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友谊是Mo法的开始】秋山空
（2012年6月9日，周六，上午；公寓四楼，秋山空家） 昨天厚厚的云层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在夜里越加积聚，在今天酿成了一场暴风雨。雨水倾盆而下，不时有雷光在乌黑厚重的积雨云中翻滚轰鸣。 秋山空静静地靠在窗台上，看着雨中朦胧的世界。狂风在秋山空身测呼啸而过，窗外樱花树的枝叶被撕扯的来回晃动。在这场暴雨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小区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这种天气还是宅在家里比较舒服。他拿起平板电脑，开始阅读谷歌学术发送到邮箱里的文献。这是一篇相当有趣的演化生物学短文，阐释了亲缘关系密切的两个物种如何在演化过程中保持分离。 在这项研究中，研究人员专注于白松新松叶蜂和红头新松叶蜂这对亲缘关系密切，但食用不同松树物种的松叶蜂物种。前者只攻击白松，而后者则攻击几种其它松树物种，但一般不攻击白松。 出乎常人意料的是，尽管这两个物种可以相互交配并产生存活、可育的杂种后代，但他们的野生型在遗传、行为和形态上仍然互不相同。其中一个让人疑惑的地方是，杂种雌蜂的产卵孵化率比白松新松叶蜂和红头新松叶蜂都要低。 进一步的研究表明，蜂卵的存活需要避开松针内的树脂，同时又要防止其变得干燥。相比较于其他松树，白松的松针更薄且树脂更少。因此，雌性白松新松叶蜂的产卵器更小，在松针上的切割更浅，而雌性红头新松叶蜂则会在松针的根部切割出排出树脂的预切缝。这种分化选择最终造就了两个处于不同生态位的近缘物种。 阅读完这篇论文，秋山空点开下一封邮件。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封邮件来自茅场晶彦，那个东京大学的量子物理学者。对方在邮件中表示对他的研究领域十分感兴趣，包括认知和记忆的神经基础，以及相应的智能理论基础。 秋山空这几个月来持续关注着茅场晶彦等人从事的研究。实际上，他们并不是第一批试图将量子纠缠引入脑科学的人，早在1989年英国牛津大学的罗杰·彭罗斯和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的史都华·哈默洛夫就提出神经元细胞中的细胞微管可能同时处于两个不同的叠加态，从而储存着一个量子比特的信息。另一种较新的观点则来自美国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马修·费舍尔，认为磷原子的核自旋而不是细胞微管充当了大脑的量子比特。这个想法吸引了许多来自不同领域的科学家作为研究的合作者，包括茅场晶彦以及其所在实验室的负责人山田阳一教授。 秋山空本人对这个理论的可靠性持观望态度。该理论的基础是焦磷酸盐酶促解离出的两个磷酸根离子的量子纠缠，可以藉由与钙离子结合形成波斯纳集群，而获得稳定的量子纠缠态。问题在于，这个生化反应并不局限于神经元细胞，而且量子纠缠的超距作用本身不能传递信息，于是还得回到目前主流的神经递质-突触理论，充其量算是一种可能的拓展。不过最近这群研究者开展了一系列的实验，说不定是在准备搞个大新闻。 回复完茅场晶彦的邮件后，秋山空伸伸懒腰舒展身体，打算到阳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刚出阳台门，就隐隐听到风雨中传来对话的声音。 “六花喜欢看雨么？” “嗯……浓郁的水元素和风元素，还有雷元素。” “果然……好啦，休息时间差不多了。解开这道题就给你喜欢的口香糖。” “这群中二病也开始担心起学习了啊。”秋山空嘴角微微扬起，“不过日本的高中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时间确实所剩不多。” 他吹着冷风，渐渐感觉到一股寒意自脚底涌起，于是转身进屋，顺手带上阳台门。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封新的邮件出现在他的邮箱里。 “诶？杜沐他们打算中考完来日本旅游？” …… （2012年6月16日，周六，上午；稻荷山）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和煦适宜，正是出游的好时机。和事先约定的一样，秋山空和七宫智音乘坐京阪线来到稻荷山西山脚的稻荷站，准备和杜沐他们在此碰面。 “哟，好久不见啊！” “哈哈，其实也就一个月罢了。” 他们相互打过招呼后，就和进入伏见稻荷大社参观。让秋山空略感意外的是，这次旅行不像上次在内蒙古那样，只有他们三人而没有家长陪同。按杜沐的话来说，“出发前就设计好了旅行路线和日程，再加上有谷歌地图和其他旅行APP提供信息，家长们是否跟着来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伏见稻荷大社是京都最著名的的神社之一，供奉掌管农商的稻荷神。因为稻荷神的代言者是狐狸，所以神社内有数不清的狐狸塑像，每个神社前都有一对狐狸，都围着红围巾，表示有人奉纳。这里是总部，香火格外旺盛，神社内有数不清的信众捐的鸟居——基本上大大小小的公司都要来这里捐一座鸟居，刻上自己的商号，祈求生意兴隆。个人或是家族也不乏来捐鸟居的，以保佑家人平安。 神社里的游人很多，以至于他们一行人甚至无法找到机会拍摄“没有游客入镜的千本鸟居”照片，只得作罢，遂顺着一路上山的鸟居攀登稻荷山。上了山，游人就少了很多，很安静，只有低低的风吟虫鸣声，感觉完全不一样。这段路上，他们没怎么讲话，即便是说话也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越往上走，行人也越来越少，一眼看过去是没有尽头的朱红色鸟居。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绵延不绝鸟居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为山间小道平添了几分幽寂，晦明变化间恍如世外桃源。 “走了这么久，不如进这间甜品店坐坐？”路过一家甜品店的时候，陆清漪提议道，“之前调查过了，这里的抹茶还是不错的。” 怎么说呢，秋山空和七宫智音来之前没有做任何调查，让一个外国游客做导游的感觉还是蛮奇怪的。 一行五人随即走进店里，各自要了一碗抹茶、一份红豆玛芬，在窗边的位置坐下。 喝抹茶，吃甜品，看风景，时不时聊会天……心情简直棒翻了！ 这段时间实验室里的工作很忙，偶尔有空闲时间出来放松一下也挺不错的。 “对了，我看你们的行程似乎对美食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啊。” “毕竟日式美食有很多都采用了生的食材，食用生鱼片、用生的鱼内脏或者乌贼制作的凉菜或腌渍鱼都有可能引起异尖线虫病，而平常那种吃法也没办法灭杀异尖线虫，所以就决定放弃寿司一类的美食了。”许明山向他解释道。 “那倒也是。记得在哪里看过统计，1990年之前，日本就已经发生异尖线虫病16000多例，近年没有数据，但肯定只多不少。”秋山空不由得发出感叹，“日本毕竟不像美国FDA或欧盟那样强制规定冷冻灭杀寄生虫，新鲜美味与饮食安全不可得兼啊。” 他自己也基本不吃那种新鲜的生鱼片。 除去秋山空这个特例，其他四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正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年龄。闲聊之中，四人也谈了谈他们未来各自的打算。杜沐和陆清漪两人表示已经决定好要追求武学之道的真谛，未来或许是在运动医学和人体生理学的领域从事学术研究。 所谓的运动医学，是一门医学与体育运动相结合的综合性应用科学，研究与体育运动有关的医学问题，并运用医学的知识和技术对体育运动参加者进行医学监督和指导，从而达到防治伤病、保障运动者的健康、增强体质和提高运动成绩的目的。而人体生理学则是生物学的一个分支，旨在研究构成人体各个系统的器官和细胞的正常活动过程，特别是各个器官、细胞功能表现的内部机制，以及不同细胞、器官、系统之间的互相联系和相互作用，并阐明人体作为一个整体，其各部分的功能活动是如何相互协调、相互制约，从而能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维持正常的生命活动过程的。 许明山则显得有些犹豫。他的兴趣相当广泛，但正因如此反而没有确定的职业方向。 “嘛……现在要一下子作出决定实在困难啊。” “这种事情急不来，现在还早，你有充分的时间可以考虑这个问题。” 至于七宫智音这位中二少女，秋山空实在是哭笑不得。 “索菲亚作为[魔法魔王少女]，是永远追寻着世界真理的存在……” 这丫头简直可以称之为中二病的究极体，打心底接受了自己创造的设定，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救了。 吃过甜点，一行人继续上路。一路上除了鸟居，还分布有大大小小的各种神社，狐狸塑像们的围脖也变得花俏起来。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相比幽寂别致的鸟居小径，山顶反倒显得平淡无奇，仅有的特点也就是一座供奉末广大神的神社。 下山的路依然是无穷无尽的鸟居和神社，还有好几个路口。陆清漪全程开着谷歌地图，因而不至于迷路。 “前面那个路口拐到那条小路，可以去东福寺，你们觉得如何？”她指着手机上的地图问道。 “这会儿离赏枫时节还早呢。你们觉得如何？” “那行，我们就不去了。” 下山之后是出口处的古街市集。朱红色的鸟居屹立在街市的入口处，上面挂着写有“伏见稻荷大社荣获2012年外国游客量第二之桂冠”的素色横幅。秋山空一行人沿着街道前行，两侧是各种各样的商铺。逛完这一带后，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前往京都大学。 （2012年6月16日，周六，中午；京都大学） 乘坐公交车从神社到京都大学的车程大约是34分钟。他们在十字路口下车后步行两百米，就到了京都大学的门口。 从正门往内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不算太大的广场。广场的对面是时计台纪念馆，而他们的左手边则是名为Camphora的餐厅。 “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解决午饭的问题？”陆清漪看了看手机上的旅行APP，“据说这里有京大第24代校长所研发出来的‘総长咖喱饭’。” 秋山空点了点头：“嗯，在这里可是非常受欢迎呢。” 他们在餐厅里用了午餐。秋山空已经多次吃过这道料理，但仍然很喜欢那酸中带着点微辣的感觉。暗红色的酱汁与白米饭搅拌在一起，让人胃口大开，分量十足的一份咖喱饭不知不觉中就下肚了。 “确实不愧是出了名的好吃啊！” “哈哈！接下来去的是时计台大楼，我们出发吧？” 时计台纪念馆离餐厅很近，也就是走几步路的距离。进入时计台大楼后，秋山空带着杜沐他们参观了收藏有大学文献记录的京大纪念室。陆清漪在纪念品贩售处分别买了零钱包和书袋，随后一行人便离开这栋楼，前往后面的法学院。 平心而论，秋山空觉得京大的本部校区一点也不大。相比他外出参加学术会议时参观过的各国高校，这里有点被校舍挤满了的感觉，而且学生们的自行车也让校园显得有些混乱。 至于研究所，那不是适合游览的景点。 接下来杜沐他们打算前往附近的京都御所——曾经的天皇居所。由于秋山空和七宫智音已经去过那里，就没有在网上预约参观的名额。 “那么，我和七宫先回去了。” “嗯，那么拜拜啦！” 看着杜沐三人的背影渐渐远去，他在身边有些闷闷不乐的女孩额头上轻轻一弹。 “嘛，索菲亚，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连关天则]的啊。说出分别的话就意味着真的分别了什么的……没那么夸张吧。” “唔，可是，勇者他……”七宫智音的脸色略显暗淡。 秋山空并不是第一次在她口中听到“勇者”这个称呼，这个被称作“勇者”的人似乎是她初中时的中二病伙伴。据她所说，由于此前没有留下电话和地址等信息，她转学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勇者”了。 “[漆黑烈焰使]……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