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雪夜馄饨
从秘书省出来后，已经是深夜时分。 郭平走在空无一人的上都街头，深深地感受到了一个人力量的无助。 饶是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五品的地方大员，在汉昌也是属于跺跺脚满城都要抖一抖的人物，可是，在赵安的眼里，仍然像是一个需要时时听从老师教导的小学童。 行不到一会，路过在街头的一个馄饨摊位时候，郭平的肚子突然是咕噜噜的一阵鸣响。 他朝自己摇了摇头，心里暗自笑道：“这不争气的东西！” 原来刚才在赵安的办公房中，一直比较拘谨，也没有吃太多的东西，又加上赵安吃的又是些稀饭咸菜，郭平这壮青年的肚子如何能填饱呢。 既然见到了，那就不要放过吧。 这摆馄饨摊的是个老头，想来也是经验丰富，专门是在这片守候，等的就是做郭平这样深夜加班的官员们的生意。 他只不过是见郭平稍微停了一停，便忙是笑道：“这位公子，要不来一碗？” 说完，他特定是将锅盖掀了掀，冒出了一股热气。 “好！那就来一碗。”郭平来了兴致，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就坐了下来：“你就给我来碗双份的，多加点香菜，猪油也要！” 老头兴致勃勃地去准备了，郭平坐下后才发现，这老头还真会做生意，每一张桌子下面都放了一个小火塘。 等老头端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碗东西上来后，郭平是被吸引得颜色大开：馄饨个个饱满，晶莹剔透。 他不顾馄饨guntang，舀了一只放进嘴中，一股浓厚的rou香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老头见他这幅模样，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笑道：“小心烫哦。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这一片当官的没有不认识我冯三的，哪一个没吃过我包的馄饨啊？” “哦？以你的意思，难道那些尚书，侍郎也来过？” “来！你别看老汉我大字不认识一个，我对朝堂上的事情可比你清楚多了。你看到处都传什么马尚书和李尚书怎么怎么地。他们来我这个馄饨摊同时都出现吃过好几次了，就是相互之间不说话而已。” 老冯这么一说，郭平心里却也是点点头。在朝堂上马家和李家争得死去活来，可都是为了家族利益。真要是抛开一切，这两大对头说不定还能成为知己呢。 郭平转过头，又舀了一个馄饨，还想再问老冯几句，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女声传来：“冯大爷，来碗馄饨。” 郭平心里一阵砰砰直跳，禁不住就转身站了起来，欣喜地朝来人的方向望去。 那女子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熟人，她只见一个青年猛地站了起来，先是吓了一跳，等认出郭平后又惊呼：“是你？” 郭平讪讪笑道：“王姑娘，想不到在这还能遇见你。” 原来刚来的这位女子正是郭平在汉昌的老熟人----王怡。 二人在京城的一个小摊见面，那真是又惊又喜，很自然地就坐到了一起。 现在外面的雪势不减，郭平见王怡是批了一个黑裘斗篷，里面穿了一身粉色棉裙，裙摆下面露出了一双淡黄色水獭皮做成的靴子的鞋面，在这油灯的映照下，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你在看什么呢？”王怡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摆了摆身子嗔道。 “哦。我在想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在大街上做什么？还有，你怎么也到京城来了？”郭平忙正了正身子，顺势也把心里的疑惑给抛了出来。 王怡白了他一眼：“怎么？这京城就许你来，不许我来么？” 说完，她不给郭平辩白的机会，自顾自补充道：“唉。我这跑来跑去，还不是为了米店的生意。这都快年底了，每一处都要我去盘点，查账，可不像你这做官老爷的，干啥都有人代劳。” 王怡说完，浅浅叹了口气，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疲惫，看起来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郭平见她这幅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内心突然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柔情，一时激动就脱口而道：“你要是太累了那就别干了。大不了。。。” 刚说了前半句，郭平突然觉得不妥，硬生生地把后半句给吞了下去。 原来现在二人非亲非故，又没有确定什么关系，郭平如何能说出“大不了 我养你”这样的荒唐话呢。 王怡也是聪明人，见郭平突然停住了，脸一红，扑哧一笑道：“我的郭大人，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吧。” “是，是！王姑娘教训的是。不过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么？怎么没一个人出来帮帮你？” “我只有一个哥哥，不过，还是别提了。”看来王怡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绕了过去。 不多时，王怡的那碗馄饨也上来了。 老冯见这一对青年男女早就认识，也是颇为知趣，默默起坐在了炉子旁边暖手，不再凑上来搭话了。 郭平和王怡也是尽情地享受了这难得的静谧时刻，二人边吃馄饨，边说了些最近的趣事。 她的消息渠道也真广，竟然也提到了西北可能要换主官的消息。 郭平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这可不能乱说啊。” 王怡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你可别忘了我的米店全国都有，那赵大人的家人总得买米吃饭吧？” 郭平点点头，想这也是，不过他也没有再搭这个话茬了。 王怡说完，却又抬起头，认真地开始端详起郭平来。 这下轮到郭平脸红了：“你看我干什么？我今天洗脸没洗干净？” 王怡颇为正经地道：“我这突然发现，你可是顶替那赵似道的绝佳人选呢。” 郭平心里一惊，想这王怡真当是厉害：“王姑娘可真会说笑话。” “我说什么笑话？你看啊，首先你能力肯定是有的，然后你不贪，为官干净，再有呢，就是不属于任何党派，这样就不会将你扯进党争中。更关键的是，你年轻啊。要是你能去，我想至少能保西北十年安定。” 郭平笑笑，不敢再回答了，真在这个话题聊下去，说不定就会被她推断出赵安和他之间的关系了。 王怡也没深究，这个话题点也是一闪而过了。 过不得多久，郭平发现夜色更深，突然一拍桌子道：“好了。我决定了，今天晚上你可千万不要和我争。” “争什么？” “争付钱啊。晚上这碗馄饨我请你！” 王怡开始是摸不到头脑，待得郭平说完后她又笑了起来：“好吧。我就看看你这小气鬼能掏出多少铜钱来。” 王怡这一说笑，好像真是击中了郭平的软肋，他一摸怀中，脸色一下就变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