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形而下的坏死
“我，死了吗？”昏迷的爱德华睁开眼睛，天真的问。 没有掉进时空裂缝，也没有灵魂出窍，他看见一片洁白的雪花，光彩动人。 “没有死哦，你还活着。”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 “哦。”爱德华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呢，她却死了。”小女孩儿扶着爱德华的身子，把他放进凳子里，自己则调皮的坐在了他的腿上，倚在他的肩膀，若有深意的说，“就算我不说，你也明白。” “她，死了……”爱德华痴痴的念着这句话，眼神中再次燃起了怒火，“我、我要为她报仇，我要把他们统统杀了！让我走！” “喂，你冷静点爱德华！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了过来，我可不想你自寻死路。” “雪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你指什么？”看着爱德华的眼睛，雪拉反问。 “……”爱德华不答。 “呵呵，我不是你的敌人哦，不用担心，我是来帮你的。”一秒看穿爱德华的心思，雪拉赶紧为自己辩解。 “为什么？”爱德华没头没脑的问。 为什么夜会死？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是无法改变结局？ 雪拉似乎可以给出一个答案。 “大概，是因为你。” “因为，我？” “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雪拉神神秘秘的说。 “是的。为了不让艾米莉亚死掉，我放弃了原本的世界，来到了这里，但是……我却救不了夜。” “为了不让mama死掉？”雪拉眨巴眨巴眼睛，奇怪的问，“mama并没有死哦，在那个世界。” “什么？”爱德华目瞪口呆。 他已经不顾上纠结为什么雪拉要称呼艾米莉亚为mama，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句话。 在那个世界，艾米莉亚并没有死。 假设共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第一个世界中。艾米莉亚死于非命，神赐之地遭受外族入侵，人类面临灭顶之灾。为了避免惨剧的发生，爱德华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就是现在的世界。 这些是爱德华的记忆。但是。雪拉现在却突然告诉他，在原来的世界中，艾米莉亚根本没有死。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又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 “这个世界即将消失，爱德华，就算我现在把所有的故事都讲给你听，也无所谓了。”雪拉深深吸了一口气，释然的笑了笑，“想听吗？爱德华，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所有都告诉你哦。” 空荡的房间，一个凳子，两个怪人。 时空循着它的教条，不会被任何人改变。所以，即便拥有了象征着世上所有痛苦与邪恶的灾厄之剑，爱德华也无法改变命运。 “其实呢，爱德华，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哦。” 听着雪拉娇滴滴的声音，爱德华躁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在绝对的时间面前，他的贪念和执着都显得微不足道。 爱德华来自另一个世界，雪拉也同样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中。这是一个妄图拯救与承受诅咒的悲惨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头说起。 如果把所有的世界都加以编号，那么，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爱德华的记忆并没有出错，艾米莉亚的确死了，神赐之地也的确遭到了外族入侵。 最原始的世界，姑且称呼它为第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当中，爱德华并没有失忆，雪拉也并不存在，所有的人和事都保持着本来的面貌。 没有失忆，也就意味着爱德华还是原来那个威风八面的魔王。 去年夏天，在魔王堡前，他与艾米莉亚进行了一场生死之战，最后两败俱伤。重伤的爱德华退回无尽之森深处休养生息，而艾米莉亚也不得不逃回营地，同断罪之翼的其他队员一共返程。 那时候，他们两个依旧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可以预料的，没有爱德华的帮助，艾米莉亚怎么可能逃过敌人的埋伏？断罪之翼小队遭到原罪之门的袭击，全员牺牲，无一幸存，其中，当然也包括可怜的勇者大人。 艾米莉亚一死，没了碍事儿的白痴勇者，接下来，原罪之门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行动了。 在第一个世界中，伊迪尔和布鲁诺的计划并没有被破坏！ 南征结束后，薇尔维特的女儿艾米莎夏接替了勇者的职位，被伊迪尔和布鲁诺等人洗脑，替原罪之门卖命，成了他们的傀儡。而那时候，圣明教的教皇并不是雪拉，而是伊迪尔。 当圣明教失去控制时，身为红衣大主教的伊迪尔力排众议，依靠他的权势和力量，推翻了“教皇神选”这一千年不变的历史，让自己成为了圣明教的最高领袖。 如此一来，整个圣明教就全都落入了原罪之门的手中。在伊迪尔的带领下，圣明教曰益壮大，甚至有取代王权，统一全人类的趋势。 专心研究黑魔法，暗地里进行人体试验，训练不怕死的士兵——魔人。伊迪尔每一步都遵照着预言，步步为营，滴水不漏的走了下去。 最终，灾难降临。多亏了原罪之门。虽然整个人类几乎都沦为了他们的努力，但是，他们成功抵御了外族入侵。 人类得以幸存，不过，名存实亡。 所有人类都沦为了伊迪尔的仆人，没有一个人敢反抗他的残暴统治。 眼看着魔族也要被牵连，爱德华绞尽脑汁。几度想要逆转局面，但面对原罪之门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守，以及完全被伊迪尔洗脑了的人类大军，他无能为力。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也许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很多年后，偶然间得到灾厄之剑的爱德华这样想到。 为了不让魔族灭亡，也为了拯救千千万万被原罪之门奴役的无辜人类，爱德华不顾夜的反对，任姓的驱动灾厄之剑，劈开时空裂缝。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故事的原点。 原点，是去年夏天。 第二个世界，从此拉开序幕。 爱德华只知道灾厄之剑能让他回到过去，却不知道穿过时空裂缝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惨遭时空乱流的袭击。他不仅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还失去了记忆。回到过去。爱德华就像个白痴一样，只能遵循自己的本能，在满是迷雾的未来中挑选一条正确的道路。 幸运的是。他的本能真的让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失忆后，他误打误撞的救下了陷入埋伏的艾米莉亚，也破坏了原罪之门的计划。 魔王和勇者，他们两个死对头竟然成为了亲密无间的盟友，这世上还有人能与他们作对？ 加入霍格学院，参加骑士选拔赛，赢得南征胜利，击败布鲁诺，毁掉原罪之门……经历了种种搞错了的冒险，爱德华和艾米莉亚渐渐找到了生活的目标。 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信仰，只是去执着的守护彼此的笑脸——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可惜……一年后的夏天，当爱德华以为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结束时，属于那个女人的命运悄然降临。 夜，死了。 陷入伊迪尔的埋伏，爱德华没能保护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第一个世界，艾米莉亚死了，而第二个世界，她被失忆后的我误打误撞救了下来，这有什么不对吗？”爱德华好奇的问。 “你认为，咱们现在正处于第二个世界？”雪拉笑嘻嘻的反问。 “难道，不是吗？”爱德华越听越糊涂。 “嘻嘻，当然不是喽。爱德华，你还记得是谁把灾厄之剑交给你的吗？” “是你……” “是我把灾厄之剑交给你，你才有机会改变夜的死亡。那么我问你，假如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你也没有得到灾厄之剑，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爱德华陷入了沉思。 他不敢想象，不过，雪拉却很乐意替他解开伤疤。 第二个世界当中并没有雪拉的存在，也没人把那把漆黑的长剑交到爱德华的手上，他无法回到过去。 他能做的，只有默默承受这份悲伤，接受夜的离开，或是选择追随她的脚步——自杀，或是选择屈辱的活下去。 显然，他选择了后者。 第二个世界，并没有因为夜的死亡而终结，反而沿着原本的路线继续了下去。 如果那时候我也和她一次死掉就好了……从那天以后，爱德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因为他没能履行他对夜的承诺。 无法回到过去，爱德华自然无法令夜起死回生。失去了夜，艾米莉亚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唯一的依靠。 相识，相知，相恋……他们在一起经历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冒险，所以，他们自然也愿意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结婚，生子，老去——他们就像是一对儿普普通通的夫妻，耐心经营着自己的生活。 没有阴谋，也没有敌人，他们本应该得到属于他们的幸福，但是……搞错了的开始，注定了同样搞错了的结局。 虽然爱德华早已深深将那个女人封印在自己的心底，但是，艾米莉亚却始终耿耿于怀。 如果她没有要求爱德华陪自己杀进黑炎帮，他们就不会落入伊迪尔的圈套，那样的话，那个女人就不会死。 是她害死了夜。艾米莉亚始终这样认为。 终于有一天，他们分开了。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还很小，还不懂事。”雪拉躺在爱德华的怀里，如泣如诉，“我经常问mama，爸爸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不和我玩了。mama说，她对不起爸爸，不敢再看见他的眼睛，所以就离开了他。” 爱德华怔怔的听着，一声不吭。 “为什么mama不敢看见爸爸的眼睛呢？那时候我以为，是因为爸爸的眼睛很难看，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如果没发生那种事儿，如果那个让mama和爸爸都十分在意的女人没有死，那样的话，爸爸就愿意回来和我一起玩了？” “所以，我从圣明教偷走了灾厄之剑，来到了这里。” “这里，也就是现在。” “第三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