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询问
田不易醒来的时候,还是在那个熟悉的房间之中,只是不同的是,窗前的方桌上放着一个以麻绳白布紧扎住口的坛子。田不易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坛子上的朱色宣纸之上,是一个他熟悉的名字——田一卦。 田不易怔怔的望着坛子上的朱色宣纸,好似昨日重现眼前。一个老者长须长髯,鹤发童颜。右手,持一黑色竹节,竹节之上的云锦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仙人指路”。左肩一个褡裢垂在胸前。左手捋着胡子,缓缓而行。而身后的少年学着老者的模样...... “卦爷爷......”田不易抱着坛子,泣不成声。 通天峰玉清后殿 “前辈,这次回青云山不知有何吩咐?”天成子屈身拱手,向一石柱施礼,极为谦卑。 “田一卦离世了。”石柱后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远闻其声不见真容。“田一卦有恩于青云,功过相抵,他的罪责勿再追究。田一卦俗世间有一弟子,精通《玉柱神相》、《天罡神算》此时就在大竹峰上。他对我青云来说,是一场大造化。你且要大竹峰首座好好看管。时至天下大局动荡混乱,狐岐山妖狐作怪,南疆妖兽扰民,十万大山之中又似有凶兽出世。青云据神州浩土之要塞,各自相隔虽远,却不能坐视不理。唇亡齿寒的道理你可明白。” 苍老的声音一顿。天成子赶忙称是“是是是,弟子明白,前辈的教诲弟子必定铭记在心!”说完天成子又是拱手施礼。“前辈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青云虽有我这个掌门执手,可我阅历资历都不如前辈,还请前辈回青云主持大局。”天成子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如此说辞非常不妥!有违门规。可话已说出,更何况是对前辈说出,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只能恭恭敬敬的在一般等待前辈回话。 可等了许久,前辈并未回复。 天成子缓缓直起身子“前辈走了吧,天成子一时糊涂,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希望前辈不会怪罪啊......”天成子看向石柱,自言自语一番后,回到正殿。 “道玄。”随着天成子的唤声,一个身着青云道袍,英俊稳重,二十出头的青年从门侧进入出玉清殿。青年面色不喜不悲、形态沉稳“弟子在!”道玄应声而出。 “去大竹峰,请郑通首座来我通天峰。我有要事于他相商。去吧。”“是!”道玄转身离去。天成子来回踱着步子,又好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 “万剑一!”天成子又唤了一个名字,只见又是英俊潇洒,身形自如的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应生而出。一身白色道袍,手持长剑。双目有神,步履轻盈。“弟子在。” “上小竹峰,请真雩大师来我通天峰,就说我有要事与她相商。去吧。”“是!”见万剑一离去之后,天成子轻叹了一声“唉!时隔多年,师姐还是这般料事如神。幸好我当初没有为难师姐......” 大竹峰 郑通再次来到田不易的房间,依旧坐在方桌前那小小的凳子上,看着桌子上的坛子,怔怔的出神。田不易站在一边泪水未干。 看了许久,郑通喊了句“老三。”侯不静推门而入。“带老四去学习本门门规和功课去吧。”侯不静见郑通脸色难看,赶紧带着田不易出了门,并将门关好。 “田师兄,当年你不顾众人反对,只身投入魔教合欢派门下,也只有你我宋师兄三人知晓其中原因。而天成子将你以本门叛徒论处,我和宋师兄没有为你求情,你却从未责怪过我们,如今你我阴阳相隔,都是我和宋师兄的错!我和宋师兄罪该万死啊!”郑通看着坛子痛哭了起来! 又过了许久,郑通轻叹一声“唉!罢了罢了!宋师兄当年因为那件事时而疯癫时而清醒,时至今日依旧无药可医。大竹峰上依旧人丁稀少,陈设未变,只是我和宋师兄都老了,而你,却不在了。不过幸好,你回来了。”郑通擦了擦眼泪轻叹了一声。“唉!”看着这个坛子,郑通很难想象田一卦的遗容被魔教中人迫害成什么样子。 自古以来,青云历经大战无数,死伤无数,只要从面容上能辨得是谁,就不会选择火葬哪位门下弟子。而田一卦却开恰恰被火葬了。 望着眼前的坛子,郑通心中的愧疚久久挥之不去。就在郑通悔恨过去的时候,只听门外有人声至“师父,通天峰道玄求见。”闻声粗狂响亮,是熊不壮。 “不壮,将道玄师侄引入静守堂稍等片刻,为师这就前去。”郑通擦了擦眼泪,拂了拂道袍,双目又落在眼身前的坛子上。“田师兄,如若当年你未离去......唉!”郑通转身离去。 通天峰玉清殿 郑通入殿之时,只见天成子与真雩大师已入座只等郑通。郑通入殿后,赶忙施礼“大竹峰郑通参见掌门师兄!真雩师姐!” “师弟免礼。”天成子见郑通进殿便让道玄和万剑一下去了。 真雩大师看了看郑通,眼神中似是有询问之意。而郑通一脸迷茫的看了看真雩大师,他也不知道天成子此次召集二人所谓何事,不过想来多半与田不易有关,毕竟私自带上山,而后又在虹桥那发生惊天一吼的地方出现,郑通甚至连一个正当的说辞都没有就将田不易带走,只怕其他几脉首座会有所怨言。 “掌门师兄此次召集我们来所为何事啊?”郑通落座,便与天成子开了口。真雩大师同郑通一起看向天成子。 “此次召集二位来确有一件事。前几日郑师弟大竹峰添了新弟子,我这个掌门却还不知道这弟子叫什么名字。”天成子看了看郑通,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慢慢端起身边桌上的茶杯,轻酌了一口。 “那孩子叫田不易,是我那晚钓鱼回来的路上遇见的,我看这孩子与我投缘,资质又不错,便收他来我门下。而那晚他独上青云也是我安排的,我想看看这孩子心性如何。”郑通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真雩大师,真雩大师面色坦然,似乎成竹在胸。 “那此子心性如何啊?”天成子脱口而出。郑通始料未及。 “啊?啊,此子心性不坏,只是还小,有些不懂礼数。”郑通惊出一身冷汗。 “无妨,礼数可以慢慢教,只要心术正直便是好的。上次虹桥边的水潭里远远看了一眼,这孩子资质极佳啊!可要恭喜郑师弟,大竹峰找到一个好弟子啊!”天成子面带笑容,竟没有一丝责备之意,这让郑通入座前想好的说辞没派上一点用场。看着天成子这番态度,郑通有些不知所措。 郑通心下明白,既然天成子提到了那虹桥边一事,定是在意的,只是这态度让郑通始料未及。 “那不知掌门要我来通天峰所谓何事啊。”真雩大师此时正了正身子。 “这里没外人,师姐就别喊我掌门了。此次请师姐来是有两件事。其一,想问问师姐大竹峰这个叫田不易的弟子师姐是否算过一卦。其二,想问问师姐那日虹桥边那一声怪吼之声到底是出自何处,毕竟这在青云,也只有师姐有这个本事了。”天成子态度谦逊的看着真雩大师。 “我是为这个弟子算了一卦,这个弟子本就该源出青云。至于虹桥边的那一声吼,便是灵尊了。如果有异兽如此吼声,于情于理,灵尊都会给予回应,你说呢?郑师弟?”真雩大师此时突然看向郑通。郑通见担心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也是松了口气。
“是!师姐说的有道理!依我看也是如此。那日那吼声必是灵尊发出的。”郑通肯定着。 “可师姐那日与炎以师弟可不是这么说的。”天成子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炎以自打掌管青云刑法以来,变得傲慢无比,目中无人。即便是他徒儿身受重伤,来我小竹峰亦未有半点诚意。若不是见他徒儿刚正不阿,秉性不错,我才不会施手救他。”说到这里,真雩大师站了起来背对天成子“那日,我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搓搓他的锐气,没想到他竟然连我这个师姐都不放在眼里!不仅如此,更是当着众师弟面顶撞我!掌门,你说那日,我该不该那样说?”真雩大师转过身,直视天成子,天成子躲避着真雩大师的目光,赶紧拿起茶杯又小酌了一口。 “可为何灵尊会突然吼这一声呢?而且郑师弟门下两人还在水潭之中,此事有些蹊跷啊!郑师弟有详细询问过门下两位弟子么?”天成子看向郑通,满目精光,似乎另有他意。 “那灵尊几百年也不吼一声了,偶尔吼一声也未尝不可啊,掌门,至于那宋一山这么多年了您不会不知道吧?”真雩大师见郑通面色犯难,便替郑通说了一句。 “也是,宋师弟我也很久没见了......唉!郑师弟,他现在还是那般模样么?”天成子关切的问道。 “有劳掌门挂念,宋师兄他依旧那般,不过比以前好多了。”郑通听了天成子的话脸色变了变,可终究没有说出点什么。 “那大竹峰......也罢,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改日我会将此间事情告知其他各脉首座。”天成子看了看郑通,欲言又止的样子。 “掌门还有什么要告知我们的么?”真雩大师看向天成子。只见天成子看向郑通,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没事了。师姐,我只是想告诉郑师弟好好待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弟子。”天成子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和郑师弟就回去了。”说完真雩大师便起身向殿外而去。郑通也跟了上去。 “唉!田一卦的事情我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啊!不知道真雩师姐和郑通师弟两人知道田不易已经离世会怎样呢......”天成子见两人御空而去自言自语道。 “师姐,依您看,掌门师兄这次召集所谓何事啊?我总觉得掌门师兄有话未说完啊。”郑通在空中问真雩大师。 “无论何事,都是你大竹峰惹出的事!”真雩大师没好气的训斥着郑通。 “是是是!师姐说的是!我以后定会管好我大竹峰的人的!”郑通哪里敢忤逆这个大师姐。 “知道就好。不过依天成子今日的态度来看,他似乎默认了你大竹峰上的弟子,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了。好好待他,别忘了,他是田一卦舍命换来的孩子!”真雩大师说道田一卦,语气便有些不同了。 郑通点了点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让郑通觉得愧疚的话,也就只有田不易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