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茶楼

    第二日，林之间过堂将两客商被杀案与张诚案一并发落，张家之人早已知林之间带领一干差役杀死为祸妖孽，自是感激万分，谭有德冤情得雪无罪开释，成一彪并几个泼皮私夺他人财物，敲诈勒索良民，擅自移动尸体，数罪并罚，着刺配两千里往苦寒之地戍守。判决一下，众人称颂，大街之上便有人放起炮仗起来，一是庆贺妖孽被除，二是庆贺成一彪等一干泼皮不能再为祸一方。

    林之间退堂下来，便在房间换了便装，摇着一柄折扇，做书生打扮，带着吴悯农做个管家从角门悄悄出了府衙，两人便往马家庄而去。

    马家庄在定兴县城西六十余里处，定兴县接近蛮夷之地，与定兴县紧邻的便是一个小国，名曰“天池国”，自马家庄再往西去一百余里便是天池国国境，两国之间常因边境土地争执，天池国骑兵常常越境挑衅，大周虽在此处驻扎也军队，只是天池骑兵来去如风，趁夜黑之时侵入大周境内，烧杀掳掠一番又飞快撤走，大周军队防不胜防，驻边将领很是头疼，后来觉得反正是小股骑兵不足为患，大动干戈颇为不值，又不愿劳师动众日夜防范，因此也干脆睁一眼闭一眼了。这一来苦了边关百姓，既然官兵不管，那便由大户人家建成一个个土堡，附近农民依附而居，平日照常农作，若有敌兵来犯，便有警戒之人发出警告，农民便纷纷退入堡中，手持武器守卫家园，大户人家与附近农民便形成了合作关系，守望相助。于是定兴县附近村镇皆是一个又一个的土堡，每一个土堡都有相应大户主持，有的大户更有三四个土堡，大户人家便多少有些势力，附近农民更是对他们忠心不二。

    马家庄虽离天池国较远，却也是如此类型的土堡，堡内居民多姓高，合共一百多户，堡内主持的大户便是户部侍郎马家，这马侍郎家富有，土堡修得如同小城一般，外墙皆以青石砌成，高有五六丈，比起定兴县城来也不遑多让。林之间带着吴悯农行了半日方才到得马家庄墙下，门洞外站着两个堡丁，注视着来往的行人，见有可疑之人便上前盘问一番。

    林之间与吴悯农二人走过之时，那两个堡丁见二人面生便伸手拦住问道：“你二人且站住。”林之间闻言停下，望着两个堡丁，将手中折扇一展，轻轻摇动了几下，气定神闲地问道：“两位大哥，叫住在下不知有何吩咐？”其中一个堡丁见林之间神态从容，气度不凡，一时也猜不透他身份，也不敢过分无礼，抱拳问道：“这位公子不知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林之间指了指腰间佩剑道：“在下读书之人，带剑游学，在定兴县城时听人言马家庄繁盛兴旺，故此前来见识一番。”那堡丁听得林之间夸赞马家庄，心中不禁有些得意，脸上泛起笑意道：“公子来对了，我这马家庄乃是定兴县内数得着的大堡，寻常土堡都是用土夯实了砌成，只有咱这堡垒外墙是用青石砌成，高大坚固，便是定兴县城也不过如此，土堡主人更是定兴县第一大户，户部侍郎马家，方圆几十里良田山林皆是马家财产，光是佃户就有好几百家呢。我马家庄有一座山，山上盛产一种花，此花晒干后磨成粉乃是治疗外伤的良药，大周并天池的客商皆从庄上购买此物，销往各地，价格可翻上数倍，若是在大周京城，更是价格可至十倍以上。公子来了可买一些回家送人。”

    林之间点头道：“多谢指点，我这便进庄看看。”说罢便带着吴悯农走入马家庄内，之间一条长街贯穿整个庄子，街道两旁尽是各样商铺，大街之上果然人流如织，有天池国来的人高鼻梁绿眼睛，也有那大周各地商人，真也是一派繁荣景象。林之间与吴悯农寻了一间干净客栈住下，林之间与吴悯农商议道：“此案乃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不知该从何查起？”吴悯农道：“大人，此案虽年代久远，然当初那高林与高翠莲几番来此寻马家公子，必定动静不小，居住在此处的老人想必还记得当时情形，我等不妨便从此处入手，走访各处，想必当有所获。”林之间点头道：“先生所言不错，我等便分头探访，看是否有人记得当时情形，哪怕寻得一丝蛛丝马迹也不枉来此一趟。”当下二人匆匆用过饭，便走出客栈往庄中打探，约定晚上依然在客栈之中碰头。

    林之间与吴悯农分手之后，信步来到一间茶楼，见茶楼之上客人甚多，便走入大门，早有小二上前问道“|客官请进，楼上尚有临窗雅座，请移尊步。”林之间点头随着小二上了茶楼，见楼上摆着十几张桌子，临窗角落果有一张桌子无人，林之间见那处地方清净，且不惹人注目，遂便在桌旁坐下，点了一壶龙井，细细品尝起来。

    林之间方端起杯子喝了两口，便听到一阵杂乱脚步之声响起，有数人走上楼来，林之间仔细一看，乃是一富家公子带着两三个仆从上得楼来，那富家公子衣着华丽，神态轻浮，手中一把描金扇子轻轻摇动。本来在招呼林之间的小二一见那富家公子慌忙对林之间告一声罪，跑上前去满脸堆笑招呼道：“马二公子，您来了，不知想要喝点什么茶？”边上一个奴仆喝道：“啰嗦什么？将我家公子平日爱喝的茶弄一壶来便是，记得叫你们家掌柜亲自煮，莫要敷衍。”小二连声说是，茫茫地去了。

    那奴仆对马二公子道：“公子爷，您今日玩得也还尽兴罢？”那马二公子将手中折扇一收，眉飞色舞地道：“那天池来的商人果然有很多新鲜玩意儿，尤其是那万花筒，嘿嘿，果然奇妙无比，不过本少爷倒也不在意这个，那天池国女人个个生的皮肤白皙，一双碧绿的眼睛果然勾魂，尤其是那人的老婆，啧啧啧……活脱脱一个大美人，若是能把她弄回家玩上几日……”边上另一奴仆马上笑着道：“少爷能看上他老婆，那是他的福气，他一年跟我们高家的交易都是一两万两白银的货物，若是公子玩得高兴了，跟管家说一声，还不赚得盆满钵满？区区一个女子算些什么？公子只许吩咐一声，他还不乖乖将那女人送到咱们府上来？”

    马二公子听得喜笑颜开，拍了拍那奴仆的肩膀道：“好，还是马三能办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若是办得好，少爷我自由重赏！”那叫马三的满脸谄媚，点头哈腰道：“公子您且等着听好消息罢。”说完转身便下楼去了。

    隔得顿饭功夫，只见那马三鼻青脸肿，衣帽歪斜一瘸一拐地回来，一到那马二公子面前立刻跪下哭诉道：“公子爷，您可要为小的作主啊，那个天池来的穆尔力没等小的将话说完，便将小的痛打了一顿，丢了出来！”马二公子闻言怒道：“穆尔力有求于我高家，他怎敢如此放肆？莫不是你没有讲明是我马二公子想要那女子？”马三道：“讲了，可是那穆尔力不但不买账，反而大怒说了公子许多坏话，又将我打了一顿。”马二公子道：“他讲了些什么？”马三道：“小人，小人不敢说……”马二公子将眼一瞪喝道：“说！”马三连忙道：“那穆尔力说道，你家马二公子成天只知沾花惹草，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整个就是一个孬种，如今居然敢打主意打到他老婆头上来了，真是不知死活，他还叫小的带话给您，说若是您敢动他老婆，他就让您一辈子……”接着便吞吞吐吐不敢说。

    马二公子听得火起，见马三不敢说，抬起脚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把马三踢翻在地喝道：“还不快讲！”那马三心中害怕，连忙说道：“他就让您一辈子不能人道！”那马二公子听得怒火中烧，大叫一声道：“好哇，他一个小国贱商，竟敢说这样狂妄的话，当真不把我马家放在眼里！你等与我回去召集人手，小爷立马就去灭了他全家，只留下他老婆供我日夜耍弄，到时候，我看他还能怎样！”

    那马三听了，跳起来应道：“公子爷，小的这便去召集人手。”说罢转身欲行，一直立在边上的一名奴仆道：“且慢，公子爷，如此不妥，若是闹得太大必然于高家名声有损，老爷知道了，少不得又要令少爷受无妄之灾，小人有一计，保管令少爷心愿得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