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未可全抛一片心
周世斐在书房里呆了许久，就看着手中的信件发呆….严正已经去了赶去了福建，据说那边的州府大人，一直到现在都没看到林清沐本人，因为林清沐的手下拒绝了所有官员的求见，若是皇帝真的下了旨，林青沐应该是钦差大臣无异议，那么林清沐的意思便是谁也不见吗？暗中调查…. 这个林家，出了一个妖孽林清沐，不但在皇帝心中有着极其独特的地位，而且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将朝堂平衡了下来，本来皇帝的登基便名不正言不顺，而这几年下来，皇帝也算是深的民心，这林家，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如今皇帝焦头烂额，正是用人之际，这才将这次的科举看得如此重视，他本就指望着这次科考，君浩能够入了皇帝的眼，让周家再重新回到众人的眼里。这么些年，伺候着严正那个性格古怪的人，周世斐也算是受够了。 如果说林清沐查到了严正那里，他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那君浩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虽说不喜严正，但是毕竟…两人现在的利益是相连的… “父亲。”周君浩迈着步子进了书房，打断了周世斐的思考，周世斐看到俊朗的周君浩，眉头稍微一松，“怎么了。” “没事，只是遇到了一个题，想同父亲讨论一下。”周君浩将手上的卷轴放在书桌上，周世斐凝神一看，“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卷轴上的一排字，周世斐一愣，这是关于改革的题目。 周世斐皱眉一想，如今皇上所需的，不就是改革吗？皇帝能重用商家大户林家，能重视林清沐这个人本身就意味着皇帝心中不是排斥商人入仕，更何况国富民强….若是作为户部尚书的他，平日里同商户打交道，皇上重视，也不能说是坏事。 “浩儿，这题目是？”周君浩想了想，“参考了之前的科举，准备的题目。”周世斐从来不怀疑周君浩的学习能力，因为虽说之前的科举没有参加，但是周君浩在同届的士子心中，都是优秀得不会同他相提并论的人。 “好好将这题目记好，为父怕这次殿试，皇上会问相关的问题。”周君浩一愣，他本是因为不了解商人之术，这才来询问周世斐，“为何会问这相关的。” 周世斐冷笑一声“薛家，可是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薛家？哪个薛家？周君浩皱眉问道“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周世斐点点头“前些日子，你母亲要卖粮，我这才知道薛家在收粮，想着他们会屯粮发国难财，这才叫你母亲去将粮食要回来，谁知薛家将囤积的粮食捐给了灾区….皇帝正因为灾区的事焦头烂额….这般作为，不是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因为消息封闭了下来，所以除了在朝堂的人，以及官员们的家属少数的知道，消息还没有大幅度传开，周君浩平日里虽然在书院，但是也是不知的，他倒是听说那些个士子义愤填膺说着明辉王的女儿私自屯粮之类的…. 是她...周君浩脑中回想起那个小心翼翼搀扶着母亲的身影，又想到一个个头小小的女孩朝着母亲笑容纯粹的模样。 “薛家….是明辉王府的？”周世斐惊讶看了周君浩一眼“也是，明辉王再世，将薛家护得很好，薛家是明辉王妻子的娘家…是商户…”明辉王再世吗？ 所以明辉王去世之后，才显得那么小心翼翼吗？周君浩想到这，又问道“所以这次，薛家是立了大功？”周世斐摇头“皇帝的心思谁能猜到，薛家立了大功是不假，但是..毕竟是商户，不知道会有什么赏赐罢。” 周世斐又皱皱眉“所谓申商，指的是战国时期辅助韩昭侯改革的申不害和为秦国变法图强的商君公孙鞅。这二位都是战国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和刑名之法的忠实执行者。法家讲究严苛的刑罚治国。要紧执行者心狠手辣，不惜歹毒残忍的手段。而诸葛亮没有他们二位心狠却想立刑名来治国，所以蜀国最终灭亡。王安石改革制定了十分严厉的规定，但是为了不背负恶名不承认自己用的是法家学术。虽然如此，但是王安石不用其名却用其实。” 周君浩看到周世斐转移了话题，也将注意力集中到卷轴上，“诸葛亮不如二位心狠，所以蜀国灭亡，未免有些太过死板，若是一个国家真正灭亡，可不仅仅是哪一个人的原因。而这同王安石也不相冲突，要联系当时的实际来说。” 周君浩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周世斐点头“你的看法是不错，但是需要立论来支撑，比如说，当时蜀国是何状况，诸葛亮立刑后，下面的人如何执行。而王安石改革后，下面的人如何执行，做出对比，这样才有说服力…” 父子俩讨论到了深夜…周世斐也暂时忘记了严正发来的信件，让他心神不安的信，而同周君浩两个人有来有回的辩论了一番，说是给周君浩意见，但是周君浩天生聪慧，一直便是一点就通，这也更坚定了周世斐要将周君浩送上仕途，让周家在他们父子俩身上，发扬光大。 ......... “爷…”世子爷，你这离家出走…是不是走得太远了….板儿苦着脸，虽说一路就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但是他心里还是止不住发寒，哪家的主子哪里有事便往哪里凑…. 陈季然止住了脚步，目光定格在面前的竹林里，一袭墨色广袖袍服，一张俊美无双的容颜，长眉入鬓，露出几分慵懒，笑望着他，，， 皇上说，此去一行，爱卿保重。 皇上说，林太傅站在众人的眼下….而会护着他，，， 皇上目光柔和说出这句话，然后语气一变便砸了手边青花瓷瓶，大吼道“果然是废物，听不懂人话！”陈季然眼里闪过一丝愕然，皇上温润如玉的声音轻轻散开“朕所用之人一直便是少的…” 陈季然想到这几年的日子….三伯父仗着父亲去世便在候府耀武扬威….陈季然莫名想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自家门口絮絮说着自己父亲的丰功伟绩，一番话劝走了来闹事的百姓….想必那番话，也传到了皇帝耳里。 所以有今天，皇帝能在犹豫之余想到战死沙场的忠义候，是不是也是因为她的那些话….陈季然有些茫然，皇帝握着他的手微微一紧“季然，朕想，你应该是能理解朕的。” 陈季然看向皇帝，一双眼里装满了疲惫，愧疚，陈季然心中一松。 “臣，必然万死不辞。” ............ “季然，好久不见。” 林清沐笑的很平和，让人觉得舒心，陈季然想到年纪尚小时，父亲带着自己去林家拜访，初见林清沐时，他微垂着头，抬眼那一瞬，就是冲他颔首，站到了林家大人身旁。陈季然只觉得自家父亲，就连那个年纪只比自己大上一些的孩子，都是尊敬的。 静静的站了许久，夜幕低垂，陈季然这才回过神来“太傅大人，还是一样，”还是一样，让人看着便能心生感叹。 “走吧，等了你许久了。”林清沐爽朗一笑，对忠义候府的世子，林清沐还是有好感的，毕竟年少的季然就像某家的孩子一般，肆意爽朗，说起来，都是没了父亲，这才小心翼翼的罢。 林清沐回头看了陈季然一眼，缓缓道“太后也在，今天先休息吧，暂时，不要见太后罢。” 陈季然有些愕然，但是一想到太后从前那些故事，他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默默跟着林清沐走着。 “要变天了。” “季然做好准备而来的。” 那就好….林清沐看向远处一片漆黑，微侧头，身边是陈季然有些汗湿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