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失魂落魄
“我认得你，你是那日来找南月公子的人。”二人一同走进房间，青芸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为何，她瞥向莫丑的眼神里面总是充满了厌恶。 “姑娘真是好眼力。”莫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左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那丝质的面具，刚刚那欢阁的老鸨都没将她认出来。 “姑娘模样这般绝美，不知为何要遮住那半张脸？”青芸口气淡淡的，但也听的出几丝疑惑的意味。 莫丑咧嘴一笑，轻言道：“面容貌美又如何？还不是要为了生计而出卖这张面孔？”话音刚刚落下，她便痴痴地笑了出来，左脸上的那面具看起来是那么的妖媚。 看见她这副模样，青芸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烦闷起来，她很快地移开目光，咂嘴说道：“既然你现在自愿进入我们欢阁，那就请你尊重这里的规矩。客人要你陪喝酒，你绝对不能拒绝，客人面前绝对不能摆脸色，还有就是……客人要你，你必须得给！知道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青芸的口气突然加重了，目光里飞快地闪过犀利的光芒。 既然她甘愿沦为风尘女子，她就想好了以后的路会是什么样的。 “这些事情我自是知道。在这风花雪月的地方，在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面前，都需要顺从的乖巧模样。” “嗯。” 青芸满意地点点头，她本以为莫丑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会有心高气傲的心气，可没想到，面对花街柳巷的事，竟会这般淡然。 踏出欢阁的一瞬间，感觉外面的空气都舒服了不少，少了那胭脂水粉的俗味，少了那娇柔做作的姿态，总是让人觉得舒服。 “jiejie，你为什么进去这里那么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蒙乡一板一眼地瞪着莫丑说道，一张小脸真可谓是黑得吓人，全身都好像笼罩着一层隐忍的怒气。 莫丑很是诧异，她嘴角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然后弯下腰想伸手摸摸蒙乡的头，没想到被蒙乡一下就躲开了。 蒙乡依旧是那句话：“jiejie为什么会进去这里那么久？” 听见小乡重复的问题，莫丑嘴角的那抹笑彻底凝固了，伸出的手也僵硬在了半空中，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蒙乡解释。她来欢阁，一半是为了生计，另一半则是为了经历前世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前世的她规规矩矩，安安分分地做好所有人眼中的长公主，她也很累。 “小乡还小，有些事还不能理解。”莫丑只能这般含糊地解释道，一双眸子里却是无比的寂静，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一丝丝的慌张。 突然，蒙乡十分大声地叫了一句：“jiejie！” 这一声可引来了不少街上的百姓，连带着欢阁里的不少姑娘都围了过来。 “小乡，对不起。” 莫丑眼眸低垂，这几个字是用最低沉的嗓音发出来的。她知道蒙乡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蒙乡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更知道蒙乡事事替她着想。 “jiejie！你何苦这般作贱自己！要知道你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你可曾是四国……” “够了！不要再说了！jiejie心意已决！” 蒙乡的话音戛然而止，莫丑的一张面容突然严肃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不禁重了几分。 莫丑的一颗心现在很乱，她想一个人静静，于是她自己拨开了围观的人墙径直离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蒙乡的眼神在此刻是多么的痛心，他更是将愤恨的目光投向了欢阁，这眼神可让那些姑娘们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唯有青芸站在门口好笑地看着这个孩子。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看样子这是一对姐弟，jiejie为了养活弟弟，不得已进了欢阁！” “哎！这两姐弟真是可怜！” “这好好的姑娘一旦做了青楼女子，以后再想嫁个清白人家可就困难了！” ………… 嘈杂的议论声一句不漏地传入蒙乡的耳中，他英朗的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一张嘴紧紧闭着，垂在身旁的两只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还可见有青筋暴露出来。 莫丑漫无边际地走着，她的心很乱，她不明白，为何四国都瞧不起风尘女子？ 风尘女子又如何？她们以前也是清白人家出身，也有疼爱她们的爹娘，不过是为了生计才沦落罢了！为何却要遭受大家的白眼？ 想她前世作为养尊处优的璧国长公主，前十几年为情所困，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最后惨死于自己的寝殿。身份尊贵又如何？身份低贱又如何？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刻命运会将你带向什么样的结局！ “美人儿，自己一个人是要去哪儿啊？” 猥琐难听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莫丑一个回头，才发现她的身后在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这么多邋遢的壮汉，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让人作呕的笑容。再朝前看去，已经没有路可以走，原来在失神之间，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美人儿以后就是欢阁的人了！快来让哥几个先好好爽爽！免得日后服侍不好其他人！” “哈哈哈！” “大哥说的对！快让这美人好好服侍兄弟几个！” ………… 让人作呕的声音不断响起，这让莫丑的秀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朱唇紧抿，垂在身旁的两只玉手死死地攥在了一起。 “哟！这小娘子脾气看起来挺倔强的吗？” 说话的男人很是精瘦，身手更是灵活，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他就迫不及待地朝莫丑扑了过去。 “啊！” 男人的惨叫声突然在这里响起，上空中正在飞翔的鸟儿突然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你！” 领头的男人看着自己躺在地上惨死的兄弟，瞪得像铜铃一般的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面对这般愤恨的目光，莫丑不以为意，她只是看着手上不小心沾染的血迹，嫌恶地别开了眼。就在那男人刚刚想要碰她的时候，她凭借这具身体原本的武功，将藏在袖口出的银针朝那人扎了过去，当然这银针上面是淬了剧毒的。 “你们还想死的话，尽管可以来碰我。”这话说得云淡风轻，根本就不像是一位寻常姑娘可以说出口的，莫丑慢悠悠地拿出怀里的锦帕擦了擦手。 “兄弟们，给我上！我就不信我们几个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女人！” 几个男人蜂拥而上，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莫丑，她依然很镇定地站在原地。 只不过在她还没有出手的时候，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接连且飞快地刺进了这几个男人的胸膛。很快，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人就横尸这里。 “姑娘，你没事吧？”来人手持长剑，剑上还在不停地滴着血。英姿飒爽，眉目俊朗，只不过那双深潭一般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的感情，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却被他说出了一种冰冷无情的感觉。 “没事，多谢公子出手。”莫丑没有平常姑娘家的扭捏，说话很是大方。 煜麟淡淡地瞥了莫丑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提着滴血的剑就往外面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莫丑并未再想什么，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转眼看向地上的几具尸体，她轻轻地扫了一眼，之后也转身朝外面走去。 信步回到客栈，莫丑只看见木丫一人，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小乡可有回来过？” 木丫想了想，说道：“jiejie出去的时候，蒙乡跟着一起出去了。难道jiejie没有看见蒙乡吗？” 听见木丫的话，莫丑的两只美眸瞬间瞪大，原本就很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原来小乡这一路都跟着她…… 不顾身后木丫焦急的呼喊声，莫丑转身就朝客栈外面跑去，她希望蒙乡还是在欢阁外面，还是在那里等着她这个jiejie！ 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在不经意间，她更是提起了自己的内力，可在到达欢阁门口的时候，根本没看见什么身影，连一片叶子也没有。 无力与担忧交织的烦闷感瞬间袭来，莫丑靠着欢阁门前的朱漆柱子慢慢地滑了下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欢阁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里面的人并未走出来，她只是说道：“那孩子很伤心地跑走了。你既然这么在乎这个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做让他伤心的事？” 听见青芸的声音，莫丑慢慢地抬起头，眼神空洞无力，脸上更是一片湿润，她回答道：“为了生计入欢阁，还有一半便是因为自己想体验曾经没有做过的事。” 莫丑的后一句话让青芸轻轻地笑出了声，这里面满是嘲讽。 只听得青芸说道：“你应该知道沦落青楼是一条不归路，你不能因为你的大胆而毁了你的以后，更是伤了那个孩子的心。” 方才欢阁外面发生的一切都被青芸尽收眼底，本来她不过是嘲讽罢了，可在最后看见那个孩子伤心地跑开时，她的心底突然出现一阵阵的抽痛。 “人都是有私心的，我对不起小乡。”莫丑失魂落魄地说出这句话，嗓音闷闷的，充满了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