报，传出去还要不要混了？” 话音刚落，他就脚下发力，“腾”地化作一团黑影向兔精扑去。兔精早已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往后一闪跳将至半空中，右手一伸，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奇怪的物件，只见那东西闪闪发亮、看上去像铁制的三角形，由一根长长的白线绑着，那兔精拽着细线的另一端，像甩鞭子似的甩得那三角铁块团团转圈。蓦地，那铁块的底部竟然变得通红，周身冒起了阵阵烈焰，空气中立刻弥漫着一股焦味。 “小子，让你尝尝三昧火铁的厉害。”兔精叫嚣道。 猫妖一见惊叫道，“小心啊，这东西很厉害！” 郑霄凡定睛一看，差点没笑场。 “我去，这不是电熨斗吗？从哪间职工宿舍翻出来的吧？还三昧火铁，这也能拿来做法宝？”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三昧火铁”带着通红的烈焰直向郑霄凡脑门飞来。郑霄凡不慌不忙，身形一闪，跳到了一段残破的围墙上，双脚又借助围墙猛地一弹，直扑兔精而去。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兔精还没来得及将他的宝贝“三昧火铁”收回来，眼见身体就要被郑霄凡击中，只得先行闪避。郑霄凡虽然扑了个空，却抓住了那条白线。兔精还拽着线的另一端，于是两人各自手上用力，那线立马断成了两截。郑霄凡仔细一看手中的白线，还真是根电线，当下不得不佩服这妖精的创造力——这可真正是“变废为宝”啊。 郑霄凡这端拿到的正好是系着“三昧火铁”的那截，于是他使出全身力气，猛地冲兔精甩去。 通红的铁块在黑暗中飞速划行，如出膛的炮弹又如坠落的陨石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兔精接近。兔精知道若是被砸中，自己几十年修行可就交代了，丝毫不敢大意，使出浑身解数，拼命一闪，只见那火铁几乎擦着他的身子呼啸而过，正当他庆幸的时候，又见眼前一团黑影掠过，心里惊叫一声“不好”，却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黑影挥出重重的一拳，那兔精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天空中掉落了下来，摔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好！”猫妖兴奋地叫了出来。 郑霄凡收了收气息跳回地面，却没有丝毫开心。这么大费周章地干掉一个修为才50年的小妖，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如果换成是林依彤，恐怕也就挥挥手的事情吧。他明白现在的自己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除了速度快一点、力气大一点，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杀手锏，更别提那些上天入地的奇门遁甲之术了。说句泄气的话，就连那兔精好歹还会用个“三昧火铁”的神通，而自己呢？ “兔精的妖魄。”猫妖捡起地上一个闪闪发亮、像一团凝聚在一起的雾气一样的东西，递给郑霄凡。 “原来精魄是这个样子的。”郑霄凡接过精魄看了看，递给猫妖说道，“既然这玩意吃了能涨功力，那你吃了吧。” 猫妖又惊又喜，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给……给我？这可是五十年的精魄啊！” “赶紧进去找狗王吧。”郑霄凡朝大楼里挥挥手说道。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猫妖的朋友“山鸡”再过半个多时辰就要烟消云散了，既然答应了救他就要全力办到。 猫妖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将精魄装入随身携带的布袋里。五十年的精魄对于修行才几年的猫妖来说，就像千年人参对于一个虚弱的病人一样，需要拿回去分几次慢慢吃，否则不但不能吸收，反而会被那妖魄吞噬。 两人（具体说是一妖一人，或者一妖和一半人半妖，当然如果完全不顾主角感受的话你也可以说一妖一人妖，但是太麻烦，以下就直接说两人了）不敢耽误，弄断了门口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后，就打开铁门走了进去。刚进大楼，只听“嘭”地一声，铁门竟又自动关上了。 郑霄凡不屑地扬了扬嘴角，这种雕虫小技可吓不了他。 楼里没有灯，而且似乎连月光都不愿意照进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郑霄凡虽有“九尾之魄”，夜间的视力却没获得多大的提升，只好掏出手机，打开了照明功能。 “你知道狗王住在几楼吗？” 猫妖摇摇头，“我们这种低级的小妖，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去呢。” 郑霄凡照了照四周，只见楼里杂乱不堪，桌子、椅子、旧报纸以及各种生活用品散落一地，甚至在一些房间的窗口还挂着被单床褥，这些东西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在寂静的黑暗中，更显阴森诡异。 郑霄凡仿佛看到了当年人们匆匆搬离这里的场面，心里不禁好奇：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些人走得这么匆忙，甚至连衣服被子都不收了？ “这大楼这么大，也不知道狗王躲在哪。”郑霄凡小声说道。 猫妖奇怪道，“你都这么高修为了，难道感应不到吗？你静下心来，感觉下哪里的妖气最强。” 郑霄凡试着闭上眼睛，尽量让呼吸保持平缓。果然，没过一会儿，他感觉左上方传来阵阵阴风。 “莫非这就是狗王的妖气？”他也从来没试过什么感知妖气，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推测。 “走，上三楼，你跟在我后面。” 猫妖点点头，紧紧地跟在郑霄凡身后。两人走到楼梯第一个拐角处的时候，郑霄凡发现那里有一张旧木桌，然而令他吃惊的是，木桌上面竟然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桌面上那个年代特有的朱红色的油漆正幽幽地反着手机照明的光。 “为什么这里没有灰尘？” 郑霄凡回头问猫妖道，“狗王已经强到可以影响阳间的事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