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曾放弃的心（下）
原点？星矢听到这两个字，加倍反馈出四个字，那就是：哭笑不得。 长久以来，身为雅典娜的圣斗士，保护雅典娜与这片大地的爱与和平，就是他的原点。然而，这个原点最后在有心和无形的双重摧残下，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这样的事实，却是他不能对穆说出口的。 圣斗士的原点是不能去多想了。星矢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是为何要当圣斗士呢？ 这个原因，他已经很久没想过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撇到摆放在一边的暗黑天马圣衣上。 “按照约定，我把天马圣衣带回来了！星华jiejie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她！！” 星华，星华。 如果记忆不出错的话，几天之后，星矢就该在城户家的豪宅里，大声宣告这样一句话。 自己要成为圣斗士的动力，原本竟是如此简单——毕竟当时的自己也不会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乃至于他几乎都快把这个初衷给忘记了。 只不过是为了和从小分离的jiejie再会。 星华此刻在哪里，星矢是知道的。毕竟经过了重生的历练，有些事情他不会忘记。星矢刚离开日本不久，星华就紧随其后，也跟到了希腊来找弟弟；但路上发生意外，她失足跌下了山崖，幸亏被路人所救，被带到了一个村庄。如果记忆不出错，星华应该正在一个叫做罗德里昂的村庄里度日。 然而，光有星矢一个人的记忆并没有什么用，因为跌下山崖的关系，星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记忆，直到极乐净土的战斗中，和自己的小宇宙发出了共鸣，才取回了一部分的记忆。 当然，既然小宇宙共鸣的方法可行，现在星矢回到圣域去，把星华找出来如法炮制的话，也未尝没有成功的机会。最起码，他可以带着jiejie平静度日，直到她想起自己为止。 星矢觉得，自己重生所保留的记忆少一些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把jiejie找回来，再把余生畅快地度过。但他记得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包括jiejie在未来是如何被自己牵连，以至于牺牲得不明不白——他也统统记得，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忘记吧！ 星矢突然想起一张面容。 那是未来的猎户座·Orion的伊甸。 “对于我来说，想要保护的东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当时的伊甸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更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这样的他在自己面前，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自己诉说着。 星矢记得，自己当时连一个稍微过得去的答案都无法给他。 直到自己经历了同样的遭遇——或者说，比伊甸有过之无不及的遭遇后，他才能稍微体会到对方当时的心情。 那种想保护，也无从保护的一无所有之心。 最终，他依然什么也握不住。 这样的自己，原点又在哪呢？ 星矢把自己的疑惑，对着穆道出。当然，还是用圣域包装了一番。 穆对此不置可否，他沉默了一阵，才对星矢说了一句话： “如果原点已经不在的话，你不妨想一想，原点背后的原点，又是什么？” 这个聪明人终于开始不说人话了——原点都不存在的话，哪来什么背后的原点啊？星矢坚定地认为穆已经开始耍他了。 “星矢，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要保护的东西，那为何——” 穆见到他似乎要发怒的架势，只是微微一笑：“在与沙加的战斗中，哪怕失去六感都要和他对抗呢？凤凰座·Phoenix的一辉，不就是你拼死战斗的理由吗？” 他取过一块毯子，盖在贵鬼的身上——两人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贵鬼一个人在公馆里等得困倦，已然进了梦乡。 “我离开圣域，自然也有我自己的理由，当然——是和圣域的一些黑幕有关。但是，这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意义。我不仅有修理圣衣的职责，也要好好照顾贵鬼长大。这并不需要我去深思熟虑，只不过我想这么做，就很自然地做了。” 他伸出手，指向残破的暗黑天马圣衣。 “你现在的情况，就和这件坏掉的暗黑圣衣一样。越是残破，越担心它随时要坏掉，以至于不敢伸手去碰，生怕连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但是，已经坏掉的东西，哪怕你再小心翼翼去呵护，也是要化作尘埃的。” 穆使用念动力，先把贵鬼送回他自己的卧室，再把暗黑圣衣传送到自己身前。 “对于这件圣衣，只要悉心修复，它就会再一次焕发生机。你的内心，也是一样的。” 看着星矢的脸，穆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说进了他的心里。 “你并不缺乏动力，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人给你理由而已。但这个理由，是需要你自己去找的。也就是——” “……这就是、原点背后的原点……” “没错。” 噗通、噗通。 星矢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是自己重生之后，第一次这般清晰地听到心跳声。 自己的心脏，正在如此有力、坚韧地跳动着。 他突然觉得，自己选择到嘉米尔来一趟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所有的一切，这次由他来守护。』 星矢记得自己在死亡皇后岛的战斗中，下意识中出现的想法。这种抛弃一切顾虑，彷惶，保留下来的纯粹心情，就是星矢原点背后的原点。 “原来……” 在失去一切之后—— “我还没有放弃啊……” 星矢把头埋得低低的，因为他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随时都要掉出来了。 这样的失态表现，与他包装过的理由相比，多少算是一种失控；穆看在眼里，自然心中也有了计较，但他并没过多予以追究，只是又给了星矢一句话： “星矢，所谓信仰，并不是小心谨慎，就能保存下来的东西——” 穆盯着星矢的眼睛，一字一句得说给他听： “它的存在与否，只取决于你是否还在坚信。” 说完这一句，穆就打算着手修理眼前这件破损的暗黑圣衣。 “请等一下——！” 星矢阻止了他，并且对着这位世上唯一的圣衣修复师，提了一个请求。 这一夜，贵鬼在迷迷糊糊中，依稀见到了自己师傅的房间里，金光闪烁。 但他实在是太困了，以至于没把这当回事，翻个身子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