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分粮
“明天你不许找队长闹。知道吗？”万家良关上门。把刘驼子拉到屋里小声说道。 “那我的冤屈向谁说，就这么算了。”刘驼子委屈得背佝偻得更历害了，几乎都要挨着地了。 “明天晚上我自有办法，先睡觉。”他附在驼子的耳旁如此这般说了许久，听得刘大嘴眯开眼笑，满肚的委屈也烟消云散。然后他拽着刘大嘴径直来到里屋，屋里鼾声此起彼伏，孩子们早就睡熟了。“今晚好好靠劳靠劳我。”他说完就把她推到床上。 “万保管你那个手不停地在抖啥子嘛？把我的谷子都抖出去了。”万家良似笑非笑地说道。 “称是要称公平的，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平，大家信任我，推举我当保管，我不能负了万公平的称号呀！”万保管一只手四平八稳的捏着称坨，另一手不停地添减着谷子。 “还是我们的保管作人光明磊落，不像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万家良嘿嘿地笑了，露出一排黑黑地牙。 “你含沙射影说谁呢？”万会计放下扁担嘻嘻笑过不停。 “你们知道吗？李队长明里去给别人挑水，暗地里却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万家良说着又是吐唾沫又是瞪眼珠子，嫉恶如仇的样子。 这时万保管看见田嫂挑着箩筐匆匆向保管室走来。他喜出望外，把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倍：“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亲眼看见了嘛，不要冤枉好人哟！”他顾意把声音拖得好长好长。 “我婆娘亲眼看见队长还亲宋好的粉脸呢？骗你的是龟儿子。”万家良也不管刘驼子给自己讲的是真是假，大家不信他的话，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发起誓来。 “哈哈哈”！“哈哈哈”！屋里的人看到他的认真劲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田嫂从门背后突然蹦了出来，她扔下箩篓气急败坏的样子。大家嘎然止住了笑，面面相觑，难堪极了。 “万家良你刚才说老李给万嫂怎么了。”田嫂横在他的面前，足足比他高出了一个头，像一块大石头挡住了正要离去的万家良的退路。 “我，我没说什么呀！”他仰头看着怒目圆睁地田嫂，鬼鬼祟祟地说，两片嘴唇直哆嗦。他知道打架自己不一定能赢她呢。 “田嫂，都是开玩笑，你不要在意。”万家财急忙站过来打圆场，陪着脸笑嘻嘻地说。 “有这么开玩笑的吗。”田嫂咄咄逼人，没有一点让步。把万家良都逼到了墙角。他瞅瞅大家，可是大伙都把头转到一边，他又瞅瞅万家财。万家财张着嘴，好像在小声说。“你说呀说呀。”他知道这回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了，想到这里，他的胆子反而大起来了。 “想知道你回去问你当家的去。给我这里撒野算哪根葱。”他拉了拉自己皱巴巴的衣服，挺起胸脯甩了甩枯黄有点打结的头发。 田嫂再也支持不住了。“哐啷”一声她扔下扁担冲出了保管室。 “田嫂你不分粮了。”万会计大声叫道。她一路踉跄着几次都差点摔倒。一个多月来，老李比以前瘦了，忙完队里还要帮着老万家。家里的重活累活她任劳任怨地包了，他不想拉他的后腿。他是党员嘛所以她还主动去奶她的孩子。有时她也会发发唠嗖，埋怨几句。可是她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刚才保管室里的jianyin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她没想到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整天还往别人家里凑，一想到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议论纷纷的样子，她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田嫂是老李在部队上就嫁给她了。她为他生育了两男三女，侍奉公婆，养育陔子。她就像一架永不停歇的机器，没日没夜的cao劳着。再苦再累她都认了，只要陔子老人，爱人幸福，这是她人生最大的欣慰。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她人生的天平倾斜了，失衡了。她边走边想，跌跌撞撞地在乡村小径上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老万的家门前。门紧闭着，上面还贴着草纸粘着鸡毛，告诉大家，这里不久前刚去逝了亲人。 “真不要脸，旧人刚走，她就有新欢了。”她越想心里越堵得慌，她都觉得快要窒息了。万般无奈，田嫂在门前踱来踱去，太阳下山了，天渐渐暗下来了，心情好了许多，她慢慢清醒过来，才想起自己连自家的粮也没挑，就忙着往保管室赶。 “万大嫂，这么晚了才来分粮。”万会计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附近的草早就被割光了，要到山上才割到，把草送牛棚，所以就来晚了。”她带着歉意小声地说道。 “你家欠队里的粮食，到明月年都还不上。今天根本就没有粮食分。”会计把算盘拨弄得啪哩叭啪地响。 “是吗？欠队里的粮食我会还，但陔子还小，没有吃的怎么办呀！”她哀求道。“你先借点给我们吧。” “可是我也作不了主呀！”会计很为难的说。“队里没有这个先例。” “mama，我们还没有分到粮呢。”在万嫂准备迈动步子要走的时候，长生死死拽着她满是补丁的裤子不放，哭闹起来。听到哭闹声，李队长探出头来。看到是她娘俩，他对着会计大声叫着：“先把今年的粮分给她家，明年再扣吧。”队长从库房里大踏步走出来。“我们会上不是讨论过了吗？这年月，又不是***，难不成要把人饿死不成。”他急得脸都青了。 “这、、、、、”会计还是有点为难。 “我签字担保，也不能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队长恍然大悟。 “快谢谢队长。”万嫂感动得把长生推到队长面前。长生很乖巧地给队长鞠了个弓。惹得大家都笑了，万嫂脸上的愁容有了点舒展开来 万嫂把你的背篓放到箩筐上，我挑着走吧。”队长追上万嫂。 “不用了，我能行。”她背着背篓，前面抱着长寿。佝偻着向前迈动慢慢挪动着步子。小长生紧紧给在她身后。看着这相依为命的三母子，谁不为这可怜的孤儿寡母流泪，伤心。队长不容分说，把她的背篓接了过来。 “放下，放下。”万嫂背着长寿，牵着长生，快到家背后的时候，田嫂冲了上来，“你们走得真高兴呀！”她不顾一切拽下他的扁担，背篓失去平衡倒了，谷子散了一地。田嫂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的任性，尽酿了大祸。 “谷子，谷子洒了。”长生哭着跑了上去。粮食来之不易，经常吃不饿的的小长生知道谷子的珍贵。万嫂一声不哼地蹲下去刨洒落的谷粒。 “都是你，你还有脸拾谷子。”田嫂用力一推，把宋好掀在了地上，吓得两个陔子都哭了起来。 “你这发什么疯呀！”队长怒气冲冲地吼道，他急忙弯腰帮着捡谷粒。 “好啊，你为了这个不祥的女人骂我。”田嫂一屁股坐到地上，边抹眼泪边哭诉起来。 听到吵闹声，刚回屋的万家财偷偷从院子里探出头，看着对面山头上洒泼的田嫂，心里乐开了花。 “你说什么呢？”李队长转过身来，一把把田嫂拉到一边。“走，我们回去。”他担上担子就走。 “我不回去。今天你要当着我的面把话挑明了。不要背地里尽干些不要脸的勾当。”田嫂越说越来劲，不管不顾地闹开了。 李万里一听，肺都气炸了，他放下担子，冲她大声吼道：“说什么，说？我说你今天有完没完。丢人不丢人。”他强忍着，没有把举起的拳头砸下去。他不知道今天她怎么了，一向体贴贤惠的她像是吃了狍子胆，敢在自己面前撒野。 听到吵闹声，邻居都跑上来。许多人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田嫂往家里拉。田嫂见惊动了外人，也不好再闹。止住了哭闹。 “田嫂，到我家里坐。”万家财跑了过来。田嫂看见万家财，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草，她尽给着他往她家走。 万家财总是这样，当面充好人，背地里自己两面挑拨，可是偏偏是这种人，在人们的心里却是大善人，大好人。 “田嫂，不要生气嘛，坐坐。”他笑吟吟地对她说道。“老李可是正人君子，天底下的大好人哟。” “是个屁，我给他十几年了，几时见他心痛我，对那女人，你看到了，好体贴哟。”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滚下来。 “消消气嘛。消消气嘛。” “田嫂，你这是怎么了。”王嫂包着毛巾出来了。 “你看这几天忙得都没来看你。”田嫂止住了眼泪。 王嫂一边笑着，一边用一只眼角观察着田嫂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哭得给个泪人似的，表面上不停地安慰劝她，可心里崩提开心得不得了。她心想，要得人不知，除非几莫为。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一会儿万家财的母亲围着围裙从灶房里端出热气腾地菜来，闻着香气四溢的菜香，田嫂肚皮咕咕噜地叫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天已黑了。想起婆婆腿脚不方便，陔子们正等着她回家的着急的样子，她起身要走。 “吃了饭再走嘛。吃了饭再走嘛。”他们装作假惺惺很热情挽留她的样子。田嫂头也没回向院子里走去。 “唉哟。”田嫂走得太急差点撞到正往院里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