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开赴磁州君心冷】
两日时光，飘然而逝，眼见着就要离开了，一大清早，文子逸与娇妻莫茜儿依依惜别之后，便离开文府，匆匆赶往吴江县衙了，莫茜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不知所措，但纵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愿，也不能耽误了自己相公的前程，这小妮子硬生生地将难舍难分的话语都咽回了腹中，文子逸深怕自己刚刚分娩的娇妻因为悲戚伤了身体，所以临行前留了句：“到了磁州之后，只要自己安顿下来，便会派人回来接所有家人过去。”这也算给莫茜儿吃了颗定心，但常言道苦楚莫过离人泪，文子逸离开后，莫茜儿还是不免在自己的房中悲泣了一场。 吴江渡口，崔俊臣、崔俊虎、翟杰和秦海棠等人已经早早就等候在哪里，辰时刚过，文子逸便引着陈大鹏、温阳、马威、吉云等人赶了过来，这一日，文子逸换上了一身素白长袍，头扎蓝色纶巾，腰间锦带飘束临风，脚蹬黑色长靴，身上透出翩翩儒雅之气，好生潇洒得体，一见到文子逸，崔俊臣连忙上前道：“兄长，承载众多兄弟的大船已经备好了！” 文子逸点头应了一声，顺眼向水面望去，渡口旁停泊着一艘“巨船”着实乍眼，船上白帆招展，随着淡抹轻风飘摇、舟身更是伟岸硕大，若是再架上旌旗，准能与官船混淆，看情形足够承载千余人，再向后看去，十几艘中型渡船，森然而立，文子逸不禁好奇不已，这么多船只都是从哪弄来的，就算是文家的船厂也未必敢私下里造出这么多船舫，看着文子逸目瞪口呆的神情，一边的崔俊臣忙开口道：“兄长一定是在好奇这么多战船是谁弄来的吧？” “呵呵，知我者俊臣也！”文子逸不禁有些赞赏地看着崔俊臣道，崔俊臣也不卖关子，就见他示意文子逸看向翟杰：“这些可都要归功于翟杰翟兄弟了！”文子逸倒是有些吃惊，翟杰今日也是儒袍素装，风度翩翩，一听崔俊臣这番话连忙挥手道：“崔兄言过了，翟某愧不敢当！不瞒文公子，其实这些船舫原本都是预备赶回洞庭时承载这些壮丁的，现在正好可供承载咱们顺水路赶赴磁州之用！” 文子逸欣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翟杰可真是不简单！”文子逸四下打量一番，却不见孟少陵和林远等人，连忙问陈大鹏道：“怎么孟兄和两位大人没有赶过来吗？”“兄长，孟兄和两位大人前日便已经经旱路官道赶回磁州复命了！” 文子逸这才记起自己这两天光顾着陪着娇妻和小儿，竟然忽视了这三位，就连远行之事都是自己这几位兄弟代为cao办的。 “兄长，袁三哥真的就乖乖的就任了？”温阳一直对袁正杰的性子有所担忧，所以忍俊不禁地问道。还未等文子逸开口，一旁的陈大鹏已经笑吟吟地开了口：“三哥的脾气肯安安心心就任才怪！兄长可是费了不少口舌啊！” 文子逸一想起这件事便苦笑不已，再想想不知哪位仁兄露了口风，自己的这位三弟第二天一早便气势汹汹地闯进了自己的住所，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阵撒泼，还把自己的小儿子文宝吓得大哭不止，要不是自己道出了实情：名义上是让这个大老粗接任陈大鹏，实际上却是帮忙守护文家的家将，依着袁正杰那股子直来直去的脾气，还不得把个文府闹得天翻地覆。 “嗯，确实费了不少口舌！”文子逸抿起嘴角顿了顿继续说道：“总算是把正杰给稳住了，大鹏为此也是煞费苦心啊！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把陈老员外和文老管家这二位长者搬出来，一个做了书记官一个充任师爷来座垫！” “哪里，哪里！”陈大鹏笑着答道，这时，负责掌舵的原文家船厂执事彭翔在甲板上扯开铜锣嗓子急不可耐地向文子逸喊道：“少主人，今日风和日丽，风向极佳，咱们是不是该早些启程了！” 文子逸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正色地对身边的众人道：“各位兄弟，时辰不早了，启程！” 一行人熙熙攘攘地登上了船舶，一千余名壮丁与崔俊臣两兄弟登上了头艘大船，其他人分别由马威、吉云、陈大鹏带头，登上了其余十几艘中等客船之中，文子逸、翟杰、秦海棠引着十余名壮丁也登上了最后一艘中号客船，众船扬帆收锚，锣鼓喧天地开去。 文子逸等人为了节省时间，此次择水路而行，欲顺流直下，由两淮水路至扬州，再由扬州登陆，径直奔磁州而去。 水流湍急，寒风沥沥，颇有些长风破浪之感，君心似水，傍晚已经出了太湖水境，夕阳西下，文子逸独自站在船头，看着脚下激流，一丝怆然不禁席上心头，文子逸抬起头眉心凝重地望着天际，沉吟道：“第二次了，一年之间我第二次由这平江府为原点离开吴江，前一次只不过是几匹轻骑，而这一次自己却带了几千名袍泽弟兄！前程都还未卜，自己却尝尽了这颠沛流离的辛酸！”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文子逸正沉吟间，忽听闻两边岸上壮歌响起，顺眼望去，初春时节，垂柳依依，风向清和，江岸两畔围聚着不知多少围观百姓，是啊，自己的声势造的确实太大了，这十多艘大小船只接踵而行，若不是船队皆是素帆，就连自己站在岸边，都会以为是哪位朝中大员在此经过，文子逸不禁暗暗沉吟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翟杰与秦海棠也被壮歌吸引，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船舱，看着文子逸呆呆地立在船头，两人悄然来到文子逸身边，看着文子逸一脸沉吟之色，翟杰轻声问道：“文公子在想什么？”文子逸闻言收回了思绪，缓缓转过头，看向了翟杰，这才淡笑着回道：“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翟兄，这些日子让你费心了！” “哪里，哪里！”翟杰抿着嘴回道：“只要文公子真心为国，小可再累也心中无怨！” 文子逸知道翟杰言中所知，也不多话，只是与翟杰相视而笑，过了半晌，翟杰又婉言探道：“此次磁州之行，不知文公子有何打算？”有何打算？这句话问得好，文子逸缓缓答道：“宗老大人与我有知遇之恩，此次赴磁州，子逸只求一心报答宗老大人，共抗金人！” “金人已退，兄长纵有此心，怕也难以实现了！”翟杰说着站到了文子逸身边，文子逸熟知历史走向，又怎能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听翟杰这么一说，不禁淡笑一声，随之默然自语道：“会有的！” 秦海棠左听右听也没听明白这二位到底说的什么，便百无聊赖地嘟起了小嘴，文子逸与翟杰此时不约而同地望向欲碎的残阳...... 夜色扑朔，月影迷离，船队一路急行，子时刚过，便已经临至淮水之边，文子逸叫船队停下，于船上生活做饭，准备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便继续全速进发。 ...... 辗转半月有余，总算到达了瓜州渡登上了扬州旱路，文子逸欲见宗泽心切，也没心情欣赏扬州美景，所以只叫崔俊臣与崔俊虎两兄弟、吉云、马威带着大队壮丁慢慢前行，自己则与陈大鹏、翟杰、温阳、秦海棠等人换上快马火速赶往磁州。 此时孟少陵与林远、杜充已经快骑经官道赶回了磁州，将文子逸自水而行的消息报给了宗泽老大人，宗泽顿时喜上眉梢，赶紧筹划着迎接这位忘年之交的事宜。 文子逸也已经派人将消息送往磁州，宗泽那边也立刻就准备停当，只待文子逸等人到来。 ....... 朝霞初映，东方鱼肚泛白，磁州城正门刚刚开启，便有五匹快马奔入城中，验过文牒之后，便由守城将士安顿在了磁州馆驿之中。 磁州府堂，宗泽身着一身红色蟒袍，头顶黑纱帽，满面威仪，此时正端坐在大堂之上的紫檀木椅上处理公文，护卫孟少陵与师爷韩腾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端立在一旁，坐下众多官僚也都规规矩矩地候在两旁官椅之上。 这时，一名校尉拓步进了府堂，来到堂下双手抱拳躬身拜道：“大人，潞州参将文子逸已经到达磁州，现正在驿馆等候！” 宗泽停下了手中事宜，缓缓起身对堂下校尉吩咐道：“嗯，好生接待，本官随后便过去！” 底下杜充闻言甚是不悦，一听这话悻悻地自语道：“这个文参将好大的架子！人都已经到了，不先来拜见老大人，却要堂堂知州大人亲自去拜访，成何体统！”孟少陵与韩腾面面相觑，林远也不禁瞪了杜充一眼，宗泽却宛若未闻地起身对孟少陵道：“少陵啊，走，我们这就去见一见子逸！” 杜充悻悻地看了看身边的众人，这才杏眼一瞥，缓缓低下头去。 驿馆内，几日的奔波过后，文子逸又感觉到了前些日子的已经忘却的疲惫，到达磁州后，一行人匆匆吃过些饭食，文子逸便回房休息了，昏昏欲睡间，就听得外边传来一阵交谈：“文参将可在这间客房休息？” “嗯，刚刚睡下，大人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我家兄长！” “哎，不必了！我亲自进去便是！”随后听的淡淡的吱呀声，房门被轻轻开启，文子逸正想出去迎接，宗泽和孟少陵已经站在了眼前，一载未见宗老大人仍是健朗不减，文子逸连忙上前躬身拜道：“末将参见宗大人！” “都是自家人，子逸不必多礼！”宗大人爽朗地说着，便上前一把扶起文子逸，文子逸抬起头来，宗泽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的故交，半晌才赞赏地道：“好，好啊，这么久不见，子逸果然有些大将风范了！” “宗大人过奖了！”文子逸接着说道：“子逸初至磁州，没有尽早赶去拜见大人，却叫大人屈驾，真是折煞子逸了！” “哪儿的话，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更何况文贤侄舟车劳顿，应该多多休息才是！”宗泽笑吟吟地说着，又对孟少陵道：“少陵啊，你去叫人备些酒菜，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跟子逸好好喝上几杯，为我这贤侄接接风！” “岂敢岂敢！”文子逸正欲推辞，孟少陵已经开了腔：“文胸就不必推辞了，这些日子老大人可是日盼夜盼啊，今日咱们就来个一醉方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文子逸也就不好再做推辞，孟少陵走后，文子逸与宗泽坐到了客室几案旁，文子逸将茶盏恭敬地递给宗泽，这才问道：“大人，子逸初来这磁州，对官风和民风都还没有了解，实在是诚惶诚恐，深怕损了大人的颜面！” “不妨，贤侄啊，明日你便先以我手下门客的身份随我入府，先运筹帷幄，好好了解一下这磁州的局面和官风，过些日子老朽必定给贤侄弄个得心应手的差事！”宗泽还以为文子逸是在探听自己的口风，文子逸也立马就明白过来，连忙施礼道：“叔父安排便是！”...... 宗府门庭若市，宗老大人爱才已人尽皆知，自然就有许多贤人能士慕名而来，文子逸进宗府的消息不胫而走，虽说都是门客，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眼见着又来一位抢饭碗的同僚，当然就有些不安的始作俑者开始在之中充当起了传音筒，三人便成虎，一时间，关于文子逸的传闻五花八门，有说这位文参将武功盖世的，有说文子逸妒贤嫉能不能共事的，又有说文子逸其貌不扬的，更有甚者居然将文子逸杜撰成了宗泽与某某大家闺秀的私生子。 这么一来，对这位有着‘不寻常身价’的文参将，大家众口一词：此尊大佛，敬而远之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