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凉茶摊遇趣人
暮鼓晨钟,每日一课,秦书宝恨透这种大清早惹人清梦的早课,呜呜丫丫的念经声,弄不懂半个字,着实难受。 纸鸢清早起来梳洗,寺内不留女客,她也只能扮成书童,不过她只负责照顾秦书宝起居,并不出门陪秦书宝胡闹,短短几天,她便看完几部经书,对寺院中的早课也适应下来。 “纸鸢,你又不出去,大清早的梳洗什么?莫非想来个俏娘子勾搭俊沙弥?” 纸鸢懒得理他,要不是秦虎指名让她跟随秦书宝,依照她的性子,才不会跟秦书宝独处。 “你倒是说句话啊?来这几天,你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讲,你要知道,这是很折磨人的。”秦书宝继续躺床上扯淡,被搅清梦后,他也睡不着了。 纸鸢懒得说什么,直接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小匕首,秦书宝见状,立马解释道:“别介啊?我就是开玩笑的。” 听到秦书宝讨饶,纸鸢默默收起匕首,嘴角上浮。 自从罗素的事情发生后,她就每天带着匕首,秦书宝也是入住大明寺才知晓的。 有种忧愁叫提心吊胆! 在院中习练不正统的太极拳,热身完后,五十个俯卧撑,汗流浃背,又一遍太极。 出门架鹰,赵猛跟随,遇人,傲天不再sao动,身上傲气依然,看的那些沙弥羡慕的紧。 初一,十五乃是进香还愿的日子,今日便是寺门大开,广纳香客的日子,秦书宝许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便将傲天交由赵猛,独自一人逛荡去。 行至观音堂,秦书宝驻足,可惜来往之人皆是妇人,相貌入不得法眼,秦书宝一声长叹。 “秦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秦书宝本打算继续闲逛,却被一名佝偻老人叫住,事出无常必有妖,秦书宝警惕的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昨日同秦公子交谈的,便是我家公子。” 转睛一想,秦书宝换上一个笑容,说:“有劳老者带路。” 佝偻老人一愣,呵呵一笑,神态倒是恭敬了几分,“秦公子请。” 穿堂过殿,走到卧佛殿,赵杏儿跪拜佛祖,佝偻老人轻轻点头,慢慢退下。 望着离去的老者,秦书宝不由多看了两眼,老者虽老,可神态,举止,气势,皆不像常人。 “佛祖卧菩提树下涅槃,踏步极乐,秉大乘佛法,赵公子可想学他?” 赵杏儿不理会,三拜九叩,一丝不苟。秦书宝自讨个无趣,旁观起四周来。 “秦公子,可否借《唐诗三百首》给我观摩?” 秦书宝讪讪回头,摇头不舍道:“我就靠那点墨汁撑场面,我若给了你,你成了诗仙,我岂不是要哭死?” “诗仙?” 赵杏儿心中冷笑连连,那《唐诗三百首》真有如此魅力,又岂会籍籍无名?她翻阅典籍无数,也不曾看到只言片语的记载。 “秦公子可是答应过我,让我观摩的!” “有吗?”秦书宝仰头望天,眉尖紧缩。 “无赖!”“纨绔!”赵杏儿心中骂道,脸色变冷,面无表情的说:“当日秦公子邀我过府,愿享孤本,此间秦公子要是忘了,就当我赵兴没有提过。” “哦!”秦书宝恍然大悟,手指指着赵杏儿抖动,猛的一拍额头,说:“确实有这回事!你看我这些日子都在忙,把这事给忘了。等我回去的时候,赵公子一同跟我回去,我立刻献出来。” “忙?忙着打架闹事,忙着纨绔无双,忙着架鹰遛狗。。。确实挺忙的!”赵杏儿暗暗在心中数落,脸上也不见给秦书宝这个大纨绔好脸色。 “赵公子,今日进山的香客多,不如我们一起去山门那里看看,看能不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事?” 本不奢望‘赵兴’会答应,可没想到‘赵兴’却轻轻的说了声:“好。” 天降祥瑞,如击满怀,秦书宝简直不敢相信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不走吗?”赵杏儿问道,见秦书宝欲张口解释,便抢先说:“那便不去了。” “别呀!我们这就去!” 秦书宝拉起‘赵兴’的手,就往外走,‘赵兴’猛的一甩手,喝道:“干什么?” 摸头傻笑,秦书宝眼中偷笑,‘不好意思’的说:“忘记赵公子的禁忌了。” 赵杏儿心中微微一暖,脸色也多出一分暖,说:“走吧!” 秦书宝领路,赵杏儿跟随,其间秦书宝唾沫横飞的瞎扯,有些呱噪,有些好笑。 三刻鈡后,两人行至山门,秦书宝面色有些发白,体质确实差了点,赵杏儿满头大汗,劳累程度不下于秦书宝。 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交由‘赵兴’,秦书宝关心的说:“擦擦吧!” 锦帕素白,绣有兰草一株,墨色枝干,白色花蕾,乃君子德行。 “这是哪家小姐的手绢?”赵杏儿自然认得锦帕材质,更对所绣女红感兴趣。 秦书宝微微一笑,道:“小姐谈不上,只是个大丫鬟而已。” “可惜啊!佳人有心,君子无意啊!” 能绣得如此女红的女子,定然心灵手巧,可惜绣出的君子兰交由一纨绔恶少携带,确实有些玷污了。 “擦完汗,记得还我。” 赵杏儿动作一僵,脸上布上两朵红霞,脑海中竟浮现秦书宝拿着手绢做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恼羞成怒,赵杏儿吼道:“不就是一块手绢吗?有必要吗?大不了,我给你千百条,让你擦个够。” 秦书宝一脸郁闷,对于‘赵兴’的突然发火,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只是不想让墨香给他绣的东西被人不重视而已,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吧?
“你喜欢,就给你了。莫名其妙!”秦书宝也不想为一条手绢争吵,不耐烦的说着。 秦书宝的表情,让赵杏儿心中莫名一痛,差点就掉出泪来,她何时被人如此轻待过? “呦!要掉眼泪了哦!圣贤不是教导过我们,男儿流血不流泪,你这番是有违圣贤之教诲啊!” 明明快被气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的被气了回去,赵杏儿瞪眼说道:“有小虫飞进眼睛里去了。” “哦?是吗?” “关你什么事?” 佝偻老者嘴角泛笑,有些疼爱的望着赵杏儿,屁股下面坐着两名青衣。 “凉茶不要钱,各位客官只要有故事可讲,凉茶分文不取。” 一声吆喝,吸引了秦书宝的目光,赵杏儿也感觉有趣,这天下间难道还有做亏本买卖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第一次找到默契,双双进入小摊,要了一壶凉茶。 凉茶摊摊主盘坐一侧,身前摆放案几,笔墨纸砚错落有序,虽不像文士,但也不像商贩。 一人坐于摊主面前,张口便说,想来已是习以为常,摊主听完后微微点头,叫人送上凉茶一碗,喝着凉茶的老农嘿嘿一笑,露出焦黄的板牙。 待老农离开,摊主便奋笔疾书,白纸片刻便成满纸趣言,一人走又一人来,循环往复。 讲故事者,或博人一笑,或让人勾心,或语句不通,或荒诞不经。 喝着下火的凉茶,品着地头故事,实乃享受。 赵杏儿喝不惯这种荒野饮品,也不敢乱喝,便不曾对面前凉茶动口一次,她却发觉秦书宝喝的津津有味,好似他不曾锦衣玉食一般。 半壶凉茶下肚,秦书宝起身,赵杏儿以为他要去小解,却不想他直直走向正在写稿的摊主。 “阁下可是蒲松龄?” 摊主错愕抬眉,不敢轻待面前的锦衣公子,连忙回道:“公子所言何人,小可不知。小可姓聂,不姓蒲。” “哦,我还以为是写《聊斋志异》的人呢。”秦书宝微微有些失望,以为遇见文坛巨匠,可惜只是风格相似而已。 “聊斋?”摊主暗吟,陷入了沉思。 “公子,这聂先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说书先生,并不是什么蒲松龄,每当大明寺广施福缘的时候,他就上来卖凉茶收故事,某些时候听到从他口中说出去的故事,老汉们脸上都有光,因为那些故事都是老汉们说给聂先生听的。” 秦书宝哈哈一笑,席地而坐,对这趣人说道:“先生,我这有一故事,可否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