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因性失忆

    夏克明不停地玩着交叉手，左右左右地打着方向盘，“这道儿跟鸡肠子似的，都拐四个弯了。”

    “医院在胡同最里头。”许晴赞许地看着他娴熟从容的车技。

    夏克明笑了，“神经病大概都是死心眼，像这一条道走到黑的死胡同，钻着钻着，扎进牛角尖犯病了。医院的选址倒挺有象征意味。”

    许晴嘴唇翕动，欲说还休，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夏克明顿觉尴尬，沉默中又拐了个弯，淡淡地说：“我可是陪你来的，追求女人有送花的；有甜言蜜语往床上哄的，我倒好，装成神经病给你逗乐，回去以后别和人乱说，听见没有？”最后半句明显加重了语气。

    胡同尽头霍然开阔，卡宴驶进了无人把守的大铁门，“有点空城计的意思，这地儿我怎么好像来过？”夏克明心里开始发毛，卡宴居然压在白线上，没停到车位里。

    “你上次自残来的就是这儿——慈安医院，才几个月就忘了？”她说着下了车，奔向一座灰秃秃的楼门口，台阶上孤零零站着个中年男人，看见许晴，脸上露出微笑。

    “这是医院行政科的李主任。”许晴为他介绍。

    夏克明挺直腰板率先伸出手，面带微笑，紧紧地握着李主任略显冰凉的细手。他察觉到李主任目光中一丝别有用心的审视。

    “许晴总是疑神疑鬼，为了让她放心别嫁个神经病，我就来了，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别客气，举手之劳。”李主任说着连连摆手。

    “我们办婚宴的时候，您可必须来，让许晴给您多敬几杯，待会儿给她也检查检查，我倒无所谓，主要是为了下一代着想。”

    许晴和李主任傻帽儿似的“咯咯”笑起来。夏克明腾地红了脸，他闭上嘴，看来话说得太多反而不好。

    “我们院有两个业务尖子，一位是老专家，一位是年轻人，都还不错，你们想请哪个看看？”李主任问。

    许晴回头看着夏克明，投来征询的目光，“你定吧。”夏克明无所谓地说。

    “李主任，就请老专家吧。”许晴说。

    “好，咱们走。”李主任说。

    “找那个年轻大夫吧，李主任。”夏克明忽然说。

    李主任愣了下，看看面带不快的许晴连声说：“好，好，咱们走。”

    一条狭长的楼道，天花板上浑浑晃晃的日光灯给人暗无天日的压抑感，地面上水磨石的绿色斑点脏乎乎的。夏克明磨蹭在最后面，他很后悔来这个鬼地方。

    许晴回眸对他笑笑，夏克明狠狠地冲她对口型：“你大爷的！”

    眼看着李主任和她走进房间，关闭的房门挡住了许晴的身影。

    房门是银灰色铝合金的，上半部镶着磨砂玻璃。夏克明闷闷不乐地站在门外，里面传出嘀嘀咕咕的说话声，这算什么啊？明明我看病，他们倒先聊上了，还不让自己听。

    “你们聊吧，我先撤了。”夏克明正赌气地想着，李主任拉开门走出来，脸上失去了先前的热情，表情麻木地说：“你进去吧。”目光却在夏克明的手上扫来扫去，片刻，朝着楼道深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