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学究

    此时海面早已平静下来，茫茫大海之上依旧风平浪静，天空之中万里无云，仿佛刚才只不过是一场噩梦一般，若不是浑身湿透，船上桅杆断裂，林之间也会觉得那场两只大妖之间的恶斗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在船底舱内的高船主与一众水手战战兢兢爬上来，见林之间一人独坐甲板之上发愣，不由得惊疑不定，上前围住林之间七嘴八舌问他方才之事。

    林之间方才经历一场生死，神情疲倦已极，高船主问了半天方才答道：“高船主所料半点不差，方才果真是两个大妖相斗，一条巨龙一头大鹏鸟斗了半日，我等所乘海船几乎被那两只妖怪拆掉，索性到我们面前时，两只妖怪早已斗得精疲力竭，最后巨龙将大鹏鸟杀死，那巨龙杀死强敌，也自体力不支，遂也懒得理会我等的船只，这才得以幸免，可惜留在船甲板上的水手却全都被大浪卷入海中不见了踪影。”林之间说话之时为免惊世骇俗，便将自己侥幸杀死大鹏的事情略过，一则说出来只怕没人会信，二则自己也是无意之间仗着宝剑之利偷袭重伤的大鹏才侥幸得手，实在没有什么可夸耀的。

    众人一听，方知这次确实是侥幸得以全了性命，心中早已庆幸不已，谁又还会追究具体细节，只是匆匆在高船主指挥之下一面收拾凌乱的甲板，一面扬起其余幸免的风帆朝原来方向驶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经，常年航海之人，什么风浪没见过，几只妖怪那也不稀奇，既然得了性命，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主桅杆断裂也顾不得了，路上再去慢慢修理也行。故此众人问过林之间后，便不再围着他啰嗦，片刻之间便井然有序各忙各的起来，林之间倒是落了个清净。

    又过得数日，大船便靠近陆地，中午时分便在原来出发的渔港靠了岸，林之间与高船主辞别，上得岸来，脚一踏上陆地，忽然觉得心中这才有了底，竟没来由的觉得有一股亲切之感。

    林之间背着自己的行李，便往离城而去。林之间走的是官道，一路之上行色匆匆，只是埋头赶路，他心中记挂着小雪，因此并不在路上耽搁，晓行夜宿，不一日便来到离城外十余里，眼看着离城将近，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他与小雪分别不过月余，却觉得心中十分牵挂，两人本自约定十天到一月，如今显见得过了约定之期，也不知小雪是否还在那里等他？

    眼见得离城城墙就在眼前，林之间心中也是愈发焦急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入城中，在路上便扯着一个路人问道：“这位先生请了，不知这城中客栈在何处？”那人闻言打量了林之间一眼，道：“公子想必是外地来的罢？我们这离城虽小却地处商贸往来要道，一年之中商旅络绎不绝，故此城中客栈极多，若是商贸旺季，便是一般民家也多有将自家房屋租赁与客商的，公子若是投宿的话不知是想要住那舒服却贵的地方还是想寻个廉价的小客栈将就一晚？”

    林之间闻言却犯了难，当初不知离城客栈如此之多，故尔也没与她约定在哪家客栈，如今听说客栈多，竟不知往哪里去寻了。那人见林之间犯难，以为他不知如何选择，便好心在一旁道：“离城之中客栈最贵的便是城西的悦来客栈，价钱虽贵却客房奢华，住的也舒服，一般只有达官贵人与豪商入住，而最便宜的却是城东的方圆客栈，入住的多是一些行脚商人，贩夫走卒之流，至于其他的客栈则都差不多，就看公子喜欢哪一家了。

    林之间闻言便道：“多谢先生了，不知这城中客栈大约有多少家？”那人倒也耐烦，见林之间问便答道：“这城中大小客栈约莫有二十来家，城中各处都有。”林之间心道，二三十家却也够得寻找了，若是一家家问去只怕太阳下山了也找不到小雪他们，当下谢过那人，便在大街之上一家一家问了起来，问了七八家，却仍未找到小雪他们，心内不免有些焦cao，走在路上抬头又见一家客栈，那客栈名叫“鸿运客栈”，林之间耐着性子走了进去，却见这家客栈一楼经营着饭馆，楼上才是客栈，又见临近中午了，便索性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早有小儿上前招呼：“客官不知想吃些什么？”林之间随口问道：“不知你这里有些什么可吃的？”那小二道：“小店卤牛rou乃是一绝，使用上好黄牛rou配以本店祖传秘方制作的卤汁卤的，味道极佳，既有嚼头又不塞牙，滋味绵长，保管公子吃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林之间便道：“那就来两斤卤牛rou，在来一碟花生米，一碟小菜，半斤酒。”小二闻言答道：“好咧，您稍候，马上就来。”转身去了不到一刻，便端了一个大木盘上来，将酒菜摆在林之间面前，又给林之间倒上酒，说声“您慢用。”这才去招呼别的客人。

    林之间见这卤牛rou切得薄薄地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一尝味道确实不错，便端起酒杯吃喝就来。正吃得入味，门外进来一个学究打扮的中年人，一身打着补丁的儒衫，洗得发白，但是浑身上下却打扮得干净整齐，那学究虽有些清瘦，个子也不高，两只眼睛却神采奕奕，气度从容，迈着方步缓缓走到林之间身边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那小二见着这位学究，笑着问道：“吴先生，今儿您又来喝酒了？不知要些什么？”那吴学究用手捋了捋颌下胡须，轻轻一笑，点头道：“还是照旧，来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卤豆腐干，再来半斤烧酒罢。”小二应声去了，反身回来时将酒菜放到那吴学究面前说道：“吴先生，我老板刚才要我问您，这月欠着店里的钱是不是也该结一结了？”

    那吴学究闻言便问道：“你去看看，我差了多少，说不得今天给你结了。”小二忙转身自柜台找老板拿过说了，拿过一本账簿翻开送到吴学究面前说道：“吴先生，这月总计是二两三钱银子。”吴学究便自怀内摸索了半天，摸出几块碎银递到小二面前道：“小二哥，我现下身上就带了这么多，都给你了，你给老板说说看，能不能缓两天，月底之前总要将帐给他结清了。”

    那吴学究话没说完，只听柜台后那老板说道：“吴先生，您也是读了书的人，须不知若天下人都向您这般拖欠饭钱，那饭馆还不都得关门大吉啊？小店也是本小利微，经不得这样长期拖欠，您每月都是如此做法，这叫我很为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