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血与火
有鲜血滴落，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程昱手中持着长剑，身上浴着鲜血，那血液从手臂上流至剑尖，滴落在地上。 他猛地挥起手中长剑，剑气迸出，击退前方冲过来的一名揽天阁护卫，随即他返身看了一眼，在他身后跟着的，已经只有一半不到的人手。 “大伙跟我冲，千万别散了，前面就是东门了！” 程昱高喊一声，这一声给身后跟着的众人带来一丝希望：只要出了城，天高任鸟飞，再不会像这城里一样到处都是敌人了。 这一时刻，或许有人心中还会闪过一丝疑惑：为何我们突发的突击却会遭遇到这么厉害的反扑？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了，众人定了定神，跟着前方的领头者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此刻，距离程府内暴发叛乱，只不过一炷香多一点的功夫。 自暴乱突发，几乎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程府门口的一队护卫就被众人淹没。那揽天阁的护卫虽说也都是武者中的精英，平日里做出的训练也是不少，但是猝不及防之下，面对着己方十倍以上的人力，再加上对方本身的实力也不弱，自然是不可能做出什么有效应对的。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计谋都将是纸老虎。 出了程府，没有丝毫的犹豫，心中早已计划好一切的程昱自然不会就此收手。他很快就带领着众人向着郴州城东门处杀了过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也正像他透漏给所有人的一样：以快速的攻击撕碎东门城防，出城，然后各奔天涯！ 或许是一开始的顺利大大的激发了众人的斗志，亦或许是摆在面前已经没有退路，这群人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的确是客观的。 这支队伍在刚刚跑出程府范围时遭遇到了第一支拦截的队伍——两队揽天阁护卫。 这十六名护卫自然就是在程府周围警戒的人员，事实上被安排在程府周围的一共有五队人马一共四十人，再加上四队巡逻小组一共八人，也就是说仅仅一个程府，就有四十八名揽天阁护卫在负责警戒。 对于警戒的任务来讲，四十八人是足够了。可是要面对暴乱，而且又是互相分散了力量的情况下，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这两支队伍是听到前门附近传来的声响后第一时间做出应对的，也因此他们很快的就与程昱的队伍碰了个面。而碰面的结果也很自然，当这十六人错愕的看着一群凶狠的大汉时，短暂的愣神后就明白过来事态的严重，他们中有人很快的就发送了传信烟火。而当那传信烟火在夜空中爆开之时，两支队伍也已经展开了殊死的打斗。 一名最前方的护卫猛地掣出佩刀，‘你们’两个字才一出口，就被迎面袭来的一顶流星锤将他后面的话打了回去。这名护卫挥刀斩进，呼呼的刀风带着罡气将那流星锤击的偏了一偏，只是他随后就发现那明明被打偏了方向的流星锤居然分做了两个，然后是三个…… ‘砰’的一声，脑浆迸裂，这名护卫致死都没有明白那流星锤如何会突然分化成了多个。 与此同时，一众人也早就斗在了一起。 在天元大陆这片土地上，人们如今所熟练的武技无一不是经过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演化所致，而这一切又在人们彻底掌握了元气的修炼之法后得到了飞一般的突破。 最初的时候人们所熟知的武技可能就是一些战斗的技巧，但是随着发展，如今的武者们修炼的武技早已不是最初时的模样，他们利用各种不同属性的元气创造出一招招杀敌制胜的武技，领悟出一式式令人目眩的绝技，只求能够在武道一途上再攀新峰。可以说，当今天元大陆武朝内的武者们所分的等级，无论是后天九境，先天七境，天人五境，甚至是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之境，每一个境界的提升，对于勇攀武道巅峰的武者们来讲都是大有裨益的，境界的提升带给他们的不单单是个人能力的突破，各种技艺的掌握，最为关键的还要属那对于武道一途的领悟。 在如今这片小规模的战斗中，此刻参战的绝大部分都是先天境的武者，他们中最高境界的可能仅仅只是先天四境，但是即便如此，这场以命相搏的真实战斗还是令人目不暇接的。 有一名揽天阁护卫似是被逼得紧了，大吼一声之后将佩刀抡圆了挥出一圈，随后整个身体为中心，化为一道刀风组成的旋风，席卷向敌人阵营之中。而对方迎接他的，则是一面脸色如黑炭的火属性武者，只见那武者稍稍退后两步定住身形，随后双拳有规律的敲打自身胸膛，片刻之后似是彻底激发了体内的火属性元气，他的整个身体似乎都笼罩上了一层火焰的光芒，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更为黢黑。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大吼一声双拳并出，仅仅一击就将那护卫彻底击飞出去…… 又有一名揽天阁护卫见到同伴的惨死，大吼了一声之后猛地高高跃起，手中的刀被他举过头顶，随后狠狠的劈下，一道凌厉的刀风向着前方斩了出去，两名未来得及躲避的武者被这刀风劈中，其中一人当即被砍做两片，另一人也是倒地惨叫。那护卫一刀得手，落地后快速跨前一步，又是一刀砍向那受伤的武者，而几乎与此同时，一名武者大吼一声之后身形猛的加快，挥出的右拳挟着呼啸的拳风砸向这名护卫的脸颊…… 战斗场面固然惨烈，但是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却是短暂的，片刻过后，当程昱挥手带领众人继续突袭之时，这片地方已经多了二十一具尸体，其中十六名护卫的，五名则是自己这方的。 这样的战斗在整个路程中一共发生了六次，每一次程昱这边倒下的人数更是激增。当他们这群已经不足一开始时一半人数的队伍赶到郴州城东门时，他们呆了一呆。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早已关闭的城门，以及城门上方城墙上百十人的弓箭队伍，更有城门口处那一群人数也已破百的城守军/队。 看了眼对面剑拔弩张的局势，程昱仰起头深吸口气，猛然爆发出一声长吼，随后剑尖指地，大踏步的冲了上去，跟随在他身后的是那一群同样带着困虎气势的武者，而迎接他们的则是一阵箭雨与刀林。 ‘铛铛铛’几声，程昱挥剑拨开射来的箭支，随后一剑疾刺面前不远处的一名守军。他的肩膀处传来的疼痛显示他已经中了一箭，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要做的事情。 即便武朝内大部分的军/人同样也都是懂得武技的武者又如何？ 即便你们有着我们四倍以上的人力甚至还有更多的后援又如何？ 即便……我程昱死在了此地，那又如何！我想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就算我死了，我也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于是，带着这股必死的信念，程昱的每一次出剑都更加凌厉了。在他身后，不时的有人倒下，有些是敌人，有些则是自己人。程昱不去管他们，只是专心的出招。 一道道凌厉的剑气，一道道由这名年过半百，有着先天三阶真实实力的武者所发出的剑气挥向四周，将那些城守军逼退，斩杀！ 而在这边正激烈打斗的时刻，郴州城内以及城外某处地方，也有人正在做出各种反应。 郴州城外，距离城东门外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中，一名身材伟岸的男子骑在马上正望向这边。他皱了皱眉，似是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随即便翻身下马，一块儿蒙面巾被他戴上，深深的一口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吸进肚内，随后重心下移，右足后移半步，猛地发力之后，整个人犹如离了弦的弩箭一般冲了出去…… 郴州城北，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揽天阁传信烟火的王吉急匆匆的召集了人手，就要向着城东的方向过来。对于这件突然发生的事情，他是没有预料到的。宁天地给予的计划中也未提及过这一点，这就足以证明那程昱的突然暴起已经超出了两人的计划范畴。内心里是靠向宁天地的王吉自然清楚宁天地的计划中是要如何将那程家尽量撇出事情之外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此刻火急火燎的出发，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事情的进一步恶化，恶化到他们都无法收场的地步。 然而，他刚刚召集了部分人手，就要马上出发的这一刻，一道来自于那名至今还隐在他的府上，并没有在此次事件中真正露面的柳正的密令传了过来，密令只有四个字：除掉程家！ 短暂的错愕之后，王吉咬了咬牙，将那密令扯碎丢掉，挥手带着一众护卫快速的朝着城东奔了过去…… 城北一处较为偏僻的客栈中，宁天地也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来自王吉的那边传来的消息：程昱带人暴乱了！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宁天地真的有了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他使劲的用双手拍打着脸颊，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他明白此刻就算自己冒然赶到城东也是无济于事，他只能将城东的事情寄托于正往那边赶去的王吉……只是当他终于冷静下来之后，一个念头却闪过他的脑海。 短短片刻之后，已经在他脑海中反复推敲几次的事情敲定，于是他出了门，飞快的出了门，向着郴州城南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程府，由程昱带着一大批武者闯出府门之后不久，负责看守的揽天阁护卫有的死去，没有死去的则也都紧紧的跟着程昱的队伍追了过去，留下这边片刻的无人看守的时间。 也不知究竟是哪位管事的带头，总之之后不久，很快的就有人陆续的从程府内匆匆逃出，他们大多只携带者随身包裹，至于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也就不用多想。这些人离了程府之后有的选择在城内暂时隐遁，有的则急匆匆的向着离其他城门最近的地方赶去，虽然此刻晚间城门早就关闭，但是他们仍旧选择如此，以期能在清晨城门开启时能够在最早的时间里离开郴州城。 而就在前门这边不时有人离去的同时，在程府的后院，一名侍从模样的男子正背着暂时被打昏过去的程程，向着后门的方向跑去。 在他身后，紧跟着的自然是程程的丫鬟小翠，此刻的小翠脸上挂着泪珠，一边小跑着跟上来一边小声的说道：“小姐，族长他……呜……” 很快的，两人就到了后门附近。那侍从放下程程，随后开了后门，探出头看了一阵之后，发现外面停着一辆马车，他张开嘴发出‘呀呀’的声音，那马车里随即就探出一个女子的面孔。 “小弟，快，快将小姐背过来，快！” 那哑巴侍从回过身背起程程，随即看到正在犹自啜泣的小翠。 “呀……呀呀。” “你说什么啊？” 小翠此刻的心思早已乱了，根本就未注意到外面停着的马车。那哑巴侍从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随后却也不管那么多，一把抓起小翠的手腕，拉着她出了后门。 片刻后，这辆马车悄悄的驶了出去，驾驶马车的是已经换了身普通服饰的哑巴侍从。当那马车驶出程府的范围，向着城南方向驶去的时候，车厢内的小翠掀开车帘探出头看了一眼，随后就被车内的另一名女子拉了进去：“别看了，小心暴露了。” “你……你是谁啊？” 那女子露出一个笑容：“我叫依红，是程族长叫我来接小姐的。你放心，我会将你们送出城外的。” 在这黑夜里，这辆马车驶向了城南方向，只是马车上的几人却都未注意到，在那小翠刚刚探出头的那一瞬间，有一道目光，在那阴暗的角落中望了过来。 那目光最初时只是疑惑，片刻后似是想通了什么，眼神中露出一丝狠毒的神色，跟在了那马车后面，向着城南方向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