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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蹊跷

    “糟糕!”鬼仔怒道,“那人并非达芙妮,我们中计了。”

    “抓住他,他一定知晓公主的下落。”拉纽大喊着动身,欲擒住阿兰。

    “小子,你悟性超差,没有慧根啊。”老人嬉嬉笑笑,“咱们搞‘艺术’的,首先靠兴趣,其次是灵感,再者就凭一腔热血,一股视死如归的勇气!永别了,我美丽的公主。阿兰死而无憾!‘艺术家’的归宿永远都是浪漫的!”

    阿兰的龙怀抱皮箱,跳下山崖。

    他的余音,荡漾在爱情的海洋中,经久不息……

    心愿达成:老人献出自己的生命,换来了达芙妮他们的平安。

    “生死同根,爱恨同源,终归一处,无牵无挂。”寥寥四句,潜艇内的查尔斯道尽世间情缘。他心怀阿兰的寄托,驾驶潜艇航行。一旁的达芙妮只顾着流泪,一直流泪,厌倦了言语,愁坏了思绪……

    前一次让公主从眼皮底下逃走,今日追捕行动二次失手——鬼仔和拉纽颜面无存,自行回去向夜枭负荆请罪。

    枭未责怪他们,称世上没有常胜无敌的棋手,交锋的次数多了,任谁都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夜枭放宽了条件、扩大搜索范围,令两人以“反恐演习”的名义,大规模搜查首都全市。枭表示:此次任务可以分队出动,每队都配备猎犬搜捕、飞鹰巡视,务必在国王生日前找出公主和查尔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鬼仔和拉纽抱着“若再失败便跳崖”的决心,领命……

    科罗娜草原,米修王府马场的二楼客厅。

    一脉自父亲的遗书中体会甚深,泪流满面。

    老米修仿佛受到他掉下地泪水的感染,也惆怅心酸,道:“哭吧,哭出来好受些。一个人坚强的时日久了,就忘了该怎么哭了。”

    “我经常笑,哪怕伤悲;我偶尔哭,却含喜悦。父亲说得好,‘仙树万代长青,一往永远不死’。”一脉带泪微笑,眼神无上自豪,“孩儿一辈子以您为荣!”

    “梦想啊…”米修捧起桌上的奶茶,茶的表面浮一层油光,经久不凉。他吹了一口,杯里冒出腾腾热气,道:“是的,我们都需要它。即使有时它如同海市蜃楼般渺茫,但爱它的人却固执己见——它就在下一个路口。因此,才有了这个绚丽多姿的世界。”

    一脉仰望天花板,让泪水倒流:“王爷这话中听。我爸没死错地方,也没看错人。”世间能把生死大事视作等闲,甚至还带有些诙谐色彩的,大概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一脉,请容许我这样称呼你。之前我在报纸上看过有关你在索卡尔做的那些壮举,只怪那份报上没登照片,所以前面才会认不出你。”米修喝了口香喷喷的奶茶,赞赏道:“我想说,你做得真棒,我很敬佩,发自内心的。”

    “那该归功于索卡尔全民的自发自觉。我只不过尽了点绵薄之力。”

    “你过谦了。革命依靠民心没错,关键还得看领头羊领导的路线是否正确。此项伟业需要真理、手段等等因素,缺一不可,岂是泛泛之辈做得到的?”

    “王爷此言差矣,有些事、特别是家国大事,占据主要分量的往往是那些说‘平庸’也好、‘耿直’也罢、‘憨厚’也行的老实人;

    “假如人人都耍小聪明、个个想当指挥家,相互猜忌、争权夺利、假公济私,纵有再大的势力也是枉然,也要沦为一盘散沙。”一脉细心一想,又道:“王爷言下之意…莫非是想效仿索卡尔?”

    “断断不敢,我也是本分人,定不做乱臣贼子。不仅顾及王族血脉亲情,主要还因现任国王并非昏君。只是近来不知为何,竟轻慢怠政,疏漏频发?”老米修摇晃手上那杯奶茶,恋旧又喜新,自相矛盾。

    “世上没有无本之木、无源的水——事出总有因,”一脉跟米修打听,“既然身处贵国,关于国王恶劣变化的轨迹,总得关心过问。”

    米修嘴里的奶茶变味了,貌似嚼苦果:“事情还得由索卡尔说起。

    “大约八年前,索卡尔的聚合帮兴起壮大,其帮主无名涉入政坛的同时,更发展极乐粉大量走私哈多利。头两年,在萨波达国王的强力管制下,贩毒势头屡遭遏制,泛滥不了。

    “可是,这一年里头,嗑药贩毒的不法罪行变得明目张胆,国王连续出台多项相关的遏制政策,都不见起效。我给国王打了电话,建议他应该改换内阁,国王也答应考虑了。

    “大约三个月前,我和滴露的手机竟以‘电讯公司内部系统出现故障’为由停机,再打电话过去申述,屡屡招到拖延推辞。

    “我调查过了,国内多个诸侯王管辖的地区都发生类似情况,约莫30%的电话用户讨不回原号码,王室宗族则是100%要不回来。索性,我换了号码,此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国王了。”

    一脉分析:“纵观整起事件,前半段存在的必然性较高;后半段包含的或然率较多。通常这两种因素成分太重的话,那内中必有蹊跷,人为cao作或受到某种原因影响乃至胁迫的几率,相当之高。

    “拿‘电话停机’的事来说,这好比盗贼作案之前,特意剪断电线,令电路故障,接下来就该入室抢劫了,且专偷王室。”

    米修皱眉,道:“我也有同感,就是摸不清头绪,想听听你的意见?”

    “从您的话里不难看出,国王此前是有打击极乐粉买卖的决心的。近期的一连串反常事件,还有国王政绩的反差之大,都显得太过诡异了。居然连您这位亲王也无从知晓,可想内幕隔绝之严密。

    “这当中的症结点还在‘药粉问题’上,它所带来的并不单纯是社会、经济的灾难,搞臭王室声誉的成分高过其它。其负面效应有三:

    “一,国事衰颓,掌权的王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二,极乐粉灾害如同毁容的美工刀,败坏国王形象;

    “三,深度腐化民心,使得举国百姓对王室和当今内阁深恶痛绝,加深王族与人民之间的矛盾冲突。

    “把这些事件连系在一起,幕后有一支势力在蓄意图谋的几率占70%以上。”

    一脉往下推测:“假如,真有不为人知的势力在秘密cao纵此事,再假设,他们已经控制了国王,那问题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了!毫无疑问的,他们想要的绝非低级的财货利益,而是准备实行以极乐粉乱世,进而从中篡取王权、达成野心的惊世阴谋。”

    讲解完他判断的“阴谋论”,一脉又向米修道出他们一行人在酒店和迷宫的冤枉事。

    稍后,他喝了口茶,补充道:“能够把我们几人当猴子一样耍的,那算历史级的人物了。现在回想,当初对方既要分化我们,又不使出全力加以消灭,也许就是因为我们一行人在索卡尔做的事,遭敌人起疑,有了防范戒心,怕破坏他们的计划,所以设下这个圈套。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国王变脸’、‘我们同伴被掳’,这两起事件的关联性极高,有可能是同一帮人所为。”

    “那你认为这深藏暗处的势力下一步会怎么做?”米修问。

    一脉推测:“如我所料无误,首都王宫必有动作:他们或以国王为傀儡,挟制地方诸王,一匡天下;我们掌握的筹码少,又进不了赌局,只能静观其变,再见招拆招。”

    米修放下茶杯,抽丝剥茧般用心剖析一脉的论述,心境豁然开朗:“分析透彻,推理逻辑也十分合理,老头我茅塞顿开。”

    “这仅是我的个人猜测,纵然合理,也未必就是真相。”一脉视线落到条纹交错的桌面,它看上去就像一面棋盘,分置两人身前的奶茶杯好比两颗棋子,黑白分明。应了他们的对话,理清善恶,区分正邪。

    米修瞄向滴露“疗养”的那间卧室,道:“转交信封那会,我还以为你是个只会教唆使诈的jian小之辈;听过高见以后,另眼相看,是我低估你了。不管推论是否准确,我对你个人品德和智慧的认可度加深了不止一个层次。”

    “我头脑也就马马虎虎啦。”一脉的鬼把戏给戳破了,兀自装傻充愣,“教唆这话从何说起?”

    “从‘教小女装疯’这条计策,不难看出你的睿智,或者说‘jian诈’。攻于心计,善于巧思,厉害,厉害。我活了大半辈子,自认风波阅历非一般人所能比,也差点给你骗了啊。”

    “斗胆问一问,王爷是如何识破的?”一脉照样笑嘻嘻的,他只当客串一回“另类媒公”,无愧疚感可言。

    “我女儿没你和阿密特那么好的演技,无病**,自然有迹可循。”

    一脉收敛笑容,问:“那您可想好了,怎么处置此事?”

    “螳螂驼背——装虾(装瞎),成全他们。”米修的脊骨仿佛厌倦了门户等级,弯曲低垂。“我死了两个儿子,就剩这点骨血了。只能顺着她开心,拘泥不了,顽固不得。”

    “抱歉,触痛王爷心中旧伤了。”一脉逐渐检点言行。米修却注视他,貌似揣摩某件过去得而复失的国宝级工艺精品。少年留意到对方耐人寻味的目光,遂问:“王爷在想些什么?为何这么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