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马虔竺的倚仗
胡锥是贵霜人，信奉佛教。佛教只有一堆护法神，根本就没有战神这个职位。再加上他才刚来领地没两天，对王远也并不像其他人那么迷信，因此他可以算是极少的几个不相信王远是什么战神的人。 不过，他这个人虽然看似长得四肢发达，但头脑却并不简单，因此很清楚这时候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所以他不仅没有站出来显示自己的清醒，反而还立即就跟着王启年的举动进行了效仿。 当然，作为一个佛教徒，虽然只是一个泛信者，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但胡锥也不愿意去赞颂其它宗教的所谓战神。然而这时候又不能装哑巴，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鱼目混珠的办法。 只见他合掌恭敬念诵道：“若有众生欲行善根，我当为其开示善根。彼诸世尊般涅盘后正法垂灭，我于尔时，当护持之令不断绝，于世界中燃正法灯。刀兵劫时，我当教化一切众生，持不杀戒，乃至正见……” 原来他想出的办法就是李代桃僵，他虽然看似十分虔诚地在念祷，但其实却是赞颂的一位佛教的护法神韦陀菩萨。由于这位菩萨通常示现的形象是金刚不坏身，外貌十分威武，因此早年也是一个战士的胡锥对这位菩萨感觉十分亲近，居然知道应该如何敬拜这位菩萨。 只不过胡锥所不知道的是，他现在敬拜的这位韦陀菩萨，其实和斯坎达根本就是同一个神。这主要是由于佛教的手段比较下作，为了贬低婆罗门教这个竞争对手，他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自说自话地直接把人家教派的神祗全部收编为手下了，斯坎达就是这么变成佛教护法神韦陀菩萨的。 当然胡锥不知道这些，但是他的这个举动，却是让王远看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一时竟然忘了阻止他们的疯狂举动。 卖糕的佛祖和三清祖师在上，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居然还会念经？王远一脸的不敢置信。虽然他听不懂胡锥口中念的是什么——即使抛开语言的问题，和尚念经一般人也根本就听不懂——但这种双手合十的动作，以及这种古怪的腔调，王远若是还猜不出这是和尚念经，那他的智商毫无疑问就真的存在问题了。 不过，像这样鱼目混珠的也只有胡锥一个人而已。就在王远震惊于一身横rou的胡锥居然也会念经的时候，附近的士兵和奴隶们也在王启年、亚历克和胡锥几人的带头示范下，扔下手中的活计，对着王远所在的方向跪倒在地，加入到了拜神的行列之中。 但是这些人的意见明显也不统一。一部分信仰罗马众神的，自然和亚历克一样，认为王远就是战神马尔斯的化身。毕竟马尔斯既是罗马的保护神，地位又仅次于神王朱庇特，足够尊崇，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把这个身份安到王远的身上都完全符合他们的认知和心理预期。 然而另外一部分人的认知就比较混乱了。比如信仰希腊众神的，就坚决不肯认同王远是战神阿瑞斯的化身。因为阿瑞斯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白痴，头脑简单不说，性格还十分残暴。而且这家伙虽然号称战神，其实本领十分低微，屡屡被雅典娜完败。因此连许多希腊人自己都称其为“可鄙之神”，几乎没什么人愿意信仰祂。 可想而知，把这位“可鄙之神”的化身推销给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愿意接受。于是根据他们的需要，王远就成为了光明之神阿波罗的化身——并没有任何根据，完全只是因为阿波罗更符合大家的心意而已。 又比如几个信仰埃及众神的，某人接受了王远是战神的说法，于是就认为他是“莫”这位战争之神的化身；但有的人却不接受这种说法，于是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把王远认定为阿蒙神或是荷鲁斯神的化身。 再比如信仰琐罗亚斯德教也就是拜火教的，这个教派只有唯一的创世神阿胡拉－玛兹达，根本就没有什么战神的说法，于是他们就自动地把王远对应为创世神身边的大天使化身。但问题是大天使一共有七个，到底具体应该对应哪一个，每个人的判断就都不一样了。 因此，一个混乱而又十分搞笑的场面就出现了。这些人按照各自理解或者说希望王远具备的形象，就开始了相应的赞颂或祷告。可想而知，这样一来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尽管这时他们不可能因为在这个问题上见解不同就产生争执甚至打起来，但这么多种不同的颂词、祷词混合在一起，那个效果绝对不会比噪音差多少。 这时候，不仅王远大皱眉头，就连始作俑者的马虔竺和王启年也傻了眼。王启年还稍微好一点，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把王远捧上神坛，至于这位神到底是属于哪一家的，对他来说倒并不是特别重要。如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的目的甚至可以说已经达到了。 但是对马虔竺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如果王远成了其它教派教的神，那接下来还有他什么事啊，他完全可以哪儿凉快上哪儿待着去了。这样的结果，他当然不能接受，好在他还有绝招。 “吾主……”马虔竺一见情况似乎没有完全按照他预计的那样发展，立即决定提前抛出自己的杀手锏。不过，他才刚一开口，就被王远劈头一阵臭骂给堵了回去。 “闭嘴！该死的神棍，回头再跟你算账。”骂完这个罪魁祸首的神棍之后，王远又转向王启年这个更大的祸首，气道，“还有你，娘希匹！还不赶快让地上那些家伙全都起来，然后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气愤之下，王远也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实在是王远始料未及的。只不过就是王启年那个骗子胡乱喊叫了一声而已，结果怎么这么多人立马就全都信之不疑了呢，竟然连一个表示怀疑的人都没有，王远对此确实感到万分不解。 难不成是王启年或者马虔竺那个神棍对这些人施展了魅惑光环或暗示术，还是自己真的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王八之气？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当真在广大群众心目中本来就有这么崇高的威望吧？ 王远不知道他认为最不可能的解释却正是事情的真相，否则他心里说不定还会稍微得意一下，然而现在他就只感到万分头痛了。 他完全可以预见到，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经由现场的这些人、甚至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已经或者正在赶过来的广大群众的口口传播，迅速传遍索契地区乃至整个领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王远还是清楚的，因此他也没打算采取某些徒劳无功的做法，以免最后适得其反。 这件事只要传播开来，到时候不管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的结果，都不是王远愿意见到的。如果广大群众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认为他王远完全就是一个狂妄而又愚蠢无知的骗子、小丑，此事从此成为他的一个笑柄，那自然是糟糕至极。 而即使他真的广受人民群众的拥戴，大家都像在场的这些人一样，竟然都相信了这种鬼话，也未见得就是什么好事。他想要的只是对宗教的控制权而已，根本从未设想过要把自己装扮成神棍来搞****那一套。王远一向认为，那种搞法从本质上来说，跟邪/教并没有区别，最多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之间的差异那种性质而已。 然而现在形势意外地变成这样了，除了赶紧想办法迅速消除影响之外，也许王远还不得不认真地考虑一下，假使最后真的发展到他自己只能冒充神棍，到时候应该采用什么样的具体做法。 娘希匹，都是这两个神棍和骗子搞出来的祸事。王远恨恨地瞪了马虔竺和王启年几眼，暗自考虑回头应该怎么收拾这两个家伙。 王启年完全没搞明白王远为什么会生气，但他却明白，自己这次拍马屁的结果似乎是错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因此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处理善后不提，但马虔竺这个神棍却并没有因为王远的这个态度就灰心气馁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确实是有所倚仗的缘故。 “吾主，关于那批财宝，您有什么指示？”由于生怕王远再次把他的话堵回去，马虔竺的这句话说得飞快。 一批财宝，显然这就是马虔竺倚仗的最大杀手锏了。 “什么财……”虽然马虔竺的语速飞快，但王远还是听清楚了，只是明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神色不禁一变，正要再问，忽然省起现下的场合不对。 “你不会是在骗我吗？”虽然王启年已经走开了，身边的亚历克和胡锥根本听不懂汉语，但王远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一些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