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解围

    林之间回到客栈时，特意去小雪房间看了一回，见小雪犹自在床上酣然入睡，这才悄然掩上房门回到自己房内。第二日起床，林之间也不声张，只是为小雪熬药，喂她喝下，如此过得十来日，小雪伤口渐渐好了起来，脸上也不再见有黑气，林之间始才放下心来。

    又过得几日，待小雪完全痊愈，林之间这才结了房钱，与小雪重新出发。小雪因一路走来颇不太平，因此极力要求林之间走大路官道，不再因贪看风景而走偏僻小路，一路之上虽错过许多风光，却再也未曾遇见什么妖物sao扰。

    这一日，二人行至那大周五大名山之一的西山脚下，这里本有官道自打山脚下过，绕过山脚便是大周西南的重镇临溪城，这西山官道因去年西山发山洪，一夜之间被冲毁了百余里，官府虽征用民壮恢复，怎奈西南地方地广人稀，一时间调不到这许多人，故此修修停停，到如今也未曾修通。

    官道自西山脚下开始便已断绝，一路之上尽是巨石当道，林之间与小雪两人皆是身负武艺之人，对于这些路也不觉得有甚难处，因此两人走得甚是快捷，转眼便已行出十几里地。二人正自山石间穿行，忽听得不远处似有打斗之声，林之间一把拉住小雪，藏在一块大石后面探出头来朝空旷之处望去，只见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之人正在围攻七八个剑手，那七八个人背靠背围成一团，将一个人保护在中间，几个人虽处劣势却死战不退，地上还躺着三五个同样打扮的尸体，显见是战死的。

    那七八个剑手个个手上功夫不弱，若是与那些黑衣蒙面人单打独斗只怕还要强上一些，只可惜这些黑衣人似乎受过特殊训练，攻守有序，隐隐之间结成了一个阵势，再加上这些剑手人数上本就处于劣势，故此早已左支右拙，眼看便要被这些黑衣人攻破防御。

    忽然一个剑手闷哼一声，胸前血迹突现，原来是他一疏神，被黑衣人刺了一剑，旁边同伴看他受伤，便将他护在内圈，边上人接替了他的位置，黑衣人攻势更加紧了起来，剑手之中不断有人中剑受伤，情势已是越来越危急。

    在那群黑衣人身后，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双手抱胸站在圈外正冷冷看着这些人，林之间估摸着只怕是这些人的头领，那头领也不参与战斗，只在外围指挥这些黑衣人进攻，林之间看得入神，不防小雪在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耳边悄声道：“这只怕是江湖之中的仇杀，我们还是不要管了罢，早早离去为妙。”

    林之间点点头，将身缩回至巨石后，便欲同小雪悄悄离开，蓦地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喝道：“你们这些贼子，在京中奈何不了老夫，却在这偏僻山野设伏，实在太过卑鄙，你们要的是老夫性命，今日成全你们便是，这些人跟随老夫多年，你们放过他们罢。”接着便是一人道：“大人，万万不可将自己送入贼人之手！我等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护住大人周全！”

    林之间听得这二人话音，心中一动，似乎这声音在何处听到过，低头略一思索，猛然想起那苍老的声音乃是在济北应试，放榜之时在大街之上遇见过的那神秘老者，林之间反身探出头来望去，正好看见那些剑手护住的老人面貌，却不正是那何若望是谁？没想到济北一别，竟然在此处见着他，林之间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然则济北一会，却令林之间对这位老者印象颇佳，林之间悄声对小雪道：“那老者与我是旧日相识，如今他有危难，少不得要出手相帮。”小雪无奈道：“即是之间哥哥相识，那便帮他一把好了。”林之间点头道：“一会我冲入贼群制造些混乱，你悄悄去那首领身后出其不意将他制住，这围便解了。”

    林之间见小雪点头，便自巨石后一跃而起，背上长剑出鞘，便冲入了黑衣人之中，林之间一入贼群，长剑连番闪动，瞬间便刺倒了三四个黑衣蒙面人，那群黑衣人不料竟会有人自外围杀进来，立时乱了阵脚，那七八个剑手见来了帮手，无不精神一振，手上攻势一紧，立时就扳回了劣势。

    忽听一声清喝道：“你等还不放下武器，你们的首领已被我制住！”那群黑衣人又是一阵混乱，林之间知是小雪得手了，长笑一声，自人群之中拔地而起，一跃来到黑衣人首领身边，见那首领已被小雪短剑封住咽喉，稍一异动那短剑便会割开他的喉咙。

    那群黑衣人面面相觑，稍一犹豫便有人欲抛下手中武器，不料那首领大喝一声：“你等速速离去报知主人，无需管我，行动失败我亦不能独活！”说罢身子前冲便朝小雪短剑撞来，小雪一个不防，短剑便已划开首领咽喉，小雪吓了一跳，连忙退开。那首领捂住咽喉缓缓倒地，在地上挣扎得片刻便已死去。

    余下黑衣人见首领身死，也无心恋战，呼哨一声纷纷逃离此地，片刻之间便走了个干净。那老者在众剑手保护之下，扬声对林之间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不知壮士高姓大名？”林之间微微一笑，将手中长剑入鞘，拱手一礼道：“在下济北林之间，与何大人在济北城中曾有一面之缘，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那何若望尚未开言，七八个剑手之中便有一人叫道：“原来是林公子吗？”林之间凝神望去，却见剑手之中有一人颇为熟悉，忽然想起那人正是放榜之日为他前去看榜的那个随从，林之间一笑，道：“原来是你，林之间见过大哥。”那人笑着道：“林公子好。”

    何若望哈哈一笑，分开护着他的众人走到林之间面前道：“不曾想济北一别，竟能再见林公子，实在是令老夫欢喜不尽，老夫只知林公子文才出众，气度从容，却不曾想林公子武艺竟也不凡，今日局面危险之极，若不是林公子出手相助，老夫与这些从人可就都要死在此地了。”

    林之间笑道：“之间也万万不曾料到您老竟是朝廷重臣，那日实在是失礼了。”何若望摇头道：“先前相见多有不便，故此未曾吐露身份，老夫乃是当朝监察御史，此番却是奉了皇命前往那临溪城调查临溪太守无故死亡一案，不曾想行至此处却遭伏击。不知林公子却为何到此？”

    林之间道：“在下考得举人后，便欲游历天下，因此与这位胡一安兄弟结伴同行，我等久闻临溪城乃是西南重镇，城中多有古迹传说，故此想要去那城中游览一番，而后便返回京城预备参加明年会试。”

    何若望闻言大喜，道：“既是如此，老夫便请了林公子与这位公子保护老夫如何？待老夫调查了这桩案子，便也要返回京中，如今随我同来的随从折损严重，急需有林公子这等高人相护，路上一应开销皆有老夫负责，到达京城之日更有重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林之间略一思索，既然自己要深入朝堂寻找那灭门仇人，不若好好结交一下这位何大人，说不定日后便是一个助力也不一定，故此点头道：“既是长者有命，林之间怎敢推辞，这一路之上就由在下为大人安全尽一份绵薄之力吧。”何若望见林之间答应，自是大喜过望，随即吩咐众人掩埋死去同伴尸体，为伤者包扎伤口，并就地生火做饭休息片刻再行出发。

    众人因林之间与小雪二人救了他们性命，故此对二人甚是恭敬客气，尤其是那曾与林之间打过交道的那名随从，更是与林之间亲热无比，那人自我介绍说叫何大，那是何若望护卫首领，跟随何若望多年。林之间与众人说说笑笑，很快便打成一片，相互熟悉起来。

    待众人饱食之后，便收拾了东西继续朝临溪城而去，因要照顾何若望，故此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很快，大约五日之后，方走出这段冲毁的官道，再行得三日，临溪城便远远在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