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鲁卡斯之死（下）

    虽然为了那张椅子争得你死我活，但赛特雷斯其实并不希望鲁卡斯那么早死，干掉鲁卡斯是最不得已之下才会做出的选择。对于赛特雷斯来说，一个活着的鲁卡斯，才是最好的鲁卡斯——当然，前提是这个活着的鲁卡斯要控制在他的手里。

    如果赛特雷斯能够把鲁卡斯控制在手上，那么他的妻儿、亲信、手下就很有可能会投鼠忌器，而萨尔玛提亚人更是失去了干涉的借口，对于赛特雷斯来说无疑是最理想的一种局面，远比干掉鲁卡斯更有利得多。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一直没有试图对鲁卡斯下手。

    因此，什么赛特雷斯意图暗中加害鲁卡斯之类的说法，其实并不完全是正确的，赛特雷斯的打算首先还是活捉鲁卡斯。当然这个难度是非常大的，否则他也不会一直都没有动手了。实际上如果不是老国王很不是时候地突然提早死了，赛特雷斯肯定还会继续进行更周密的布署和等待。

    那个刺客也是如此，他的第一选择不是刺杀鲁卡斯，而是挟持住鲁卡斯，然后坚持到海军以及赛特雷斯的援军过来，将鲁卡斯生擒活捉。如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其实也不能完全认为他一个刺客。不过，不管他究竟应该被视作什么职业，但最开始的时候，他似乎已经非常幸运地取得了成功。

    趁着鲁卡斯的一众卫士因为对付海军士兵而稍有些疏忽的时候，那个……姑且还是继续称他为刺客吧，这位无名龙套刺客在鲁卡斯身边的那个叛徒、内应的配合与接应之下，突然暴起发难，结果竟然成功地把匕首架到了鲁卡斯的脖子上。

    “是的，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只差一点，就让他们得手了，真的是好险啊。”老太监说起那时的情景，仍然是一副颇为后怕的样子。

    老太监他们开始从陆上撤退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了这样的场景。前一刻鲁卡斯一方还大占上风，眼见已经是胜利在望了，哪知道下一刻己方的主帅却戏剧性地落入了敌人的手中。顷刻间，形势顿时逆转。而更糟糕的是，敌人的援兵似乎已经不远了。

    如果不是老太监他们这时候忽然跳出来力挽狂澜，也许这时候王国的形势已经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鲁卡斯如果落入到赛特雷斯的手中，他们两兄弟之间的这场内战很可能就打不起来了，这显然不符合打算浑水摸鱼的王远他们的利益。所以当时老太监连想都没想，就断然决定，绝不能让这种事情成为现实，必须把鲁卡斯抢回来——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当然死的最好，但这个必须掌握好分寸，只能借由刺客的手来完成。

    一个死的鲁卡斯，可以用来证明赛特雷斯的邪恶；也可以用来彰显己方的正义；还可以用来博取广泛的同情和支持；最重要的是，一个死了的鲁卡斯不可能坐上国王的椅子——对于王远他们、以及另外也许还有一些人来说，鲁卡斯那个五岁的儿子显然才是最适合坐上国王宝座的人选。

    而那个刺客也没有辜负历史和人民对他的期盼。当他以及他的那个同党这两个人绝望地发现，在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以及一阵夹杂着惨呼的喊杀声之后，冲过来的却不是他们祈望的援军而是老太监等人时，这两个家伙立即就内讧了。

    叛徒想要响应鲁卡斯的号召，回头是岸，甚至也许还打算反戈一击、立功赎罪。但只可惜那个刺客的职业道德非常高尚，根本就没有给叛徒留下任何机会，一见形势不利，直接干净利落地一刀就结果了鲁卡斯的性命。然后又抢在鲁卡斯的手下们反应过来之前，反手一刀自杀了，留下那个叛徒来承受众人的怒火。

    “当时的情况真是险啊，”老太监大为感慨道，“敌人的援军约有两百人，而咱们的人分处在岸上和船上，老奴身边只有不到五十人。如果不是有那些地雷，就算咱们的士兵比敌人要精锐得多，也不可能把敌人都杀散啊，更别说歼灭他们了。这种地雷真的是太好用了，不过主公，老奴觉得这种地雷其实还可以再做一种稍微小一点的，现在这种太重了，不好扔。”

    那是地雷，不是手榴弹！本来就不是用来扔的好不好！王远被老太监的一番话搞得后怕兼郁闷不已。老太监他们用地雷加伏击的方法，轻易地就歼灭了赛特雷斯一方的援兵，可以说干得相当漂亮。然而让王远感到心惊rou跳的是，他们使用地雷的方法实在是过于惊人了些，竟然是像扔手榴弹那样，直接扔到敌人的队伍里。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老太监他们不会使用武器，主要还是因为王远的地雷实在过于原始了。就是个水泥浇筑的外壳不说，竟然连最简单的发火装置都没有，只能靠人点火，实用性实在太差。而当时敌人已经到了，老太监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来进行布置，最后也只能拿它当手榴弹用了。

    好在这次行动王远是尽遣精兵良将，甚至连黑蜀黍亚历克和打虎勇士胡锥这两个猛将都派了过去。而且这些人也投惯了重标枪，其中还颇有几个力气不小的大力士。再加上是进行伏击，士兵们的前方有墙壁、树木等天然的掩体，因此他们的胡搞居然成功了，除去稍微受了点震荡之外，倒也没有把自己给一起干掉。

    卖糕的佛祖和三清祖师在上，当初怎么就没想到给他们制造一些简易的手榴弹呢，王远十分懊悔地想道。一个地雷的重量有三斤出头，关键这玩意儿不像铅球，它的体积还是不小的，可想而知就算是大力士又能扔出去多远。而一个地雷的装药量是一公斤，其杀伤半径……反正肯定不是扔出去的那点距离能够躲得开的就是了。

    虽然闹出了这么个危险的乌龙事件，好在最后的结果总算不错。

    解决了敌人的援军之后，拦路的海军士兵也很识时务地立即转进了。鲁卡斯的手下和老太监他们汇合成一路开始撤离，同时顺便在码头上放了一把火，还把海军的几艘运输船也给点了。

    “可惜当时实在是太黑了，天上居然连星星都没有一颗。我们的船根本就不敢划快了，结果最后还是有两艘海军的战船追了上来。”老太监继续讲述他们又是如何遇上梦楚等人一行的，“好在夜晚不利于战斗，而且咱们这边的战士数量、以及远程武器都比对方多得多，所以他们也不敢逼得太近，只是始终跟在后面。本来如果一直这样，那也不要紧，可是……”

    可是夜间行船，要保持正确的航向是很困难的，基本上只能靠人品。然而他们的人品估计先前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中途又遇上了一阵北风的“帮助”，于是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船已经被吹到了接近海峡南边的出口处。

    天亮之后，战船的强大作用就体现了出来。虽然老太监他们这一方也有战士数量和远程武器方面的优势，特别是他们的强弩，令对方也颇为忌惮，但在对方两艘战船的逼迫下，鲁卡斯的手下们乘坐的那艘船根本就没有办法靠向对岸。最后无奈之下，只好也跟着老太监他们边打边走，继续向南撤。

    其实老太监心里面也很郁闷，要不是顾忌到有那伙扯后腿的家伙在旁边碍眼，不想在这伙“自己人”面前暴露领地的实力，他早就可以用火炮把那两艘战船轰走了。甚至如果安排得好的话，就是俘虏其中一艘也不是没有可能，哪还需要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得这么狼狈。

    好在他们刚驶出海峡不久，就遇到了大舅哥和梦楚他们乘坐的“格连吉克号”、以及护航的“巨鲲号”战船。对方见他们实力大增，再想把他们拿下明显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而且鲁卡斯毕竟已经是死掉了，对方也确实没有和他们死磕的必要，于是就退了回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老太监一开始就已经大概说过了。何况就算他没说过，王远猜也猜得到。

    怪不得呢，王远暗想道。大舅哥和梦楚肯定是以为鲁卡斯已经死了，只剩下孤儿寡母，明显不是赛特雷斯的对手。而自己如今却成了鲁卡斯一党，自然也就要跟着倒霉了。由于他们不知实情，尤其是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因此会这么想倒也难怪。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梦楚居然不顾危险，跑回来帮助自己。王远觉得，自己和他的交情应该还没有到这个份上吧。那么，他是受大舅哥的拜托？这个可能性估计也不大。结合老太监先前的说法，王远觉得，如果说他是基于一个“义”字，本着同胞之间守望相助的精神，才这样来帮助自己，这种可能性还比较大一些。

    果然是好人啊，王远立即果断地给梦楚大闲者发了一张好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