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密事
密室内，气氛有些沉默，诸葛澄邈的话语缓缓响起。 “当年，武帝雄心壮志，早已不满意整个江湖零散的局面，一心想要踏足江湖，将整个江湖都收于己手。只是迫于皇族遗训，才未敢过度踏足江湖，仅仅是主持创立了揽天阁，用来暗中控制江湖秩序。又恰逢此时，我那老伙计温先森，也就是温家当年的家主，以一语‘仙人论’闻名整个朝野，一时间关于温先森的事迹不绝于耳，隐隐间居然有了江湖第一人的称谓，这……原本也无可厚非，毕竟以温先森一身绝伦符术，再加上温家独传的‘金睛’之术，就算评点为江湖第一人，也是完全适当，只可惜……” “只可惜，这件事发生的却并不是时候啊。”诸葛澄邈感叹一句，接着说道：“武帝当时虽然明面上已经有了放任江湖的意思，但实际上对于此事却是无比热衷。听闻温先森的事迹之后，更是欣喜，便要招揽温先森为那第一任白楼楼主，主管西凉道揽天阁事宜。” “再后来，事情的经过你也大约知晓，便是我那老伙计拒绝了武帝的邀请，这一来便惹怒了武帝。再加上暗中又有人说了些诛心之言，最后，便是武帝下了令，斩尽了温家满门……” 说到这里，沈逸风脑海里也已经跳出来当年的那一幕，那是一个黑色的早晨——原本该跟自己一同前往师父那边报道的温师弟没有出现，有些疑惑的沈逸风便赶到了温家，入眼处，便是那一地的鲜血与狼藉，温家上下数百口，一夜之间尽皆死绝，唯独不见了温先森、温华夫妇以及那襁褓中的温凉…… “师父……当年的事，难道您事先就一点不知道吗？” 诸葛澄邈望了过来，眼神中略带几分歉意，“我并非不知情。事实上，当年的我还未担任这白楼楼主之位，并不能接触到太多的消息。当时我只是听闻了这些消息后，便将这事情告知了温先森，只是……我那老伙计脾气最倔，他当时只说：人/妖两族大战之时温家先祖能够将命卖于帝王之家，现在仍旧可以，只要武帝要，尽管来取好了。” “当时，我也的确没有想到，这事情真的会发生到这一步，也只怪我……” 沈逸风的拳头已然握紧，浑身颤抖，死死的压制着胸中的怒气。 “后来，我收到温先森的书信，才知道当年他拼死护着温凉母子逃了出来，隐居在了一个山村之中，而你那温华师弟却是一直没有消息。” “再后来，第一次接到温华的书信时，我就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依你温华师弟的头脑，不可能猜测不到这其中的缘由，而他当时选择加入刚刚冒头的虚怀谷，也正是存着想要忤逆的念头。我仔细考虑之后，最终才决定将温凉母子以及温先森还活着的信息告知了他，而他在许久之后也曾回信询问我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做。” “那师父当时是如何说的？” 诸葛澄邈深吸口气，“这便是此次叫你来的主要目的。当时，我为了安抚你温华师弟，怕他陷入歧路太深，便捏造了一个事实，说武帝身边其实是有着另外的人在暗中使坏，只是这人身份隐匿的很深，一时难以查明，请他不要妄动，待事情真相清楚之后再做打算。而这，也正是我后来不愿让你过度追查此事的另一原因。” “事到如今，十几年过去，虚怀谷势力日渐庞大，武帝也早已有了彻底铲除他们的命令。原本与你温华师弟最后的几次通信，我也说明了此事，希望可以有机会一同办了这件事，或许还可以有为温家平复的希望。而事情，似乎也一直照着这个兆头在发展，直到……” 沈逸风眉毛一挑，“直到这段时间，再也没了温华师弟的来信？” “正是如此。” 沈逸风深深吸了口气，想了一阵之后才说道：“也许是温华师弟遇到了什么困境？师父，不如我现在就着手对付那虚怀谷，这样一来或许能够缓解温华师弟的困境，他也一定会想办法配合我们的。” 听了沈逸风的话，诸葛澄邈没有点头，而是沉默了片刻，转过头来：“逸风，若你温师弟没有出面配合呢？” 沈逸风张了张口，原本想说‘温师弟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配合’。只是在与诸葛澄邈目光对视之后，愕然止住。 “师父……温师弟是聪明人，他不会不理解您的做法的。” 诸葛澄邈缓缓闭了双眼：“正是因为他足够聪明，我才担心他已经看出了我的用意，做出那破釜沉舟之事，彻底与我们背道而驰啊。” 沈逸风痛苦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师父，那您到底有没有确切信息，当年下令除掉温师弟一家的，究竟是武帝一意孤行，还是背后真的有人撺掇！” 一阵沉默之后，诸葛澄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密室中再次陷入沉默。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诸葛澄邈叹了口气道：“如今，那虚怀谷既然精锐尽出，想必是要在这西京城绞出一阵风雨，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你温师弟具体情况未明之前，紧紧盯好其他的几人，在对方有了动作之后给予凌厉的反击，以求一击奏效。最后，便只能希望你温师弟可以出手配合，届时风雨同舟，共同面对这西京烟雨，迎接那雨过天晴。” 沈逸风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好，我这就下去布置。” 诸葛澄邈点了点头，待到沈逸风转身走到门口之时，才轻轻出口叫住了他：“逸风，我知你与你温师弟情谊深厚，也知你对红妆的情意，更知道你如今将温凉视若己出的苦心。我只问一句，你，怪为师吗？” 沈逸风脚步微微停顿，便再次迈步向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您这么做自然有您的理由，站在您的立场考虑，我理解您。但是……我只求师父一件事，这次事情之后，我希望您能给温师弟一个机会。” 在他身后，无论经历什么事情始终都会保持旺盛斗志的诸葛澄邈，在这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微微的弯了背，几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