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腹内无墨草当材
好苦逼啊!停电停的想哭了,热死人的天气! 有秦虎的指示,纸鸢每日清晨都素手研磨,可奈何秦书宝没有半点闻鸡起舞的上进心,枯等墨汁干涸,也未见秦书宝执笔沾墨。 纸鸢照常研磨,徽州的上品墨块在荷叶状的端砚中细细成无,泛青红色的荷叶中也洼出一滩浓墨。 徽州的上品墨块,细腻无杂,研磨出来的墨汁书写起来圆润流畅,除去这点,墨块上雕刻的亭台楼阁,远山近水都极其精细,不少文人sao客都以收藏精品徽墨为傲。 文人眼中的圣品,却只能静静躺在端砚中,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纸鸢听闻身后有响动,扭头看去,发现秦书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来,眼角的眼屎,发黄的挂在眼角。 “他不是说没有等到日上三竿不准叫他起床吗?为何他现在又起床了?” 秦书宝不知道纸鸢心中所想,打着哈切,眯着眼说:“纸鸢,去叫墨香给我打些水来,我要洗漱一番。” 纸鸢眼神随着秦书宝移动到书桌处,秦书宝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抬头一笑,说:“爷爷,这两天逼的紧,得好生学会。” 纸鸢心中忍不住一叹,迈出青色的绣花鞋,眼不见心不烦。 咬着不知道价值几何的金丝楠笔杆,秦书宝思考着今日要写些什么东西,但脑海中除出几首唐诗宋词,就是《五韵》《庸学》。 “剽窃不好!等那日遇到几个有才的穷秀才,使些银两,好生买上几首诗词装装场面。” 书房中响着秦书宝有辱斯文的声音,若是被某个有心的读书人听去,必定引起汴梁城所有读书人笔诛口伐,引出千百斤的口水! “少爷,你又说混话了!” 彩色的裙袍率先越过门槛,带着绒球的绣花鞋轻声落地,墨香端着一铜质脸盆笑吟吟的望着秦书宝,眼中深处带着几分爱意。 “无才便是庸才!少爷我不说胸无点墨,但是腹中墨水不足以书写一篇诗文,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不买点惊艳之句当压箱之作,如何同那些自诩名流公子同席?” 对于秦书宝的摸手的小动作,墨香以前是暗自恼火,徒增悲叹,但此刻却是任由秦书宝放肆,心中非但没有不满,反倒是有几许甜意。 “少爷,该洗漱了!”端砚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只青瓷盖碗,旁边放着一只小碗,碗中装有粗盐。 “呼呼。。。” 素毫靠在门口呼气,手中提着红漆食盒,小脸蛋上全是怒意,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几乎‘轻装’上阵的端砚。 秦书宝鼻子闻了闻,微微舔了下嘴唇,道:“什锦小卷,狗不理包子,还有墨香亲自磨的豆浆。” 墨香红着脸点头,以往秦书宝的早点中也有她亲手磨自的豆浆,但是此刻说来,却是另外一番味道。 端砚微微有些吃醋道:“少爷,你的鼻子都比我的鼻子灵敏了!” 轻轻捏了捏端砚圆润的脸蛋,秦书宝笑着说:“还不是怕把你给养肥了?到时候你胖的不能走路,少爷找谁赔去?” 端砚对秦书宝微微皱了皱鼻子,表示不满,又对着秦书宝挺了挺胸脯,大有证明清白的嫌疑。 秦书宝哈哈一笑,从碗中拾取一撮粗盐,用手指沿着牙床摩擦几遍,仰头喝掉盖碗中的半碗清水,叽里咕噜的漱口一番。漱口完,墨香递上一块拧干的汗巾,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 坐在靠椅上,墨香拿着象牙梳子轻柔的梳着秦书宝的头发,秦书宝则安心的享受着端砚夹过来的点心。 不过端砚给秦书宝夹上一两块点心后,就会拿起一块点心细细的咬着,素毫则带着羡慕的神情暗暗吞着口水。 端砚见到素毫这没出息的表情,总是心生可怜,把手中的点心递到素毫面前,素毫张嘴就咬,端砚却快速抽回手,逗的素毫横目相对。 吃完早点,秦书宝疾走几步,拿起笔架上的一只细豪,意气风发,思如泉涌,笔锋掠过墨汁,荷叶边缘添上几分新意。 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纸鸢冷哼一声,一种烂泥糊不上墙的神色流露在脸上,墨香抿嘴眼中神色复杂,不肯言语。 “好一幅百鸟朝凤图!” 端砚一声叫好却被秦书宝在脸上奖赏一笔淡墨,“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少爷,你这画的是小鸡吗?”素毫扭头问道,眼中没有半分杂质,带着她不同年龄的童真。 “呵呵,还是素毫了解本少爷!简单几笔,能成鸡就不错了!还凤?脱了毛的凤凰都比我这只小鸡好看。” 秦书宝摸着素毫的头,用力的晃动了几下,素毫头上的发饰一片凌乱,连同素毫梳好的头发都乱作一团。 端砚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墨香看到素毫的头发也难以忍俊,掩嘴轻笑起来,纸鸢瞧见端砚笑出的眼泪混着墨汁向下流淌,如同大脸花猫,嘴角轻轻噙起一个陷窝。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纸鸢猛然惊醒,不稀罕秦书宝的赞美,吝啬的藏起不轻易显露的酒窝,板着脸望着秦书宝。 端砚感觉到脸庞上有水渍流动,用手一摸,眼珠子鼓起,大叫一声,鸡飞狗跳的去洗脸。
素毫解气的挥舞下秀拳,秦书宝算是帮她报了刚才吃东西的一箭之仇。 “少爷,这画有名字吗?”素毫望着宣纸上的乱作问道。 秦书宝不禁莞尔,这副涂鸦不过是信手之作,连十岁孩童的画风都比不及,何来的登堂入室? “少爷,每幅画都有名字,你给它取个名字呗!” 纸鸢本来就厌恶秦书宝浪费笔墨,又听到素毫要求给这信手涂鸦取名,不由冷声呛道:“凡是有名存世的画稿,无不是大家之手,经千锤百炼磨砺出来的,凡一丝一毫的瑕疵,都裁纸另作,哪能如此不堪?” “那要是那些的‘大家’没有成名前的画稿呢?也不见得精益求精,完美至极吧?” “哼!不少庸才捡大家之作的废稿,当其成名前的稚嫩之作,可知这种做法愚蠢至极!名家未名前,画骨不显,虽有画稿,却散发青稚,但细细观摩必然发觉画中画骨!” “描图画景,非一日之功!若想有成就,必笔不离手!你这等信手之作,如何能登大雅之堂?腹中无墨草当材!” 秦书宝脸色阴沉下去,眼睛死死盯着纸鸢冷静的脸,墨香三人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丫鬟有丫鬟的规矩,虽然秦书宝喜爱逗笑,可那个主子不喜吹捧,即便主子再多的不是,再般的无才无德,哪能轮到你一个下人来指指点点,更不用说指责了? 两人如同斗鸡般的对望十几呼吸,谁都不肯挪开眼神,墨香心脏突突,不忍看到相处十几载的纸鸢受罚,轻轻拉动纸鸢衣袖,纸鸢置若罔闻。 突然,秦书宝扶手大笑,大声喝道:“好!” “佛家有云:当头棒喝!纸鸢,你这一棍子敲的很好啊!少爷我都忘了纸鸢你从小习丹青,在你面前挥毫泼墨,真是班门弄斧啊!” 纸鸢吐出一口浊气,不禁发现后背处已经粘糊。 “但是少爷今天就要给这幅烂画取名!”秦书宝强势的指着桌上的信手涂鸦说。 “小鸡啄米图!” 秦书宝拿起桌上的涂鸦之作,当着纸鸢的面撕个粉碎,对准纸鸢的脸扬了出去,漫天的纸屑飞舞,笼罩纸鸢周身。 秦书宝脸色有些沉重,捡起挂在屏风上的万福锦衣,转身走出房门。 没有人懂秦书宝心思,这世间估计也只有他懂自己为何脸色沉重。