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的纽带（10）
伤痕累累的队伍选择了远离水塘的一处山坡，安营扎寨了。要知道，在潮湿的原始森林里面度过一个夜晚可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蚊虫、潮气和其他不知何来的威胁，都会给本就疲惫不堪的人们制造麻烦。屠魔战士们还好说，因为他们有完全隔水的魔法背囊，可以变成帐篷使用，但是村民们并没有类似的东西，最多只有一些油布之类的防潮品而已。 在乌尔坎和耐维尔的指导下，恢复较快的青壮年们从森林里采集了一些树蕨的叶子和鳞毛，与枯萎的苔藓混搭，放在简单的树木支架上，一部分作为隔雨的顶棚，一部分作为防潮垫。随着夜幕的降临，人们又升起了一些篝火，驱逐寒气和潮湿带来的烦恼。耐维尔用来提取鱼油的那些下脚料，也就是烤到成熟的雷鼓鱼，配上一些人们自村里带来的食材，解决了大家的晚饭问题。起码到目前为止，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黛娜可不愿意啃那种被耐维尔烤到焦糊的鱼干，她随便溜达了一圈，在没有受污染的水塘中抓住了一条鲶鱼。麻利的将其开肠破肚，穿在烤鱼的木架上之后，黛娜哼着小曲，独自一人守着一个火堆，做起了精细的烧烤。不一会儿，烤熟的鱼香引来了尤纳，黛娜欣然分给他一些。于是，小小的火堆边上演了庇护所世界两大守护者围坐野炊的温馨画面。 倚在一个临时庇护所旁边的耐维尔，坐在软软的苔藓蕨叶垫子上，望着黛娜和尤纳，手里作索着一根蕨叶的叶轴，渐渐的看出了神。他和赛琳娜的背囊帐篷，都借给那些虚弱的村民了，午间的那场突袭战中，虽然没有人员死亡，但被毒气伤到呼吸系统的大有人在。再加上肢体、筋骨严重受损的四位铁狼法师。现在哈姆雷特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作为铁狼部队的领袖，铁拉西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他拜托乌尔坎召唤乌鸦作为信使，携带他的亲笔求救信。前往库拉斯特搬兵。但是，乌鸦毕竟不是专业的信鸽，出现偏差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艾席拉和铁狼卫队究竟能不能在这支队伍再次遭袭，甚至全军覆没之前赶到，还是大大的未知数。所以，作为公推领导者的哈姆雷特，现在是最cao心的人。当然，喜欢多管闲事的耐维尔也差不多一样。 “耐维尔，你怎么不来吃点东西呢？”赛琳娜慢步踱到耐维尔的棚子前面。悄然坐在了他的身边。 “啊，我不饿，亲爱的。”耐维尔笑了一笑，看赛琳娜递给自己的是一个从雨林藤蔓上摘下来的，类似猕猴桃的果实。于是他开心的接了过来，“当然，补充维生素和营养还是必须的。谢谢你。” “你干嘛还总是那么见外呢，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赛琳娜有点难为情的缩了一下肩膀，慢慢的低下头去。耐维尔剥开那个果子薄薄的外皮，一口咬掉一半。虽然第一口有些酸涩，但入口回甘。紧接着满口生津，如同喝了蜜水一般。 “嗯！好得很！”耐维尔看赛琳娜怪怪的，于是赶忙对她采来的野果大加点赞，“这东西如果是猕猴桃的话，那么我们那里的果农可要面临很大的竞争了。” “你们‘那里’的？”赛琳娜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耐维尔的侧脸。“耐维尔，其实，我有一些心里话，想对你说……” “呃……”耐维尔心头一惊，他现在懊恼不已。刚才因为得意忘形，把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位面的真心话透露了出来。当然，如果硬要圆谎的话，这句话也可以做别的解释，而且赛琳娜也不会问及。可是，看着赛琳娜现在忧郁的眼神，耐维尔感到了隐隐的不安——这种眼神他从来没有在赛琳娜的眼睛里看到过。 “我最近总是没来由的觉得，你我的关系好像卡住一样，一直举步不前。”赛琳娜好像想要让耐维尔放轻松一些，有意的隐藏了一下映射出内心复杂感情的眼神。但她没有想到，耐维尔已经注意到她的微妙变化，而此时再做隐藏，反而会适得其反。于是她不得不顿了一顿：“啊，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其实我感觉你、我都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只是出在我们之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你的灵魂和身体，最终也会离开这里。所以……我们似乎总有一道难以突破的隔阂……” “……”耐维尔哽住了，虽然他想解释，但实际上赛琳娜的猜测是一矢中的的，事情的真相正是如此。尽管他早已把自己当做是德鲁伊耐维尔，而非暗黑ii玩家肖耀强，也早已将赛琳娜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而不是简单的角色存档。但是，这个世界终究像是一个梦，一个太过真实、但总有一天会醒的梦。 “我不是在怪你，耐维尔，亲爱的。”赛琳娜慢慢的靠近耐维尔，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们的关系之所以没有进一步发展，也与最近出的状况太多有关。但是，你也许不理解我的意思……你在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中，所表现出来的坚韧意志，还有非凡的应变能力，以及往往可以出人意料的力量，都让我在兴奋之余，感到了丝丝的不安。我担心……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你还会是我的耐维尔吗？” 赛琳娜将“我的”两个字略微加重了语气，耐维尔恍然大悟。不知谁说过这样的名言——男人可以得到女人的忠诚，但得不到女人的信任；女人可以得到男人的信任，但得不到男人的忠诚。即便是赛琳娜这样的战士，终归也只是一个女人。她在看到耐维尔越来越优秀时，总会有一点点担心。在斯科沃斯群岛，伊瓦在这个二人世界中掀起的波澜已经足够影响到她的心情，更何况，还有爱莉这个绝对有竞争力的人，一直徘徊在他们附近呢？ “赛琳娜，我……”耐维尔踌躇了一小会儿，呆呆的望着远处点点的火光。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了，“我的身体和灵魂，的确在另一个世界呆过。那里很精彩，与庇护所世界有着不一样的精彩。无论在哪里。我都有一种家的归属感，可是，只有在这里，我才更有那种催我奋进的使命感。现在还有一点，这里有你，所以，我……不愿意离开。” “是我让你为难了吗？啊……对不起，耐维尔。”赛琳娜闪电般的用手背在眼角揉了一下，然后从耐维尔的肩膀上抬起了头，“我从小是个孤儿。被维兹加卡塔尔集团收养，没有体会过家的感觉。如果你真的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那里还有你的亲人，我……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让你为难……” “这完全是两码事。”耐维尔轻轻的将手搭在了赛琳娜的手上，微笑着说道。“从前我整天在想，如何才能找到回去的路。但是，如果现在我离开的话，那么我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这样做，是在让亲者痛、仇者快，有些人巴不得我早早卷铺盖回家呢，但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比如说。暗影苏丹这个混蛋。”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战胜那些觊觎你力量的人。”赛琳娜表情平淡的点了点头，“耐维尔，如果你的力量改变了你自己，也改变了周围的世界，甚至把你变成了庇护所世界的最强者。你……还会正眼看我吗？” “赛琳娜，你不要这样说。”耐维尔微微皱起眉毛，抬高了一些声音正色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成为什么‘最强’，我只要能达到我预期的水准就好了。这样既能无愧于心。无愧于人，也可以让我的世界不至于整日波涛汹涌。说句实话，我是一个向往平静生活的人，脑袋里总是绷着一根弦，久了我就会厌倦的。” 听完耐维尔的这番话，赛琳娜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再次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默默闭上了眼睛。 耐维尔的栖身之地，远离嘈杂的人群，但是两人的这番悄悄话，最终还是没有躲开某些“顺风耳”。在二十米开外火堆边悠闲吃鱼的黛娜，装作没事人似的，把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偷听了去。见他们暂时归于平静，狡黠的影子大师一拍只顾了大吃大嚼，满嘴鱼rou渣和鱼油的尤纳，冲他笑了一下。 “喂，你这个小老头，我发现新情况了，要听听吗？”黛娜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难道是那个怪物又出现了？”尤纳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四处寻觅着。但是，除了吹过雨林的夜风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坐下，坐下，你这个小笨蛋。”黛娜一扯尤纳，让他保持镇静，以免被赛琳娜发觉，“我是说赛琳娜和耐维尔，他们有一些状况。” “那是……怎么了？”尤纳放下心来，低头又咬了一口鱼，“他们不是一直都挺好的么？” “其实那只是表面上的平静而已啦。”黛娜好像对鱼rou不再感兴趣，将吃剩的小半条鲶鱼丢在了火上，“耐维尔的缔造者力量越来越凸显，再加上这小子本身就是极聪明的，赛琳娜开始有危机感，害怕他吸引来更多女孩子的注意，自己就得靠边站了。而且，她也猜到耐维尔的心不完全属于庇护所世界，她担心自己的感情有始无终。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其实对于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我一直是持反对意见的。”尤纳挺直了一下胸膛，像个小大人似的，装腔作势道，“这本不应该是我们守护者管的事情，但是耐维尔这个缔造者代理人，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我反正很看好他。我想，大概不光是我，你、芬里尔，还有那个老死灵，都很看好他。于是我们情不自禁的要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强加在他的身上。哎，你说赛琳娜可怜，这倒也对，但我觉得，耐维尔哥哥也挺可怜的呢。” “真正到了自主抉择的时候，他才是最可怜的人。”黛娜也叹了口气，抬起鼻子来在空气中嗅了嗅，“奇怪了，那个木头怪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难道是早晨我和乌尔坎对它造成的火焰伤害太高的缘故吗？” “喂，不要自我感觉良好，好不好？”尤纳耷拉下一点眉毛，摇着头说道，“那个怪物很狡猾的，早晨它突袭我们的时候，不是谁都没有事先察觉吗？” “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中，对手还是潜行的大师，如果是我以前的召唤者娜塔亚，她会做些什么呢？”黛娜用手指揉了揉太阳xue，努力把思绪从赛琳娜和耐维尔的事情上拉回来，“做触发式的防野兽警报器，恐怕对那个会遁地的怪物没有效用；让大家轮流守夜，恐怕现在谁也没有这个精力。赛琳娜所谓的在这里设下一个陷阱，将潘妮歼灭的想法，难道真的要做出一些牺牲么？” “不，这你就多虑了。”尤纳指了指山包下面的位置，“耐维尔哥哥已经想到你说的这些了，他特意安排了一个人，作为万无一失的哨兵。当然，这个人也许不太牢靠，所以他身边还有两个人在监督他，就算他们都睡着了，只要保持着那个姿势，地面、地下的全方位警戒，就是随时开启的。” “你说的我都糊涂了。”黛娜摆了摆手，“不过耐维尔这家伙我是越来越信得过他了，他总能想到一些令人叫绝的主意。咦，说来有点奇怪啊，怎么我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有些北方冻土的意味呢？” “嘿嘿，这就对了。”尤纳打了个响指，往火堆前面凑了一凑，继续吃着烤鱼，“这说明，耐维尔哥哥的警戒哨发挥作用了。” 黛娜满脸狐疑的拍了下脑袋，看着稳坐中军帐的尤纳，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从火上取下自己那小半条烤鱼，却发现它已经被烧糊，味道大不如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