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吉鲁贝克 （3）
有人在城堡的外墙上摇旗呐喊，也有人痛哭流涕地收敛起牺牲战友的尸体。没有了文德的指挥，城堡里的守军投降了。 吉鲁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推开了潘德拉贡城堡的大门，昏暗的领主大厅里挤满了人，宪兵们忙着给在此避难的伤兵跟居民核查登记。看见怀抱着亲人尸体失声痛哭的妇女们，吉鲁心中忽然一阵酸楚。也许某天自己战死沙场，妻儿也会如他们一样，为此痛哭流涕吧。 走到领主王座前，吉鲁又不禁想起了武德跟那神似伊莎贝拉的姑娘。 “他早就注意到你在门外，故意说给你听的！” “看来你的士兵，不都是听命于你呢！” 坐在王座上，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士兵，一个可怕的场景在吉鲁脑子里浮现出来：“你们几个！见到文德，不要管什么命令，直接将他射杀！”父亲威严地喝令道。“是，我的大人。”几名弓箭手，答应着退出了指挥帐篷。 门外一阵sao乱，打乱了吉鲁的思绪。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刚一进门，他就两脚一软，跪倒在地。吉鲁赶紧跑过去大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吉鲁大人！营地。。。营地。。。”不等完整地说出一句话，那个士兵就躺在地上断了气。 吉鲁看他身上的伤口不像武器造成的，立即排出了营地遭到偷袭的可能。掀开尸体的护甲与内衬，吉鲁又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 “这！这伤口不像是人为造成的，更像是野兽撕咬啃噬过后留下的。这次攻城并没有带战狼，营地里怎么会有野兽？” “他们的皮肤也开始变得干裂，就像。。。就像活尸！”军医长的话猛然出现在吉鲁的脑子里。 营地，病倒的士兵，野兽留下的伤口，活尸。 “糟了！我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病倒的士兵都变成活尸了！”吉鲁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接着就朝城堡外面跑，临走还不忘吩咐道：“把大门关上，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门！” 也不知是谁的战马正在城堡前游荡，吉鲁助跑几步就窜了上去，朝着熊城外的营地扬长而去。 “拿起你们的武器，跟我来！”吉鲁一路往城外策马狂奔，见到士兵就喊。等出了城门，也集结了几百人的队伍。 和吉鲁想的一样，熊城已被攻下多时，大多数分发过战利品的士兵都在营地里。而那里现在已然成了世上最可怕的人间炼狱。士兵们相互拥挤着，推搡着朝营地外狂奔。有跑的慢的或者在逃命中被人推到的士兵，立即成了他们昔日战友的吃食。不多时，吃食再度起身，变为掠食者，在营地里继续这场血腥的盛宴。 “昨天负责搬运工作的士兵不过数十人，这怎么。。。”不容吉鲁多想，数以千计的活尸大军已逼到眼前。 “慌什么！区区活尸就把你们吓破胆了吗！都到我这里来！列阵！”随着吉鲁一声怒喝，玩命奔逃的士兵们似乎见到了救命稻草，更加卖力地狂奔过来。 “你们先列好防御阵！我去给他们争取时间！”吉鲁说着，脚下一蹬，迎面冲进了浩浩荡荡的活尸大军。 对活尸来说，比起苦苦追逐，这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似乎更加美味。它们立即停止追逐那些落荒而逃的士兵，转而冲向了单枪匹马冲进尸群的吉鲁。 吉鲁剑锋一指，活尸大军立刻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他策马扬鞭直冲进了大军中央。随着包围过来的活尸一圈圈地倒下，吉鲁的呼吸也愈加粗重起来。见活着的士兵都已跑出营地，列好阵势，吉鲁大喊一声：“关门！”就开始向营地外突围。 眼看缓缓闭合的营地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吉鲁勒马回身，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里的长剑一挥，扫倒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排活尸。刚要蹬马闪身，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飞扑过来一口咬在了马屁股上。战马吃痛，前蹄一撅，直接将吉鲁甩了下去。 吉鲁不等落地就瞧准了大门的方向，身体刚一沾地面，就顺势连续向大门的方向翻滚起来。滚了几圈站起身再看，战马已经被那群活尸撕成了碎片，现在它们正疯狂地朝自己扑过来。 这里离营地大门并不远，吉鲁想边打边退，逃出营地，奈何刚才为了给士兵们争取时间，实在是用力过度，现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眼看最近的活尸已经起跳飞扑，吉鲁就听身后一声震天的呼喝，数百面塔盾立即拦在自己面前，组成一道坚实的防线。又是一声呼喝，防线立即收缩成圆，将吉鲁护在中间。再一声呼喝，无数长矛从塔盾间的缝隙刺了出去。 “刺猬圆阵？你们。。。”吉鲁还是头一次看见没有将领的命令，士兵们可以如此默契的排阵。 “吉鲁大人，刚才是您豁出性命，救了我们，现在该轮到我们了！” 营地外的弓箭手们也齐声呼喝起来，士兵们收到信号，立即有一半的长矛兵举起胳膊上的圆盾高举过头顶，将军阵上方覆盖得严严实实，另一半长矛兵则将长矛刺出而不收回，用肩膀死死抵住。 头顶一阵噼啪作响后，他们收回头顶的圆盾，又开始有节奏地将长矛刺出，收回。 随着一声声有节奏的呼喝，圆阵逐渐后移，直到营地门口。此时被放倒的活尸已经过半，剩下一半还在玩命地猛扑过来。 关上了营地大门，那些活尸就成了瓮中之鳖，任人处置。它们只顾朝活人扑过来，有的竟自己把自己穿在了营地的拒马栏上。 吉鲁命令重甲盾兵与长矛兵死死抵住营地大门，弓箭手在他们身后轮流射击活尸的头部，没一会儿就将那些活尸消灭殆尽了。 再次打开营地大门，吉鲁就直奔父亲的指挥帐篷。不等进去，吉鲁就见一道吓人的血痕从帐篷里延伸出来。 “父亲！”吉鲁大叫着冲进帐篷。帐篷里，鲜血洒得到处都是，各种书籍也散落了一地，明显是有打斗过的迹象。一具头上插有匕首的尸体躺在圆桌上的沙盘上，吉鲁认得他，那是父亲的男仆。他头上的匕首正是父亲贴身的武器。 在帐篷里搜寻未果，吉鲁只能顺着延伸出去的血迹一路找过去。途中还遇到了零星的活尸，都被他一剑斩下了头颅。终于，他在营地角落里的一间帐篷里如愿见到了父亲的身影，此时的父亲已经被咬得皮开rou绽，奄奄一息，见到吉鲁进来，竟显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看来，你已经把那些活尸都解决掉了。” “是我的错。。。父亲大人，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些向您禀报的话，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吉鲁声音颤抖地跪到了父亲身边。 父亲摆了摆手：“这不怪你，我的孩子。就算你提前告诉我，我也无法阻止这一切。是我自己引火烧身，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别再说了！我这就去叫军医！军医！军医！”吉鲁嘶吼着。 “别费力气了，孩子。军医应该是这营地里最先死的一批人了。就算他们还活着，对此也无能为力。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那就是在我变成那些怪物之前，砍下我的头颅。” “您在说什么呀！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吉鲁说着，就要将父亲抱起。 “听我说！”父亲一把拨开了吉鲁伸过来的手。“我死以后，你一定要重新召集军队，继续攻打潘德拉贡家的领地，直到把他们屠戮殆尽。我知道，昨夜有人救走了文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一定要找到他，杀了他。不能让任何一个潘德拉贡家的子嗣再活在这个世上，否则他们一定会伺机报仇的。战争就是如此，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父亲。。。”吉鲁愣愣地看着脸色渐渐发白的父亲。“事到如今，您还在想着战争？难道您不知道是什么让您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吗！” “当然，这场战争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利益，如果消灭了潘德拉贡家族，我们就是王国里唯一的大家族了。” 吉鲁垂下眼皮，沉默了。过了半晌，他突然问道：“父亲，您在女神湖庄园的地牢里放了什么东西！” “你的meimei。。。” “我的meimei？伊莎贝拉！她怎么了！” “庄园。。。日记。。。家族。。。责任。。。”父亲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吉鲁只能将耳朵紧贴在他的唇边，才能勉强听清他嘴里断断续续蹦出来的词。 “父亲！父亲！”父亲的瞳孔突然放大，直愣愣地看着前面，呼吸也停止了。 “来吧，吉鲁。你不想让你的父亲变成那些可憎的怪物对吧？”吉鲁心里不断跟自己重复着一句相同的话。 走出帐篷，吉鲁看着眼前一脸迷茫地士兵们说道：“走吧，我的兄弟们，我们回家，是时候结束这场愚蠢的战争了。在这场战争中没有孰胜孰负，我们都失去的太多了。” 踏在归乡的路上，吉鲁亲自驾驶着装殓父亲遗体的马车：“父亲，该屠戮殆尽的不是潘德拉贡家的子嗣，而是您亲手创造出来的那些怪物。我们贝克家要为这场灾难负责，我会承担起本应由您来承担的责任，我会把那些怪物一个不留的从这个世上铲除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