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金戈铁马入梦来
青山叠嶂,鹰击长空,一座带着沧桑的城池坐落其间,城墙高五丈,中门带两侧门,中门上三尺处镶嵌石匾,上书‘青山关’,汉书字体,出自何人之手,已无可考证。 一队鳞甲整齐的卫队有条不紊的来回巡视,军容肃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带出士卒的彪悍。路过遥望他方的一名将官时,整队人马不由放慢脚步。 遥望他方的将官收回思绪,叹了一口气,有些垂头丧气的走下城墙,直奔城西一片荒地。 荒地中两匹精壮的战马悠闲的吃着草料,听到脚步声,便抬头遥望,见来人一身甲胃,粗犷不羁的须发胡乱盘结,欢快嘶鸣一声,又开始低头吃草起来。 此人正是刚才站在城门上的将官,听到心爱的战马嘶鸣,脸色才缓和不少,走进荒地中那唯一一座帐篷中,置剑于架,脱甲于床侧,想起刚才收到的消息,烦闷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扯开衣襟,呼呼的呼出一口浊气,感觉还不解气,干脆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坐在帐篷中。 时下正是春风时节,有话云;“冻九捂三春”,天气不算暖和,却不见他身上起什么鸡皮疙瘩。看不见他身上起鸡皮疙瘩,但他身上的东西却比鸡皮疙瘩更让人恐怖。 横七竖八交错重叠的伤疤,如同一张残破的渔网,狰狞的可怕。身体一发热,某些伤疤便泛红,如同躲在暗处散发着嗜血神态的饿狼。 最让人心惊的是,从腹部到颈部的刀伤,长长的一条伤疤,丑陋如蛇行,真不知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又是经过怎样惨烈的战斗? “郑蛮子,你在里头吗?” 帐篷外人声混着战马嘶鸣声传了进来,坐在帐篷中的将官没好话的骂道:“滚进来。” 一人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长发束冠,肤色金黄,有些文士之风,却覆甲佩剑。看到光着膀子的郑田,呵呵一笑,坐到一侧,道:“我知道你这里有些好野味,咱喝酒怎么能少了rou呢?快快拿来。” “娘嬉皮的!就知道打劫俺,也不知道自己去抓些狐狸山鸡过来。” 来人眯眼一笑,从一旁拿起两只粗犷的木碗给两人倒上一碗酒,郑田耸了耸鼻子,骂道:“狗日的,终于舍得买万福楼的好酒了?” “滚犊子!好像老子没给过你好酒喝似的。”来人也好像被激起了火气,毫不示弱的反击道。 郑田咧嘴露出一口枯黄的牙,把一盘rou食放到桌上,挑了挑眉头,挑衅的说:“走着?” “怕你啊!” 两人举碗连饮三碗,郑田打了一个酒嗝,赞了一声‘爽’,不过看到满面红霞的孔凡生,不免又埋汰几句:“你一个守备就这点酒量,真他妈的娘们!丢咱青山关的脸!” “你大爷的,老子是人,不是你们这帮牲口。喝酒和喝水似的,老子就算再喝十年也赶不上你们。” 听到吹捧,郑田心情大好,叼着一块rou干,又喝了一口酒,孔凡生陪着小口饮了几分。 “郑蛮子,多久准备动身?” 心情刚有所好转的郑田,一张脸立马黑了起来,转头负气的说:“俺哪也不去,就待在这里。” “混账!你这是犯哪门子混?明天一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赶紧给老子滚。” 被人火上浇油,郑田拍着几案就站了起来,酒水和rou干,洒了一地,孔凡生‘腾’的站了起来,双手抓住郑田的肩膀,吼道:“别跟老子耍脾气,老子打不过你,青山关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你吗?你真当你是月熊将军吗?你他妈的就是一只熊崽子,别跟我犟!” “混蛋!不要拿俺跟月熊将军比,他永远是俺大哥!紫凤教出来的人全部都是娘娘腔,你他妈的就是个典型!” “郑蛮子,我警告你,不要侮辱紫凤将军,不然老子可不跟你讲情面啊!老子是他的人,不跟你这种没大哥的人计较。” “混蛋!你找死!” 郑田提起拳头就对着孔凡生的胸口砸了下去,孔凡生提脚用膝盖撞开郑田的拳头,趁郑田中门大开之际,脚尖成锥,直点郑田心口。 速度,力道,角度,皆数完美,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技艺,绝对没有娘娘腔的软弱,只有铁血的一击必杀! 郑田咬着牙齿呵呵一笑,嘴角带起森然的冷酷,双手握拳,直挺挺的砸到地面上,借助地面带起的一丝反弹,快速抓出下落的马靴,双手紧扣,整个人如同咬住猎物的鳄鱼,有力的翻转起来。 孔凡生见势不好,提前凌空翻转,试图挣脱郑田的钳制,但鳄鱼咬住猎物会松口吗? 等孔凡生落地,他的一条腿还是在郑田手中,郑田翻转身体,一阵骨骼扭错的声音响起,孔凡生脸色一凛,提脚对着郑田的太阳xue狠狠的踏了下去。 终于脱离郑田的钳制,孔凡生并没有查看自己的伤势,反倒是更加坚韧的站着,而他对面站着一头红眼的暴熊。 踏地, 前冲。 什么叫伤?什么叫痛?去你1妈的,活下来,才有资格管! 郑田张嘴怒吼,双拳蓄力,迎着冲过来的孔凡生狠狠的顶了过去。 胸口剧痛,仅后退三步,三步之后,踏前两步,用头狠狠的撞了过去。 头晕眼花!鲜血崩射! 抬头!
撞! 两人如同疯魔一般,无所顾忌的用头互撞,鲜血已经模糊两人面孔,强烈的撞击,让两人精神有些恍惚,可是谁也没有认怂,咬紧牙关死死的撞。 孔凡生终究差了郑田一些,看到郑田撞过来的头颅,握拳对准他下巴打了过去,郑田身体一阵摇晃,后退两米才稳住身体。 吃了一记暗亏,郑田越发暴怒起来,一个冲步,一拳打翻孔凡生,孔凡生张嘴连忙呼气,等眼睛能够看清周围后,才爬起来,对着郑田吐出一口血水,以牙还牙的揍了郑田一拳。 你一拳,我一拳,比的就是谁先倒下,两人就像一个孩子似的,没有人停手。 两只拳头同时砸到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威力,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力竭的两人同时倒地,孔凡生精神一松,顿时昏死过去。 “狗日的,俺就想在这里待着,不想去那汴梁伺候那些少爷公子!跟着月熊将军,我郑蛮子不知道什么叫怕死?也不知道这具破烂的身体能够撑到什么时候?但大哥一走,我郑蛮子就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幸亏虎帅体恤我们这群大老粗,让我不至于卸甲归田。可笑的是,我这百户一来这里就看你不顺眼,紫凤的人,还他妈的不对我口味!不过你个王八犊子还有几分血气,让俺能够看得起你。” “跟你说话呢?没死就吱个声!”肿成猪头的郑田推了推孔凡生,发现他没有任何动静,带着痛苦的表情大笑道:“你个怂蛋!你们紫凤营的就是比不过我们月熊营的。” 闭眼横躺在地良久,郑田突然开口道:“谢谢你,兄弟。” 又一炷香时间,郑田轻轻擦去眼角的几分水渍,自语说:“汴梁,我去。” 已然决定,郑田爬起来喝光几案上的酒水,头枕甲胃安稳睡去,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孔凡生幽幽爬起来,用手正位脱臼的脚骨,深深的看了一眼郑田,又躺了下去。 烽烟四起,血染黄沙,秃鸟啄尸,擦刀磨枪,淡看生死! 对天长枪射寒光,地颤如钟鸣,何人怯战? 万马嘶鸣,重骑当先,长枪入腔! 临死挥刀,壮哉! “杀!” “盾墙!” 两人惊醒,举目漆黑,无言一笑,不得再眠! 大梁多少老卒,金戈铁马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