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我娶你
四顾茫茫，出了城后，周围的人烟稀少。脚下，是泥泞的道路，远方，是白雪皑皑的山峰。 自西门出来之后，水燕飞才发觉自己真的是无路可走。 那个家，她实在不想回，脚下就是可以通往四面八方的路，却没有一条属于自己。 就这么茫然的行走在天地间，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了一处山峰之上。 说是山峰，其实也不尽然，这只是落虎山脉较小的一座山头罢了。 行至这里，看到眼前数十丈高的山涧，水燕飞的情绪更加凄凄，此刻她唯一仍旧心念的，还是那段有母亲在的日子。 往前迈了一步，山涧下的风将她的头发撩起，衬托出更加清冷的脸庞。下一刻，她收回了脚，后退两步，缓缓蹲了下来。 “呜……为什么？”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认为的坚强，也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修习武技到了先天境又如何？前些日子面对那场刺杀，自己仍旧是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信念强烈又如何？若单凭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念就能将自己讨厌的人尽数毁去，她不介意这信念在强烈一点儿，只是……那些人仍旧活得好好的，在算计着、谋划着、实施着一切跟她有关联的……阴谋。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出现了一张面孔，那是前些天用身体挡在她面前的一个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到这个人的时候，她的脸上曾短暂的出现过一个笑容。 片刻后，关于那场对话的内容再次浮现脑海。 若我的存在只是被利用来去害别人，而我又无能为力，还不如就这么算了…… 她起身，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恢复了清冷的模样。随后，往前一步，又一步，她的一只脚，已经接近山涧边缘，突然间…… “哎！” 她的身子一震，这一声叫喊已经传进她的耳朵，只是她不敢相信这里会恰好有人出现。 “喂！说你呢，阿飞，你干嘛呢！” 话语似是有些着急，再次传来，这一次却是叫出了名字。 阿飞？呵，不是再叫我…… 闭了眼睛，水燕飞一脚向前，失衡的感觉自脚底迅速传来，耳旁传来风声，霎时间自己的身体就已经腾空，只是……似是被抱在了空中旋了一圈，然后…… 猛地睁开眼睛，水燕飞看到了那张面孔，以及带着责备的话语：“阿飞，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呼，累得我，等我歇口气再说你！” 察觉到自己正被对方搂在怀里，水燕飞挣脱，站起，看到对方半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呼出阵阵白气，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人，却是那单思南。 “你……” “你什么你，要不是有姐夫在，我还真找不到你、追不上你，你小妞挺能跑啊！” “你……叫谁阿飞，谁是阿飞，还有……” “还有什么？‘小妞’？你是指这个，我就是在叫你呢，怎么着，听着不舒服？” 宁天地歇了口气，话语连珠般说出，一时间水燕飞被呛的难以还口。一旁的单思南见到这一幕，默默的走开…… “不是我说你……” 一般这样开口的话接下来肯定是要说道一番了，唉，天地也真不容易。心中如此想着，单思南朝着下山的路口那边望去，远远地，几个小小的人影也正往这边赶来，那应当是水承舟等人了吧。 这边的山涧边，宁天地盯着水燕飞。看得出对方似是哭过的样子，这点他到是真没想到。自己与水承舟赶往客栈之后，就发现水燕飞消失不见了，随即要不是单思南一手追踪手法了得，恐怕还真的找不到水燕飞的痕迹。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跑到这里来寻短见，这么漂亮的小妞，看上去还是很清冷的那种，怎么就会突然想不开了呢？ “喂！有什么事说出来不就行了嘛，干嘛非要自己憋在心里？呵，你倒好，这一跳一了百了，你有想过你家人的感受吗？能想象到他们得知你的消息后会伤心成什么样吗？” 水燕飞将脸转向一旁，看似倔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好好好，就算你不在乎这些，这也是你自己的家事，我不过问。不过你就没替自己想过吗？你才二十多岁啊小妞，这么年轻的年纪，就这么死在这荒山野岭……哦对了，这里叫落虎山，有可能你前脚跳下去，后面就会被老虎给吃的连骨头都不剩，那样很好玩？” “你说谁是小妞！注意你的言辞，还有，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呵，脾气还不小。好好好，不叫你小妞，叫你阿飞总行了吧？”宁天地心里一喜，对方既然有心思纠结这个问题，想必问题不大，于是他便接着说道：“说说看，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非得这么做，说出来，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 “你？还是算了吧……” 宁天地一愣，不过随后却也是说道：“那也行，那就算了吧。既然你都能这么轻易的就算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那说好了啊，你不许再跳了……” 水燕飞嗔怒的目光望了过来。 “哎，你瞪我干嘛，可是你说的算了……” “你……懒得跟你说话。” “呵……” 宁天地看了眼水燕飞，缓缓蹲下身来，挑了一块儿干净的雪地抓了一把，缓缓放在口边。 这一幕落在水燕飞眼中，有疑惑，更多的却是不解，不过紧接着，宁天地便缓缓的开了口：“知道吗，其实雪是甜的。” 不待水燕飞回话，他就又接着说道：“记得我第一次吃雪，是在‘依山’，在我学艺的那年。” 对于宁天地口中所说的地方，水燕飞不清楚，只是还是忍不住侧耳听了起来。 “那一年，我醒来了。然后发现我居然失忆了，呵呵。” “是我的师父救了我，他跟我讲了很多，总的来说其实都是在教我，人要向前看。” “向前看？”水燕飞小声的重复。 “嗯，对，向前看。刚醒来时，我很迷茫的。不记得自己的身世，脑子里也有很多奇怪的记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疯了。” “脑子里许多的记忆让我很苦恼，我一边想要去回想记忆，一边还要承受想不起来时的痛苦反噬……多亏了我的师父。” “那年下了很大的雪，山上也是到处白茫茫的。那天，师父带我到了一片雪地，叫我去尝尝雪的味道。” “我尝了，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很凉，没有别的味道，就跟喝凉水差不多。可是师父叫我再尝……” “再然后，师父跟我说：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没必要为这些事情苦恼。多看看眼前的世界，不要与自己的整个前路为敌。天上的星辰，你每天都可以看到，即便是被乌云遮盖了你看不到它，它仍旧存在，而且它已经存在了许久，你注意到或是没注意到它，它一直都存在。” “再然后你就尝出雪是甜的了？”水燕飞偏了偏头，出声问道。 “哈，怎么可能雪是甜的，那只是自我安慰罢了。我想说的是，其实你自己足够强大，只是需要一个希望而已。像那天上的星辰，近乎永恒的存在着，可是却始终孤单一个。在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是可以供我们绝对依靠的，唯有靠自己，相信我，有些事真的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全凭你自己。” 水燕飞喃喃自语：“没有什么是可以依靠的……全凭自己……一个希望。” “可是……我看不到希望在哪里，怎么办……” 宁天地站起来，拍了拍胸膛，带着笑意，“跟我走，我给你希望，如何？” 心脏剧烈跳动，在这一刻，水燕飞恍然感觉思绪都已经停止，脑中一片空白，就这么呆呆的站立在了原地。 山下，水承舟等人也终于赶到，阵阵话语声传来。 似是被山下的声音惊醒，水燕飞朝那边望了一眼，再次转头后，却已经压抑不住情绪：“你说什么？” “我说啊，我娶你，怎么样？” “你……” “咱们两家有婚约在先，你是跑不掉的，不要死了，做我娘子如何？” “你……傻啊！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有人要利用我来对付你啊！” 近乎吼着说出这些，水燕飞已经止不住情绪。山下的水承舟似是察觉到什么，就要往这边赶来，只是却被单思南轻松拦下。 宁天地偏了偏头，定定的望着水燕飞，片刻后，淡淡的话语传来：“我知道啊，那又如何？” 水燕飞瞬间止住哭声，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