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仇家

    闲话说完，林之间起身郑重朝刘道一鞠了一躬道：“师叔，我张叔叔把我自小拉扯大，为了报恩，不但教我武艺，在我长大成人之后，又去为我父亲报仇，虽知事不可为，却仍义无反顾，到如今也无半点消息传来，生死不知。他临行前曾嘱托我，一旦我有所成就，便可持玉牌前来真元派，自会有人将我仇家姓名告知于我，那日遇见刘师叔后，才知我张叔叔拜托的便是您，如今我虽武艺不成气候，却已得中今科二甲第七名，得授定兴知县，官虽不大，却勉强也算步入仕途，这便请张叔叔将那仇人姓名告知于我，也好让我可以早早筹谋策划，报了那灭门的血海深仇。”

    刘道一闻言略一沉吟，叹了口气道：“我道家清静无为，本不应管这凡尘俗事，怎奈张师兄于我有恩，既然拜托我这事，少不得也要管上一管……也罢，你既已得官职，想必官场之上将来也有与那人相逢之日，如今告诉你也好早做提防，若有机会将其扳倒，也算是了了你的俗愿。”

    刘道一拿起桌上茶壶，为林之间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刘道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出了一段故事来。

    原来林之间父亲本名林一恒，江南衡水县人氏，少有才名，八岁启蒙，十五岁进学，二十二岁时乡试一鸣惊人，中了当科头名，二十五岁参加会试，中了个一甲第三名探花，当时也算是名动京城。后授官职翰林院编修，三年后又任吏部侍郎之职。

    这林一恒性情刚直，为官清正廉洁，从不阿谀逢迎上司，也不爱结党，正因为如此，便得罪了当朝右相高烈，高烈本是权力欲极重之人，加上他本是佛门俗家弟子，与佛门渊源颇深，当今皇帝崇信佛教，故此十分宠信国师一戒，那一戒和尚与高烈本是一门的师兄弟，高烈要扩充自己的势力，一戒要在大周建立稳固的佛门根基，两人一拍即合自然勾结在了一起。

    高烈要培植亲信，自然要打通吏部关节，偏偏那林之间父亲林一恒不吃他那一套，无论金钱美女权势都不放在心上，只一心想为国家肃清吏治，自然两人之间势同水火，又加上林一恒曾经多次上书，请求皇帝遏制佛法扩张，打击利用佛家名义招摇撞骗的事情，这样便狠狠得罪了一戒。

    那一戒与高烈见林一恒软硬不吃，又大大妨碍了两人的计划，便起了杀心，于是那一夜惨案便发生了。一戒与高烈一商量，便各自派出了精锐高手，在一个夜晚将林宅上下几十口人杀了个干干净净，林一恒自然也没能幸免，只有张云龙保护着林之间逃了出来。事后，张云龙经过多次查访，方才探得是事情真相与本质。谁知高烈得知林侍郎有后代逃出，便利用权势派出人手四处搜寻追杀，张云龙带着林之间东躲西藏终于还是在济北城中被高烈手下追到，双方一场激战，张云龙带着林之间负伤突出重围，在天麓山下天麓村外终于重伤不支，倒在村外树林之中，恰逢徐老爹出门砍柴，将张云龙救起，二人遂在天麓山隐居起来。

    此时林之间方知为何张云龙从来不踏足济北城，原来是怕高烈手下将济北城监视起来，张云龙一去便会发现其踪迹，连带林之间一起被发现。

    在天麓山下隐居之时，张云龙曾数次外出，原来是联系刘道一等同门将事情原委告之，并寻求帮助，当年张云龙在真元外门名声显赫，人缘极佳，诸多同门包括内门弟子多有与其交好的，如果真元派内弟子出动，要替林侍郎报仇未尝不能，怎奈真元派门规森严，绝对禁止门下弟子参与朝堂之争，否则便会被驱逐出门，碍于门规，张云龙不愿牵连同门好友，只得忍下心中仇恨，一心抚养林之间。

    在林之间成人后，张云龙便日夜筹谋为林侍郎复仇，他也知自己一去多半不能幸免，故此将事情前因后果告知刘道一，并嘱托他照看林之间。刘道一心中因不能帮助张云龙而愧疚不已，故此寻机下山，前去探看林之间，恰巧在破庙前看见林之间，便偷偷将内门符箓之学传与林之间，以助其一臂之力。

    如今林之间果然前来拜访，刘道一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叹息，也不知张云龙一去究竟如何了，看着眼前的林之间，心中更是怜惜不已。他也曾多番利用下山的机会四处打听张云龙的消息，可惜相国府可不是那么轻易能进去的地方，要打听消息却是难上加难，故此全无结果。

    刘道一将事情前因后果告知林之间，林之间此时方知自己的灭门仇人正是那日在大殿之上看到的那个身材魁梧的黑脸官员，与那身穿华丽袈裟的和尚竟然都是自己灭门的仇人，想到这里，林之间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飞到京城去为父母亲报仇。

    刘道一知他心思，乃安慰道：“之间，报仇不急于一时，现下你虽有小成，但是那高烈在朝中权势熏天且又有佛门在背后撑腰，若要拿下他的人头，以你此刻的根基却是无异于送死，不若暂且忍让，待有一日你真能与他一争的时候，便再做打算不迟。”

    林之间闻言沮丧道：“我虽得任一方县尊，怎奈实力微弱，果然无法与那高烈抗衡，如此奈何？”刘道一道：“有两条路，一是便在我真元派中定居起来，我负责将你引进内门，入门之后便是我派弟子，若表现优异便有机会加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若是你肯下苦功，你天生颖悟，资质颇佳，二、三十年之后便能学成一身道术，那时要报仇便不再是奢望，二是你走仕途这条路，若是能升迁进入朝堂，寻到确实证据，也未使不能报仇。”

    林之间一想，二三十年之后，那高烈只怕早已作古，还谈什么报仇？看来只能走仕进这条路了，便道：“刘师叔，二三十年太迟，我便还是下山去走仕进这条路罢，若老天垂怜我一片孝心，说不定还有希望报仇。”

    刘道一闻言也不惊讶，仿佛早知他会选这条路似的，点头道：“路在各人脚下，如何取舍全在你自己。既然如此，我这里有内门弟子才能修习的青霞功第六层口诀，你回去之后勤加练习，他日若是你能突破第五层时，这个遍对你有用了。”说罢便从怀中取出几页写满字迹的纸张交予林之间。林之间接过一看，便知是刘道一抄录的青霞功第六层口诀，当下跪在地上给刘道一磕了几个头，说道：“之间多谢师叔鼎力相助之恩，他日必当报答师叔大恩。”

    刘道一也不阻拦，待他磕头过后方才扶起他来说道：“那往来商船每一个月登陆这座岛一次，这几日，你便住在我处，我也好在你下山之前，早晚教授你些东西，若是将来你要报仇，毕有用得着之处。”

    于是，林之间便在刘道一处住了下来，每日间刘道一便指点林之间武艺与符箓之学，武艺上林之间短期内难有进步，倒是符箓之学在刘道一指点之下大有长进，毕竟有人从旁指点，远胜过自己摸索，那真元派符箓之学分为七段，一段符箓只能有一些基本的符咒，且多以对付单个敌人或者辅助类符咒为主，而第二至第七段，每一段便都有一个群体杀伤符咒，威力一层比一层大，且第二层开始攻击类符咒便渐渐比辅助类符咒多了起来，威力也渐渐大了起来，林之间这一月之中便将那符箓之学进到第二段，刘道一见林之间如此聪颖，心中更是欢喜，便想将他留下，让他进入真元派门下，怎奈林之间为父母报仇之心坚定，无论如何也不肯在真元派中耽搁下来，刘道一也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