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归家

    九九重阳，宜登高宜远眺。

    休沐日。

    通往桃花庄的一辆马车哒哒地在路跑着，沈团团一直小心地盯着桶里的螃蟹。

    这螃蟹还是苗家寨的村民送过来的，沈团团自是不肯要，让里正拿去卖了换钱，哪成想里正留下几桶螃蟹走了。

    沈团团将螃蟹分了一些给了书院里交好的几户人家，还特意留了一通给后院的厨房，让大娘留着给书院里的先生们。至于沈团团自己，则是带了俩桶螃蟹回桃花庄。

    “哥，也知道苗里正是从哪儿弄来的那么多的螃蟹？”

    沈长致靠在马车，这马车还是许家的，许家听说沈团团要回家，二话不说地让自家的车夫送他们一程。“南边来的吧？我听说南边靠海，有很多螃蟹。”

    沈团团倒吸一口气，“你是说苗里正他们去南边抓螃蟹去了？难道是特意为了抓了螃蟹送给我们的？”

    沈长致摇头，他也不知。

    因为苗家寨的村民每逢过年过节总是送一些东西来，虽然都只是自家的东西，但是每回送来，都是全村人的意思。苗家寨的日子艰难，是连嫁娶都艰难。沈家怎么可能愿意受了苗家寨的这些东西，算是不肯收，苗里正都是放下东西走的，生怕沈家人嫌弃。

    沈家自然不愿意亏着苗家寨的村民，送一些用的的布料子和一些猪rou作为回礼。对于沈家来说，这一点儿回礼真的不算多，凭着苗家寨的村民勤勤恳恳地肥着地儿，沈家都觉得这是应当的。但是苗家寨的都觉得占了便宜了，光是沈家给的那几成的租子，让村子里的家家户户日子好过了不少，再耕种几年，说不定村子里能办喜事了。

    所以，这一回，苗里正特意挑了几个办事稳妥的村里人，往南边去抓了一马车的螃蟹，拿回来送节。也亏得赶了。

    等到了村口，沈团团忍不住掀开了帘子，“哥哥，我们都已经好久没有回村子了——”

    “嗯。”

    等到了家门口，王婶听到门外有动静，今早起来的时候，王婶念叨着今日也不知道沈团团兄妹俩会不会回来。所以这会儿听到门外有马车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往院门口跑，“一定是团团和长致和回来了！”

    王婶打开院门，果然看到了沈团团正掀开帘子，正打算跳下来，王婶赶紧拦了。“我的团团啊，你可小心点儿，可别乱跳啊，一不小心崴了脚了。”

    沈长致伸手扶着沈团团，沈团团轻轻一跃，跳了下来。“婶子你放心吧，像我这样身轻如燕的，怎么可能有事儿。”

    王婶拉着沈团团的手，眼里再也看不到旁的，碎碎念着，“瘦了，瘦了好多！是不是一直没有好好吃饭？我跟你说啊，可不能因为保持身材，学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娘子节食，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坏了可一辈子的事儿。”

    书院里住着的那些个夫人啊小娘子啊都是讲究的，王婶生怕沈团团以后学的跟那些人一样，想着要勒紧裤腰带，吃饭都是小口小口的，看着心疼。

    沈长致在后头与许家的车夫一道儿往下搬东西。听到王婶的话，沈长致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婶啊，你是白担心了，一会儿让团团给你露一手，看看她一碗饭够不够吃的，你知道她有没有节食了。为了能多吃一碗饭，团团可是轻易不到别的先生家里头吃饭的，生怕吓着别的先生一家人。”

    沈长致瞪了一眼沈长致，“要你啰嗦！”

    王婶一听沈团团没有绝食，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能吃是福，团团，咱别理你哥哥。吃得多多的，身子壮实才好。”

    听你哥说，这是在书院里也有交好的小娘子了？”虽然沈团团带了口信回来说，一切都好，但是王婶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怕去了书院给人添麻烦。这一回，宁老头儿带着媒婆来提亲，这让王婶好几日没睡个好觉了。

    宁南星年纪轻轻是一个大夫了，有一门手艺，以后能养家糊口，这自然是好的。宁家人也简单，私心里来说，王婶倒是觉得宁南星不错。可那杨家的靠谱多了。沈春云过年的态度可是刺激了王婶，所以，王婶对于与杨家结亲不大情愿了。只是她一个外人，倒是不好说沈春雨的不是，免得沈忠这个做兄长的听了不痛快。

    沈忠在后院得了沈长明来报信，连手都没有洗，跑了出来。“团团，长致，你们回来了啊！”

    “爹——”

    “爹——”

    沈孝跟在沈忠的后面出来，俩人又叫了“二叔”，沈长明跟着唤了人。

    沈长致跟许家车夫将东西放在廊下，许家车夫这要回去，沈长致忙招呼着，“大叔，喝口茶再走吧。我还有点儿东西让你捎回去。”

    许家车夫闻言，点了点头，王婶这才想起还有别人，赶紧去给车夫倒了水。

    沈忠还是头一回这么久没有见到团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沈忠寸步不离地在沈团团的身边，问着在书院里的点点滴滴，沈团团笑着有问必答。

    沈长致找了沈孝，“二叔，今日有豆腐干了吗？”

    “有一点儿了，如今天凉了，这做豆腐干是白天做的。”沈孝知道沈长致这是要带送点儿东西给书院里的先生，所以不用沈长致说，跟沈长致一道儿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沈石头正在忙着翻弄着豆腐干，额间出了薄汗，看到沈长致来了，忙打了一声招呼，笑着道：“长致回来了啊。团团也应该回来了吧？我家三丫可是没少念叨团团，她要是知道团团来了，估计要乐坏了。”

    沈长致笑着点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没有发觉，等住在了书院后，才发觉只有在家里才是轻轻松松的。所以，沈长致的心情也是格外地明快，难得地跟沈石头说笑，“说不定过不了一会儿，三丫会得了信儿跑来了。”

    “我娘常说三丫是个耳报神，说不定这会儿已经知道团团回来了。”

    沈长致拣了一小筐的豆腐干，让许家车夫带回去。许家车夫也知道人家一双儿女才刚归家，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拿了豆腐干，告辞了。

    沈团团拣着书院里好玩儿的事情说了，半点儿不提林妙语这一家人的糟心事儿，沈忠听得入神，听到沈团团兄妹俩在书院里有了新的朋友，也招那些个夫人欢喜，沈忠放了心。“我说嘛，我家的团团走到哪儿都是人见人欢喜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

    王婶也听得入迷，听着沈团团的话，想象着在书院里生活。

    “爹，王婶，要是你们不放心的吧，下回咱们一起去书院里住几日，书院里的那些个先生和夫人都是顶顶和善的，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的，可是没少让我去他们家里头一道儿吃饭呢。但是我吧，爹和王婶都知道，我可是饿不得的，我在许先生家里头，今天送我们来的车夫是许家的，我在许家用了我一次饭后，我再也不敢去别人家用饭了。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王婶配合地问道：“咋回事儿？菜太好了？还是太热情了？”

    沈团团摇摇头，“错！都不是！许家人少，也是许先生许夫人和一对儿女，一家子都在一桌吃饭，许夫人不用说了，估计也是酒杯的饭量，我看着筷子没有动几下，已经吃饱了。我呢，也一时没有想那么多，看着许先生他们都还在吃饭，我没吃饱也不放筷子，敞开了肚子吃，说实话，我也是半敞的肚子，心里头也清楚，不敢往多了吃。但是哪成想，我都还没有吃了半饱，许家的碗小又浅，我不过是吃了倆碗，许先生都已经停了筷子。一个男的，哪成想只要吃俩小碗。这婉儿也那么大！”

    沈团团双手合着，划了一下碗口的大小。

    沈忠一看这碗的大小，是当点心都是不够的。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一个大男人，吃这么点儿饭，哪有力气？是教书，也没有力气说话吧？”

    沈团团耸耸肩，“左右我也不知道，可能人家从小习惯了少吃多餐，吃的精细，这胃口养着小了。不过，因为吃了这么一顿，跟哥哥说的这般，我可不敢再去吧别人家吃饭了，我还是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吃饭得了，吃不饱不说，让人知道我这大胃口，我也不自在。”

    王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可不是，我是听说那些个夫人啊啥的从小是勒着裤腰带吃饭的，平日里吃个半块点心，能说吃饱了的那种。咱团团还是别学那等弱不禁风的模样，可要养的壮壮实实的，若不然，风一吹头疼，可一点儿都不好。”

    王婶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番才罢了。

    沈忠看着沈团团欲言又止，不停地给王婶使眼色。

    “听说你们还买了一个下人？”王婶早想问了，只是生怕沈团团羞涩，所以想了想，还是从不经意的事情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