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梦境里的记忆
沿着大路一路奔走，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雷蒙才将马车停了下来。若不是看到拉车的马匹实在是太累，他还想继续赶路。虽然已经离着科西嘉城已经很远了，但是雷蒙还是不太放心。 看到马匹嘴边的白沫，雷蒙最终还是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毕竟离着帝都还有好长的一段路程，若是不让马匹休息的话，拉车的马很快就会累死，他们两个人也只好用腿步行到帝都去了。 喂了一些清水，雷蒙掰开一块干粮塞进了马嘴里，让它恢复一点体力。拴好马后雷蒙拉开车厢的门，看到安娜仍在熟睡中。在经过了一夜的惊吓和逃跑之后，安娜的体力和精神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坐上马车不久之后，便披着毯子在车厢的地板上睡着了。也许真的是太累了，所以就算雷蒙将马车停下来打开车厢，也没能将安娜从睡梦中吵醒。 看到meimei睡梦中仍然紧皱的眉头，小手紧紧的抓住毯子的样子，雷蒙不禁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逃出了科西嘉城，但是想象中的自由味道却不那么美丽。整整一晚都在赶路，在幻梦馆的时候还连续使用了两次感知，雷蒙顿时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睡意涌上脑海。他挣扎着爬进车厢，扯过一条早就准备好的毯子盖在身上，很快的便也沉沉的睡去。睡梦中的安娜感觉到了一股温暖，忍不住往雷蒙的怀里钻了钻。两个逃跑的孩子很快的便贴紧对方的身体睡了过去，从彼此的身上寻找着温暖。 等到雷蒙醒来的时候几乎是黄昏了。其实雷蒙并没有睡醒，而是被忍受不了的饥饿感所吵醒的。 “哥哥，你醒来了。”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安娜带着笑意的脸庞，这让雷蒙感觉舒服了不少。 “嗯，早安。”雷蒙发现自己枕着的竟是安娜的大腿，为了让雷蒙睡得更舒服一些，安娜把自己柔软的大腿当成了雷蒙的枕头。 “嘻嘻，已经不是早晨了呢。”安娜笑着说道。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原来科西嘉外面的空气这么好闻，里面有股青草的芳香味道。” 雷蒙扶着安娜的肩膀让安娜坐到了车厢的座位上。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不动，而且还被雷蒙的头压在上面，安娜的腿已经变得麻木了。从行李里掏出两块干粮，两个人开始专心的填饱肚子。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旅行干粮，但是两个人还是吃得很香。毕竟以前每天吃的都是干涩难咽的黑面包，这种普通人都不喜欢的旅行干粮对他们两个来说已经算是美食。 幻梦馆的长裙早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安娜换上了雷蒙之前在裁缝店买好的绿色长裙。头上戴着白色的阳帽，白皙的脖颈上系着丝绸的纱巾，现在的安娜看上去就像是出门游玩的贵族小姐。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哥哥，而是你的车夫，明白吗？”填饱肚子之后，雷蒙开始和安娜商谈着计划。“不要再叫我哥哥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好的，哥……雷蒙。”安娜乖巧的点了点头。“若是有人问起我的名字怎么办？” “无论什么人问起，尽量由我来回答就可以了，你只需要摆出一副贵族小姐的气势，自然不会有人去刨根问底。”之前在拍卖会上，雷蒙就已经感觉到普通人对于贵族的卑微态度。想要装成贵族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只需要摆出一副傲慢的态度就可以直接骗过很多人。“名字不需要改来改去，免得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只是你还需要一个姓氏，贵族的老爷们都有姓，我也需要帮你想一个……卓根怎么样？” “听上去不错。安娜…….卓根……”安娜在嘴里念叨了几声，微微有些疑惑。“可是我记得那些贵族的老爷的名字都很长很长，我的这个会不会有些太短了？” “没关系，那些名字又臭又长的应该都是那些老牌贵族，分家分得太多才会有那么多姓。”雷蒙之前还专门的向经常和贵族打交道的商行老板打听了一番，才大体的了解了一点贵族姓名的来历。名字后面只冠一个姓氏的贵族很少，但也并不是没有，那些刚刚崛起的新晋贵族就有这种家族的存在。“不会有人拿这个来做文章的，毕竟打听别人家过去的历史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 两人又探讨了一点关于细节的问题，确认应该没有什么纰漏了，才停了下来。天色已经黑了，雷蒙也不打算继续赶路了。虽然大路很宽敞，但是走夜路总会比白天危险一些。两人决定还是休息一晚再继续赶路。 夜幕降临，雷蒙用火石点燃了篝火。除了树枝在火中燃烧不时的发出“噼啪”的声响之外，四周安静得很。安娜也支好了帐篷，毕竟两个人一起睡在马车的车厢地板上有些拥挤，还是睡在帐篷里比较舒服一些。 吃过晚饭之后安娜早早的钻进了帐篷里，而雷蒙由于黄昏才从睡梦中醒来，现在实在是睡不着，只好对着篝火发呆。不知为什么，雷蒙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以前他每天都在为怎么活下去奔波忙碌，忙碌得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而现在逃出了费雷兹先生的掌握，逃出了科西嘉城，他却感觉有些迷茫。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当然是到帝都去，到帝都去看一看。可是看过了之后呢？自己和安娜真的能在帝都过上新的生活么？冒充贵族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冒充下去，否则总有一天会被人识破。但是自己还能做什么呢？继续做金手指？那和在科西嘉又有什么区别？用手上的钱做些生意？可是对于做生意自己又一点也不懂。越想越觉得烦恼，雷蒙就在这种烦恼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雷蒙做了一个梦。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在梦里，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是一所很大的房子，而他自己则是藏在屋顶的阴暗里。放出感知，整个屋子的一切都在雷蒙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每间屋子的结构，每个人的位置，甚至是每个人在做什么都一清二楚。虽然雷蒙之前也用过感知，但是却从未感知过这么大的范围。以前他能够感知的范围也只有自己身边的十几米，而且离着自己越远感知的就越模糊，超过五米之外最多能够感知到人的轮廓。而现在整个房子都笼罩在自己的感知里，就连二十米外守卫嘴唇上的胡须没有刮干净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收回感知之后，他从屋顶一跃而下，但是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敏捷得钻进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里。这是一间卧室，里面的人正在休息。用腕刃隔开了那人的喉咙，雷蒙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便从窗口又钻了出去。这事情雷蒙也曾经做过，在旅店里杀死那些佣兵用的就是这种方法。虽然当时感觉自己的动作很麻利，而且做得很顺手，但是和刚才相比，完全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戏。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雷蒙感觉自己就像是死神的化身，用腕刃轻而易举的收割着生命，就算是老人或是女仆都没有放过。他眼前看到最多的颜色就是红色，从尸体上溅出来的血有的洒在了衣服上，有些甚至沾到了他的脸上。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甚至都懒得抬手去擦一下，而是继续挨个房间继续收割着人命。 很快的，整个房子几乎变成了一座鬼屋。雷蒙甚至都数不清自己到底杀死了多少人，守卫，佣人，穿着华贵长裙的美妇人，老人，甚至还有孩子，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产生一丝犹豫。 雷蒙很想让自己停下来，但是却无济于事。他仿佛只是一个寄生在别人身上的灵魂，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杀死那些可怜的人，自己却根本无力阻止。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雷蒙的眼中，他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梦，而是记忆。这不是他自己的记忆，而应该是左手腕轮的原来的主人的记忆，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法雷尔小少爷的脸。 那个法雷尔小少爷似乎早有防备，甚至是布下了陷阱等待着这个刺客的光临。一进入房间刺客就被早已布置好的捕兽夹压住了左腿，接着耳边传来几声巨响，伴随着火光似乎有什么击中了刺客的身体。法雷尔小少爷手中拿着两条奇怪的铁管，还有微微的热气从铁管里冒出来。刺客低下了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焦糊的大洞。伤口很深，还有血从伤口流出来。 刺客倒在了地板上，一动也不动了。法雷尔小少爷手里举着那奇怪的铁管，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就在他走到刺客身边的时候，那个刺客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腕刃化作一片银光划过了法雷尔小少爷的喉咙。而就在腕刃割开喉咙的瞬间，爆炸的响声再次在耳边响起。这次雷蒙看得很清楚，伴随着铁管发出的火光，一枚铅丸从铁管里飞出击穿了刺客的胸口。雷蒙能够清晰的看到，那胸口的伤口向外翻着，周围的肌rou已经焦黑，就像是被烧红的投枪插过一般。 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刺客从已经死掉的法雷尔小少爷身上搜出了一个笔记本还有那块奇怪的石板，然后离开了房间。 刺客在一个充满了各种奇怪的瓶瓶罐罐的房间找到了一些雷蒙从未见过的黑色泥土。将这些泥土洒在房子的各个角落，刺客将火把扔了出去。那些泥土燃起剧烈的大火，将整个房子都变成了一片火海。而那个刺客则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